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奇梦仙踪 > 第三十五回 徐巡抚赋诗惊腐儒 吴知县苦诉恐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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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徐士林几天来与恩人在一起,非常高兴。徐士林想:还是皇上英明,封了我一个官,这次凭自己的权力,轻而易举地救了恩人一命。既报了救命之恩,又主持了正义。如此看来,还是当官好!如果不当官,我怎能有此的成就。

    再说,时恩在苏州府住了几日,思乡心切,执意返乡。徐士林拗不过恩公,只有放行。徐士林安排黑牛一家在府中留守,自己亲自护送恩人回家。到了吴江县城,时恩留徐士林在家中暂住几日,以叙离别之情。徐士林应允,徐士林也想呆上几日,以便了解一些民俗民风。

    一日,徐士林在县城中散步,忽见一片柳树从中,矗立着一栋非常气派的五层小楼。楼下搭了一座彩棚,彩棚中锣鼓喧天,非常热闹。徐士林走近一看,有很多人排成长队,在向棚里面交东西。徐士林一打听,才知道,今天是县令的父亲,吴太公七十大寿的寿诞日,吴家大摆宴席,招待全县的知名人士。这些排队的人,都是在交彩礼钱,交了礼金以后,便可以到楼上会宴。

    徐士林向腰中一摸,正好有二百铜钱。徐士林把铜钱交到柜上,领了一张低位的餐票。徐士林随着人群,登上顶楼,极目一看,真是气派,楼上人山人海,几百张桌子都坐的满满地。徐士林转了一圈,没找到坐处,走了几趟,但见,首桌首位还空着。徐士林想:“这一定是为老寿星留的。”但是,等了一会还是空的。于是,徐士林就坐了上去。

    徐士林这一坐不要紧,全场的人都非常的惊奇,面面相觑。有好事的人,就互相打听。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人的来历。徐士林同桌一个富商打扮的人,忍不住站起来,对徐士林鞠了一躬,很有礼貌地说:“这位客官,能坐首桌、首席,一定是有些来头,晚辈愚昧,不知客从何来?”

    徐士林也客气的说:“俺是来贵县走亲戚的,今日心情好,出来闲逛。看到此处热闹。于是,就凑个分子,讨碗酒喝。俺是外乡人,不懂本地风俗,看到这个位子空着,就坐了下来,大家不要见怪。”

    富商说:“不懂规矩,可以饶恕。现在我就给你讲一讲规矩。我们江南人排座次,比的是实力。不论辈分,不论友情,讲的是:谁出的钱多,谁的座次就高。在这众人之中,俺是最有钱的,俺出的钱最多。所以俺的位次最高,不知这位客人,出了多少钱呢?”

    徐士林说:“俺是穷人,本来就没有多少钱,这次出门,总共带了二百铜钱,全交上去了。惭愧!惭愧!不过我是暂坐一会儿,等主人来了,我便让位。”

    这时,又站起一个人来,此人儒冠,青衫,手摇羽扇。慢条斯理地说道:“客官不必客气,没有钱不要紧,我们江南人,最讲文明!我们还有一条规矩,就是,你的学问高,也可以坐上席。我是本县,唯一中过举人的人,所以我就是交很少的钱,也可以坐上席。我想同客官比诗,如果你比我作的诗好,我可以给你让位,下面我先赋为敬。”

    举人摇着羽扇,眉头一皱,诗上心头。随口吟道:

    月出西山水倒流,老鼠跑在牛前头。

    猫儿嘴馋爬上桌,野鸡占得凤凰俦。

    这时,一个少年儒生,也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大声喊道:“我也来凑个热闹,我的诗兴也来了,我要是拿的头等,我也想坐这个上席。请大家洗耳恭听,做个评判。我的诗是:

    水面鼓浪有泥鳅,孙子骑上爷爷头。

    胡虏不知何方种?不做王爷称大酋。”

    徐士林一看,大家都把矛头,都对准自己了。于是,站了起来说道:“俺是个粗人,不会作诗。胡诌一首,大家听听看,俺能不能坐在这里。徐士林吟道:

    一步一步登高楼,玉石栏杆冲斗牛。

    劝君莫笑山东客,代管八府十六州。”

    徐士林说完后,向众人扫了一眼,看到:一个一个地,大眼瞪小眼的傻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徐士林怕众人不相信,于是,从腰间解下印囊,掏出金印,按上印泥,照着刚才作诗的两个儒子的脑门上盖了下去。高声说道:“诸位宾客,过来瞧瞧,这可是“乾隆金印”。在江南这八府一十六州,俺可以代替皇上,行驶大权。今后俺徐士林说的话,就是代替皇上说话,俺说话是算数的。”

    二个儒生,听了徐士林的话,吓得浑身发抖,马上爬在地上,给徐士林磕头,嘴里不停地念叨:“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望徐大人恕罪!望徐大人饶命!”

    徐士林看了二人的惨象,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说一声:“你们起来吧?俺徐士林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象你们,小肚鸡肠。你们也没有犯法,谈不上该死,也用不着我恕罪。你们何罪之有?你们都是好人,我徐士林是:不加害好人的。大家都各就各位,好好吃饭,俺徐士林告辞了。”说着离席,向楼梯处走去。

    徐士林正要离去,忽见,眼前跪着一个穿着很阔气的老头,徐士林想:“这一定是老寿星。”于是,上前双手将老人扶起。道一声:“这位想必就是老寿星了,徐士林为你祝寿了,徐士林没有多少钱,二百大钱,不成敬意。望老寿星见谅。”

    吴老太爷,开口说道:

    今朝喜鹊唱枝头,知是贵客临高楼。

    大人当朝一品官,请您一定坐席首。

    今日小人庆祝寿宴,能迎得徐大人到此,真是三生有幸。望徐大人给个面子,坐在首位,小子作陪。”

    徐士林拧不过吴老太爷,索性就坐在了刚才的位子上,吴老太爷坐在二席相陪,酒席上二人,拉起家常。说话间,徐士林得知吴老太爷就是吴江县县令的老父亲。由于,县令身体有恙,卧病在床,没能参加父亲的寿宴,徐士林答应:酒宴后亲自为县令诊脉。

    酒宴散后,吴老太爷引徐士林去看望吴江县县令,县令正是自己的儿子吴大桐。

    徐士林来到知县塌前,一见此人,徐士林从心里感到厌恶。你道此人是什么模样?此人是:

    一副大脸圆又圆,小眼一睁两条线。

    鼻子像个红皮蒜,嘴唇厚有二寸半。

    肚子高凸占一面,两只大手象蒲扇。

    徐士林让吴老太爷离开,自己一个人走到吴知县床前,对吴知县说道:“这位贵人,就是吴江县县令吴大桐吧?”

    吴大桐说:“我是县令,是本县的县大老爷。你是何人?敢在我面前指名道姓地。”

    徐士林道:“我是徐士林,是来为县太爷治病的郎中。”

    吴大桐说:“我这病请了很多郎中,都没有治好。我想:只有本县的名医时恩,才能够治好我的病。可是,我病的太不是时候了,时恩被苏州知府抢走了,入了死囚牢,再也回不来了。我这病,是没人能治了。”

    徐士林说道:“俺是时郎中早年收的徒弟,俺曾得到师父的真传,善治疑难杂症,专治不治之症。俺曾治过康熙皇帝的筋骨不爽症,也曾治过乾隆皇帝的卧床不起症。县太爷的病再大,也没有皇帝的病大。县太爷的官再大,也没有皇上大。给你治病,俺保证手到病除,请大人拿出手来,让俺为你诊脉。”

    吴县令伸出了手腕,让徐士林诊脉。

    徐士林诊完脉后对县令说道:“县太爷之脉,六部洪实。此为足阳明胃经之脉病也。足阳明之脉病,必然恶人与火,闻木音则惕然而惊。闻钟鼓则不为动也。足阳明之脉,胃脉也。胃者土也。土病则不受木克,故闻木音而惊者,土恶木也。阳明主肉,其脉血气盛,邪客之则热。热甚则恶火,阳明厥则喘息郁闷,郁闷则恶见人。现今县太爷,是恶闻木声,惧怕火光,不愿见人,不欲食谷。长此以往,则死路一条也。”

    吴县令说:“徐郎中说的极是,正合吾病。前些日子,家父认为我是中了邪气,请来寒山寺的高僧,为我作法驱妖。他们焚香、烧纸,手敲木鱼,口念梵语,折腾了半天,差点把我弄死。我一听木声,则抖动;一见火光,就哮喘;一见和尚,就烦闷,正如郎中所言。不知我的病,还有救乎?”

    徐士林说道:“百病生于气,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寒则气收,炅则气泻,惊则气乱,劳则气耗,思则气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县太爷必定是,公事繁忙,忧思伤脾,脾气伤,则中焦气滞;中焦滞,则宿食难消;食不消,则久郁化热。化热则阳明燥结。阳明结,则狂躁易怒。怒则气上,相火顺阳明经,上行胃中,由此造成足阳明经脉病。足阳明之脉,起于两足,脉病,则足不能行。”

    吴县令道:“徐郎中说的太好了!但是,我还是想知道:用什么方法能把病去掉?使我早日下地行走,以便为国家效力!”

    徐士林说道:“吴县太爷的想法很好,但是,我不明白,象吴县太爷这样的人,能为国家效什么力?”

    吴县令道:“光是收税银,这一样事,就把我忙的不可开交。现今的老百姓,是越来越难治了。有的,索性当了土匪,抗捐抗税,还有通匪的。你师父就是一例,好好的郎中不干,确进湖为匪人治病。使我左右为难。难得我左思右想积劳成疾。如今连床也下不了啦。真是做官难哪!你是没有做过官,不知做官的难处。让你做几天官,让你也尝尝这滋味。不说这些了,你还是想办法给我治病吧?”

    徐士林说:“治病不难,只是需要你的配合。经曰:“虚则补其母,实则泻其子。”足阳明胃经属于土,土之子为金,金属肺,只要泻肺经,病则可愈。悲为肺志,涕为肺液。只要县太爷,发自内心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声痛苦一场,你的病就会好的。”

    吴县令说:“我现在只有愤怒,没有悲伤。想起那一千两黄灿灿地金子,被人抢走,我就脑怒,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我得到手的金子,凭空被人抢去了。他们,太可恶了。他们,比湖中的土匪,还要坏。想起来,我就有气,我就发怒。可是,怎么也悲不起来?怎么也哭不出来?”

    徐士林说:“禀告吴县太爷,徐某有办法让你悲伤。不知道吴县太爷,家中有没有笔与纸。”

    吴县令说:“开玩笑,你问的太离谱了,我堂堂地六品知县,进士出身。自幼饱读诗书,家中别的没有,这文房四宝,是一套一套地,全都是出自名人之手。如果,你能为我治好病?我就送一套给你。”接着吩咐下人,拿来笔墨纸砚,一切准备停当。

    徐士林提笔,挥毫泼墨,立成七绝一首:

    吴江县令吴大桐,行为乖张行不通。

    害众百姓害自己,做官到头做村翁。

    写罢,签上名字,盖上乾隆金印,然后递给吴大桐看。说道:“吴大人看看这上面的字,你就会悲伤的。”

    吴大桐看完诗后,忽然觉得怨从心头起,悲自肺中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个不停。下人端来铜盆接泪。吴知县,一直哭了两个时辰,最后哭不出来了,只是抽搐。再看那鼻涕,泪水,积了足有半铜盆。

    徐士林看着哭得差不多了,大喊一声:“吴知县,快起来吧!我要走了,还不快出来送送我。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吴大桐曾地一声,下了床,追到徐士林前面,跪在地上叩头求饶道:“徐大人千万不能罢我的官。我这顶乌纱帽,来之不易。我苦读诗书四十载,才得了个小县官。如果,你撤了我的官职,那我四十年的书不是白读了吗?我不是把书装进驴肚子里去了吗?”

    徐士林说:“据我看,你还不如把书,装进驴肚子里好。那文章到了你的肚中,只能变成祸害老百姓的肠子。你书读的越多,越会作践百姓。你现在病好了,还是好好地做人吧?不要做官了。

    正是:大权在手万事中,腐儒智巧行不通。

    求官读书学到老,只佩回家做村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