“虽然他吃了你给的药,但他的病随时都会发作,我说了心病还需心药医,我看他就是想要一心求死。”鬼医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他也是难得遇见像顾成禛这种不听话的病人,看着那些太医一副抓狂的表情,他也同样感同身受。

    “他不会自轻自贱的,我心中的那个男人不会这样。”苏陶陶笃定的说着,目光里带着几分犹豫不决。

    “是吗?要不我们打个赌!”鬼医的红色眼眸里带着几分狡黠,嘴角似笑非笑的扬起。

    苏陶陶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要!”

    “你是害怕我的话应验吗?如今顾成禛的确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若是再这么下去他真的会活不过今年!”鬼医还没说完,就听苏陶陶咆哮道:“你少骗我!”

    只听鬼医冷笑一声,说道:“是不是,你就等着瞧吧!”

    鬼医一说这话便让苏陶陶真的心慌了,耳边又听鬼医说道:“他的时间不多,听说今晚就走,若是你还想见他最后一面最好趁早!”

    说完,鬼医便没了踪影,苏陶陶呆呆的坐在屋子里一动不动。

    别苑,顾成禛的书房,白钰与顾成禛正在说话,外面下人禀报道:“殿下,门外苏府的二小姐求见。”

    “咦?这苏家的小妞可是好久没有来这里了呀,最近看你脸色不对是不是和她吵架了?”白钰不等顾成禛说话,抢先开了口。

    “少管闲事!”顾成禛不悦的皱眉,恐怕能够让他有明显神色的只有白钰和苏陶陶了。

    白钰立刻收了手里的折扇,认真道:“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我走了……”

    “我给你说的事情你记住!”顾成禛见白钰是真准备走,忙嘱咐道,却瞧见了白钰的白眼。

    “我不多管闲事,所以你刚才和我说的那些啊都是闲事,我不管!”白钰耸了耸肩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顾成禛的脸色而越来越黑。

    一旁的下人不敢多言,只能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等过了好半晌,方才听顾成禛说道:“请她到偏厅等候。”

    苏陶陶独自一人在宽敞的偏厅里,耳朵变得格外的灵敏,偶尔能够听见下人们忙碌来回的声音,看来顾成禛的行程真的特别的紧张。

    “殿下的药怎么办?”

    “能备多少备多少,最近殿下一天只吃一顿饭,且吃的那么少,补药要多带一些!”

    “知道了,我立刻去准备……”

    外面一阵的忙碌,偏厅里面却是静悄悄的,不一会儿才传来了让她有些紧张的脚步声。

    “五殿下……”苏陶陶站起身来行礼,换来的却是无尽的沉默。

    “苏小姐来此处有何贵干!”顾成禛故意做出一副很冷漠的样子,可是双眸从进屋开始就未曾苏陶陶身上移开。

    苏陶陶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好半天才沙哑的开口说道:“听说殿下要去战场了……”

    “所以呢?你是来给我送行的!”顾成禛抢了苏陶陶的话头,脸上依旧平静无波的模样。

    顾成禛心中想到,若是苏陶陶说“是”,那么一定是在乎他的……

    “是,我想着……”苏陶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顾成禛逼迫到了墙角,一双目光从冰冷变得灼热。

    “你想着什么?这个时候了,你心里还会有什么想法?”顾成禛的话里带着几分负气的情绪,一双眸子微微带着几分灼热。

    苏陶陶一时无言以对,顾成禛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对自己步步紧逼?

    顾成禛微微又靠近了几分,让苏陶陶和他的距离更加贴近,压抑感更甚说道:“苏陶陶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真的想着我,还是你根本就是想要嘲笑我对你的念念不忘!”

    苏陶陶心中有些微微的吃惊,这段时间顾成禛一直在想着自己吗……

    看着她垂下眸子的模样,顾成禛终究是忍不住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无奈一声说道:“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终于,苏陶陶鼓足勇气问道:“你的病还未痊愈,你一定要走吗!”

    “你关心我?”顾成禛温柔的笑着,摩挲着苏陶陶的脸颊。

    苏陶陶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听说你病得很重,最近都还在吐血!”

    听见这话,顾成禛的神情微微有一抹冷意划过,转瞬间却笑道:“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这次苏陶陶没有犹豫,说道:“会!所以你不能死,我会帮你得到这江山!”

    看着苏陶陶坚定的目光,顾成禛一时间有些失神,怔怔的看了她许久,方才说道:“回去吧。”

    苏陶陶没想到顾成禛最后不过是说了这么短短的三个字,然后便出了大厅,半点都没有留恋之意,一时间心口感觉空空如也,有什么东西抓不住了。

    催下眸子,苏陶陶是心中如同缠绕上了千千万万的心结,顾成禛要走了,而他的身体还未痊愈,边境的战事据她前世所知格外的惨烈,顾成禛还受了伤,今生旧疾新伤让她如何不提心吊胆?

    苏陶陶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顾成禛的别苑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兰芳院了,夜里香红送来了一个盒子,里面放着的是苏陶陶当初送去的荷包。

    望着盒子里面的荷包,苏陶陶苦笑了一下,这样也好……

    她拿起荷包细细的摩挲,忍不住放在鼻尖闻了闻,似乎能感受到顾成禛的味道,一时间有开始失神起来。

    院中的大树上顾成禛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身旁的暗卫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看着自家主子望着里面的苏陶陶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顾成禛看了许久,直到苏陶陶屋子的灯火熄灭这才闪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与东阳国的战争一打转眼便是两个月的光景,此时已经入秋,草木见黄却太阳依旧毒辣,香红往屋子里添放冰块,看着自家小姐不停的飞针走线。

    “小姐,这幅画您都绣了快一年了,这是要用来做什么的?”香红看着苏陶陶收好了最后的一根线头,好奇的凑了过来,这是一幅在青锻上绣制的玉兰凤凰图。

    “你把这幅图送到老太君的院子里面去,记得要路过苏零露的面前!”苏陶陶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就给老太君说这东西是我准备送进宫里给皇后娘娘的,让她瞧瞧可有不妥,若是没有什么问题便差人送进去。”

    香尘刚好在此时进来,听了苏陶陶的话心中顿时有些疑惑起来,皇后与温妃如今势同水火,小姐与温妃又走得近,这刺绣送进去是何意图?

    待到香红走后,香尘端了冰镇的银耳莲子汤来,说道:“小姐用一点吧,刚外面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向皇上进言要选秀了。”

    苏陶陶手里搅动汤羹的动作微微停了一下,眉目低垂道:“我知道了,那边什么动静?”

    香尘知道苏陶陶说的那边是苏零露,便说道:“也是在刺绣,似乎并未对选秀有多大的兴趣,不过她比您大,又没有婚配只怕这次也是逃不过的。”

    苏陶陶冷笑,苏零露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若是选秀必然过不了验身这一道,到时候若是追究起来丢的可是苏家的脸面,为此老太君肯定要好一番头疼才对。

    松柏院内,老太君正揉着眉心,一旁的大丫鬟赶紧给她送上了一杯清火茶,说道:“老太太您喝点茶吧。”

    只听老太君叹了一声,说道:“苏零露真是让我烦心!”

    此时,院子外面的丫鬟进来禀报道:“启禀老太君,兰芳院来人了,说是二小姐有东西给老太君瞧瞧。”

    老太君喝了一口茶水,强打精神坐正了身子说道:“让她进来!”

    最近几月以来,因苏锦堂不在家中的缘故,所以苏陶陶和老太君也相安无事,见丫鬟捧了一个盖着布的托盘进来,问道:“是什么东西?”

    “回老太君的话,这是我家小姐用一年的时间绣好的玉兰凤凰图,想请老太君您瞧瞧送给皇后娘娘是否合适。”香红低眉顺眼,掀开了遮盖的刺绣。

    清新淡雅的刺绣跃然在托盘之上,老太君眼前一亮忍不住称赞道:“好,绣得真好。”

    大丫鬟在一旁也忍不住称赞道:“的确是极好的手工,一定费了二小姐不少的功夫。”

    “这东西如果送给皇后娘娘一定能够讨得皇后娘娘欢喜,赶紧命人找一个好看的盒子来装好,过几日皇后娘娘的生辰时就送宫里去。”老太君眼睛里面带着亮光,满脸的喜悦之色,只要苏陶陶还记挂着苏家就好,平日里与她对着争执也忍了。

    香红完成了苏陶陶交代的任务,又从老太君那里领了赏赐,便原路返回,路上遇见了苏零露正坐在石凳上等着自己,忙上前行礼。

    “给大小姐请安。”

    “免了免了,我如今也算不得什么大小姐了,以前多有得罪你莫要生我的气就好。”苏零露一副谦虚谨慎的模样,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嚣张。

    自从晴姨娘死后,苏零露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再对下人严厉苛刻,语气也越发的温柔。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香红虽然知道苏零露的本来面目,但也不能以下人的身份与她对着干。

    “奴婢不敢,若是大小姐没有什么吩咐,奴婢就回去伺候我家小姐了!”香红并不接受苏零露伸出手的亲昵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让苏零露无比的尴尬。

    “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一问你,刚才你端过去的那副刺绣是二妹绣的吗?”苏零露刚才出门来走动,瞧见了香红不小心打翻的托盘中有一副精美的刺绣,看针脚图案没有个一年多的光景绝对弄不出来,比起自己几个月以来熬更守夜的刺绣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如今,虽然太子偶尔送点东西过来给她,但却决口不提娶她之事,眼看选秀在即她已经不能再等待了。若是被人查出她不是完璧之身那便是她身败名裂之时,弄不好还有沉潭的危险。

    一想到此处,苏零露便想着讨好皇后为自己谋划一条出路,试图用皇后的压力迫使太子迎娶自己,讨好了婆婆加上父亲如今的能力太子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原本苏零露以为自己的刺绣已经足够能够吸引皇后娘娘的注意,可是今日无意中瞧见了苏陶陶的刺绣这才看出了天壤之别。

    香红听见苏零露的话,说道:“的确是我家小姐绣的,刚已经拿到了老太君那里,准备在娘娘寿辰的时候送进宫里去呢。”

    苏零露的脸色微微一变,转瞬便平静了神色说道:“是这样啊,那肯定是极好的。”

    香红不再与苏零露多言,找了一个由头便和苏零露分道扬镳,回到陶然居后将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给了苏陶陶听。

    “小姐,我看她是对您的刺绣打主意了。”

    苏陶陶淡淡一笑,说道:“知道了。”

    香红略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家小姐心里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两三日的过去,苏零露辗转反侧也不成眠,苏陶陶那副刺绣俨然成了她的心头刺,左右思量权衡之后她来到了老太君的松柏院,手中捏着太子给她的礼物和书信。

    “祖母,孙女有事与您说,可否屏退左右?”苏零露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话了,一时间让老太君多打量了几眼。

    老太君不言语,对着大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顿时屋子里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苏零露一个人面对老太君。

    “你要说什么?”老太君懒洋洋的开口,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眸光盯着苏零露的神色。

    苏零露并不说话,只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到了老太君的面前,然后这才说道:“请祖母过目。”

    老太君不明所以的打开了其中一封信件,看见其中的内容之后大吃一惊,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苏零露忙跪了下来,说道:“祖母,我和太子殿下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只是如今不知道如何跟您开口。

    如今选秀在即,您知道我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若是被查出来丢的可是苏家的脸面,既然太子喜欢我,求您帮我在皇后娘娘面前留个好印象!”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老太君何等人物,心中立刻猜到苏零露已经有了主意。

    苏零露压抑住自己紧张的情绪,强装镇定说道:“祖母知道我以前仰仗着母亲和父亲的宠爱不知天高地厚,经常与您作对,如今也想明白了,没了母亲的我就是一个庶女,若是祖母不庇佑我的话就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