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奇梦仙踪 > 第三十七回 酒囊饭袋见钱眼开 兄弟争利財去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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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金坛县知县仇九仙,是一个酒囊饭袋,自从当了知县以后,总认为自己是大材小用。整日里满腹牢骚,闲里就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这日闲来无事,又喝的醉醺醺地,嘴里咕咕唧唧地说个不停。大概说的是:“老爷我当年中状元,今时当了个臭知县。满腹经纶,用不上,从早到晚审冤案。冤冤冤,冤他妈个蛋。给钱,我就断他赢;无钱,撅腚挨大板。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白眼?不白眼?仇九仙,是酒仙,今朝与酒结良缘,迷糊迷糊一天天。我一天,是三顿饱,两次倒,喝酒吃肉,样样好。整日里,糊里糊涂地打发岁月。当年,那一腔热血,侠肝义胆,报国热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说着话,拿起酒杯,咕咚,咕咚痛饮一番。饮完酒,接着说道:“好酒,好酒。听说:那板桥老怪,自题什么?“难得糊涂。”说什么?“聪明难,糊涂更难。”他为什么,不来请教请教俺?只要多喝酒,啥事也不难。俺是天天喝酒,天天糊涂。没什么事情把俺难,俺是吃酒睡觉两相安。理什么案?伸什么冤?天地良心,俺放一边。俺喝了酒,得了钱,什么案子都了断。总叫它,官家贵,百姓践,想赢官司,得掏钱。这是:俺做官的诀窍,判案的法则。说起来新鲜,倒是不新鲜。”说着说着,只听的衙门口有人击鼓喊冤。仇知县顿时精神百倍,说一声:“来財也。”迈步向大堂奔去。

    再说,离县城十里,有一张家庄。张家庄里,有一个财主张员外,张员外,娶了两房妇人。一个是:正房夫人孙采凤;一个是:偏房小妾霍英红。两房夫人,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张立仁,是正房夫人所生;二儿子张立德,是偏房小妾所出。因为,张员外是书香门第,世代读书,家中所有男丁,都是秀才出身。人人戴儒冠,个个穿绫罗。张员外一家人,是和睦相处,家业兴隆,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一天,张员外,请来村中几个有身份的人,并叫来了两个儿子和两房夫人,张员外对众人说道:“张某人,年老多病,我觉得,活在世上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我想:趁我还有一口气,我想把家产分给他们弟兄俩,并立字据为凭。免得,我死了以后,兄弟二人为分家产争吵,惹人笑话。我是这么分的:我们现在住的这座庄园跟村南那一百亩良田,是立仁的姥爷传给我的。我就把它分给立仁母子。村东那栋破草屋和村北的五十亩薄田,是我祖上留下来的,我就把他分给立德。也让他们母子有个屋住,有碗饭吃。”当时,谁也没有意见,于是,立据为凭,签字画押,皆大欢喜。

    过了一段时间,这小儿子对父亲的分配方案,虽然觉得不公,但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地位低微,也不敢明说什么?可是,长子立仁的脑子转来转去,总是转不过弯来。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悟出一点道道来。立仁是这么想的:父亲平日喜爱的是小妾霍英红,最亲的是小儿子张立德。今日分家,却把好房,好地分给了我;把破房,薄地分给了立德。这事有点蹊跷,使人难以相信,其中必然有诈。故事中讲:从前,有一个太守临死时,把十坛银子,埋在破院中。分家时,把破屋分给小妾所生之子。把好房,好地分给了大儿子。表面看是偏向大儿子,实际,还是给小儿子的财产多。我们家中的情况与倪太守家的情况,大同小异,如出一辙。我想,父亲一定是效仿倪太守,把银子提前埋在破屋中。想到此:张立仁气愤难平,于是,找来了上次分家产的所有人,当着众人的面,表态要跟弟弟立德交换家产。此想法一出口,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后来,看着立仁诚心诚意地以好换坏,大家也都同意了。兄弟二人交换了房地产的契约,大家高兴而归。

    没过多久,张员外去世了,按照契约的规定,张立仁母子搬到村东的破屋之中居住,耕种村北的五十亩薄田。张立仁把屋里屋外全面进行搜查,挖地三尺。确实下了一番苦功夫,可是连一个铜钱也没有找到。立仁当场气傻了眼了。立仁想:我老爷家,舅舅家都是财大气粗,有势力。立德的母亲是外乡的穷家出身,没有靠山。我要仗势欺人,凭拳头说话,一定把家产抢过来。于是,联络了舅舅家,姨夫家,亲朋家,总共三四十口人到立德家中闹事,要与立德交换房屋与土地。

    立德见状,凭自己的势力是斗不过兄长的。于是,跟母亲商量,到官府报官,求县太爷为自己做主。这天,立德母子来到县衙,击鼓鸣冤。

    仇知县晃晃悠悠地走到正堂之中,拍一下惊堂木,喝一声:“何人告状,快快带了上来。”差役把立德母子带到堂前跪下,立德递上状纸,仇知县看后,命衙役把张立仁带来对质。

    立仁跪于堂下大喊冤枉,立仁讲:县太爷要为小民做主。事出有因,小弟张立德,现在所住院落同村南的百亩良田,本是我的姥爷的祖传家产,由于姥爷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所以死后把家产传给了我的母亲。父亲死后,这部分家产应该由母亲继承。但是,立德母子诡计多端,骗取了父亲的青睐。父亲临死之时,将本来应该属于我们的财产,分给了立德母子。把几间破屋薄地分给了我。我心中不平,去找他论理。我一没有打他,二没有骂他,三没有抢他们家的东西。凭什么他们来告我,望县太爷主持公道,坚守正理,还小人一个清白。

    仇知县拍一下惊堂木说道:“你们是兄说兄有理,弟说弟有理,究竟谁有理?我心里没有底。想知谁有理?还需等三日。”

    退堂后,立德母子匆匆忙忙地赶了回家。还是立仁聪明懂事,退堂后并没有走。立仁找到了差头,请差头到酒馆喝酒。酒席间,立仁递给差头十两银子,立仁对差头说:“公差大哥,小弟有事求大哥帮助。这点小意思,望大哥笑纳。”

    差头见钱眼开,接过银子,笑着说“:这位仁兄,有用得着大哥的地方尽管说,只要大哥能做到的,大哥一定尽心尽力。”

    立仁说:“我弟无理取闹,恶人先告状,把我告到县里,县太爷三日后断案,不知是个什么结果?我想赢这场官司,不知我该怎么做才能赢?大哥在县里行走,见多识广,求大哥给指条明路,帮俺打赢这场官司,以后定有大礼相报。”

    差头道:“这可是太简单地事情了。我们这里有一个顺口溜,我说给你听一听,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顺口溜是:“状元红一坛,官司赢一半。送上百两银,太爷顺你心。”只要你送礼,老爷就判你有理。想赢官司,就得给县太爷送礼。”

    立仁说“:知道了,多亏大哥的指教。”第二天,立仁挑了一坛上等的状元红,怀揣一百两银子在差头的指引下,到了仇知县的家中。立仁献上美酒和银子,并跪在知县面前给知县磕头。并且说道:“小民张立仁给知县请安,小民闻知:知县大人是雍正年间中状元。老爷是文曲星下凡,老爷是文坛魁首,官中智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世间少有的好官。求老爷为小民做主,严惩奸邪,公正断案。小人今后一定更加的孝敬老爷。”

    仇知县说:“好好,好孩子快快起来,俗话说:当官不打送礼人。今天老爷就不打你了。不过这礼是礼,这法是法。老爷是朝廷命官,理当依法办事。今天你虽然有礼,但是,如果你做了违法之事,老爷也是要惩罚于你,你回去吧?明天公堂上见。”

    第二天仇知县升堂,仇知县略开醉眼,见兄弟二人跪于堂下。仇知县一时想不起是一件什么案子,只看见案卷上写着张立仁的名字,于是,拍一下惊堂木,喊一声:“大胆刁民张立仁,违反国法,作恶多端,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衙役门马上,上去拉张立仁,张立仁大声喊:“老爷,我冤枉。我是有礼的。”仇知县睁眼一看,还真是错了。拉起来的人,正是昨天送礼的。于是,马上改口道:“张立仁的弟弟,不思兄弟情谊,诬告哥哥,居心叵测。犯了不悌之罪,拉下去打二十大板,赶出堂去,了案。”

    张立德挨了二十大板,站不起来了。母亲只好雇人把儿子送回家中。立德回家后,几个月没能出门。等伤养好后,出门一打听,明白了挨打的原因。原来是张立仁给县太爷送了礼,自己没有送礼。张立德想:鸡争一把食,人争一口气。我一定要出这口气,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能送礼让我挨打,我也能送礼让县太爷打他。张立德因为手中没有多少钱,就悄悄地托人把村南的好田,全部卖掉。总共卖了一千两银子,张立德全部送到了县太爷的府上,并求县太爷为自己做主。仇知县见到白地一堆银子,属于自己的了,顿时眉开眼笑。心想:这些银子能够自己喝多少年的美酒,吃多少年的佳肴。满口答应要为张立德申冤。

    张立德给县太爷送了一千两银子,这下子底气十足,胆子也壮了。这会请了刀笔,为自己写好了状子,列举了张立仁的十大罪状,就递给了仇知县。仇知县收了银子,就要为人办事。立马叫差役拘捕张立仁。

    差役把张立仁捉拿归案,押跪在大堂之下,仇知县二话没说,就命令差官把罪犯张立仁重打五十大板,一直打到认罪为止。张立仁挨了五十大板,已经昏倒在地,爬不起来了,差役用冷水泼头,使张立仁醒了过来。仇知县大喊一声:“刁民张立仁,你认不认罪?”

    张立仁有气无力地说:“小民认罪,小民认罪,但是,小民不知自己犯了什么法?有什么罪过?”

    仇知县拍一下惊堂木大声喊道:“刁民张立仁,藐视国法,是为不忠。违背父命,实为不孝。横行乡里,可谓不节。欺压幼弟,应为不义。你这种不忠,不孝,不节,不义之徒。不打,何以正国法?不打,何以解民怨?不打,何以安兄弟?这次打你,是给你提个醒,警告你一次。如果再犯,必定发往死牢受刑。”

    张立仁连声说:“小民不敢了。小民不敢了,望老爷饶命。”仇知县嘿,嘿地笑了几声,大喊一声:“把罪犯张立仁拉出去,退堂。”

    确说张立仁,凭空挨了五十大板,心中怨气冲天,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加上棒伤,一病不起。母亲只好卖了村北的五十亩薄地,四处求医为儿子治病。等治好了病,半年已经过去了。家中已经穷困潦倒了,再也想不出好招来啦。有一天,他终于回过味来了。他想,为了争利,兄弟二人都卖了地,兄弟二人都挨了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了,这都是贪官,贪财惹的祸。我们再也不能窝里斗了。我要联合兄弟一起去告贪官仇知县。

    张立仁找到了弟弟张立德,先是检讨了自己的错误,向弟弟道歉,求弟弟原谅。后来,对弟弟说道:闻听,江苏巡抚吏徐大人为官清正,秉公执法。我们兄弟要联合起来,到苏州府去告仇知县的状,不扳倒仇知县誓不罢休。张立德听了哥哥的话,也觉得仇知县可恨。于是,同哥哥一起来到苏州府去告状。

    徐士林听了兄弟二人的哭诉,心中有很多的酸楚。心想:我大清国朝,皇上英明,臣子忠良。怎么回事?一个富庶江南,鱼米之乡,凭空出了这么些贪官污吏。此等赃官:不除何以解民怨?不除何以平民愤?不除何以保民财?徐士林吩咐兄弟二人,暂且回家,不要声张,等本官查清事实,一定严惩贪官,依法办事。

    当下,徐士林带了几个差官,向金坛县进发,到了县城,他们乔装打扮,住进客店,暗查仇知县的劣迹。一日,徐士林突发奇想,想看一看,仇知县是怎样审案的。于是,他对两个差官讲了自己的行动计划,要两个差官到衙门口擂鼓喊冤。

    仇知县正在后堂吃酒,听见鼓声,精神一振,喊一声:银子来也。急急忙忙向大堂跑去。衙役门一声喊:升堂。仇知县稳坐大堂之上,拍一下惊堂木,喊一声:“把喊冤之人带上堂来。”不一会,衙役门把两个大汉带到堂上,两个汉子见了县官,一齐跪在地上。

    仇知县拍一下惊堂木,喝问道:“两位汉子有什么冤屈?快快讲来,老爷自有公断。”

    一个汉子道:“老爷听秉:俺姓张,名叫张有财,离城十里,张家崖。父亲名叫张百万,十里八乡有声望。今来城里办年货,身带纹银二百兩。没想:遇到这强盗,仗势欺人把银子抢。老爷办事要公正,要他快快还银两。”

    仇知县一听有银子,心中一亮,马上想据为己有。大喊一声:“强盗,快把银子交出来。”

    这位汉子,从腰里掏出二百两银子,放在仇知县的案几之上。

    仇知县见了银子,高兴地两眼咪成一条缝,紧盯着银子不放。仇知县突然转喜为怒。大喊一声:“大胆强盗,竟敢在光天华日之下,强抢他人财产。不打何以正国法?衙役们,把此贼拉下去,狠打五十大板。”

    这汉子大声喊道:“大人慢打,小人冤枉!”

    仇知县听后说道:“冤枉!有何冤情?快快讲来。”

    汉子说:“小人姓钱叫钱金银,家住城北钱家屯。父亲名叫钱宝锭。家才可比陶朱公。今日城里来游幸,纹银二百做另用。没想碰到这个贼,伸手来抢闹得凶。但求老爷主公正。银子,小人看得轻。这点银子敬老爷,只求老爷是非明。”

    仇知县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好几圈,心里想:这下子可是遇到财神爷啦。喊一声:“衙役们,把抢人钱财,恶人先告状的张有财痛打五十大板。打得他一生起不来床,我看他还能不能抢人钱财。”

    这位汉子一听要打五十大板,马上喊道:“老爷先别打大板,小人这事,实在冤!小人的父亲叫张百万,家有银钱千万贯,如果老爷不相信,我回家拿银子给老爷看。只要老爷不打俺,贡献多少?俺都是情愿。”

    仇知县一听,觉得此人说的也有道理,仇知县说道:“虽然,你们两个说的都有理,但是,谁真谁假不可知。银子是辨别真假的试金石,谁拿来的多,谁就是真的。我派两个差官,跟随二位回家取银子,看谁拿来的多,老爷就免打。看谁拿来的少,老爷这五十大板就是给谁的。”

    正在这时,忽然一人哈哈大笑地走了进来,口中唱道:

    九仙真是酒中仙,醉醺醺地审大案。

    有钱啥事都可办,没有银子挨大板。

    这样的官真好干,天天都把银子赚。

    善恶到头终有报,看你兑现不兑现。

    说完喊一声:“衙役们,把贪赃枉法,糊涂办案的金坛县县令仇九仙,枷锁伺候,带到苏州府听候处理。”

    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银子,见钱眼睁。

    贪官断案不讲理,而讲金钱,多送必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