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从此以后，心照不宣，却互不打扰
辛清灵怔住。
偌大的包厢，竟只有乐开畅一人坐在席中，后面站着一个人，但看起来像是秘书之类的。
他脸上挂着慈祥的笑，“请入座。”
辛清灵看了霍启睿一眼，颔首，坐到他对面。
秘书见人已齐，欠身离开，去让人上菜。一直到精美的菜肴摆上桌之前，席间，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过一个字。
而乐开畅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显得十分客套，“怕你们二位不适应帝都的饮食，特地加了两道翰州的特色菜，希望你们会喜欢。”
霍启睿朝辛清灵看去，见她垂着眸，安静不语，在桌上去捏了捏她的手，笑道：“多谢参议长的款待，我们夫妇二人，十分受宠若惊。”
乐开畅笑了笑，视线投向辛清灵，好似希望她能说句话。
辛清灵在他的视线中抬头，淡然一笑，“谢谢参议长款待。”
乐开畅的笑意淡了些，眼底浮出一片苦涩。
客套了一番，乐开畅迂回道：“听闻你的母亲病重，她身体还好吗？我们曾在宁州有过一面之缘，相谈甚欢，很是挂念。”
辛清灵淡淡地抬眸，正视他的眼睛，“她很好。她虽然辛苦了一辈子，但好在有我这个女儿还算成器，没让她太失望。多谢参议长关心，她若是知道有您挂念，一定会很开心。”
他心里的苦涩更浓了些，慢慢倒了一盏茶，缓声道：“其实，我与宁女士二十多年前，也曾匆匆见过一面。那时候，我们有位共同的挚友，名唤关曼安。不知，宁女士跟你提起过吗？”
辛清灵非常不合时宜的，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从进门到现在，她的神经一直在紧绷的，害怕他提起，又怕他不提起。等他真的问到了，她才觉得一身的神经总算可以放松了。
因为她知道，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从今往后，她再也不需要为这件事辗转反侧。
她露出坦然的笑，笑容澄澈，“当然，因为我本就是关曼安的女儿。”
乐开畅怔住，未曾料到她会如此坦然，难得迟疑了一瞬，接着问：“那你的生……”
“我从在襁褓中，记事开始，宁芸慧就是我的母亲。生我的虽不是她，可我的心里，她就是我妈妈。我生母红颜早逝，生父不详，我曾去过生母的故乡，找寻她生平的踪迹，想知道我的生父是谁，曾经为此痛苦过。然而，如今我已经不在意了。”
“不在意了？”乐开畅盯着她。
“二十多年过去了，该经历的，我都经历过。如今我既不需要身世为我锦上添花，也不需要它为我增添风霜。二十多年前，我的生父生母做了分离的决定，往事不可追，何必去追。参议长，您说，我说的对吗？”
乐开畅心中一痛。
他明白了辛清灵的意思。是啊，他的女儿，就该是这般聪慧，坚韧，淡然。
也正像当年的关曼安。
如果当年得知关曼安怀孕，或许，今天的局面，会有大不同。但是他不可否认的一点，即便能让时光倒流二十多年，他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往事不可追，何必去追。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他得知了真相，又如何呢？他们的命运早已分道扬镳，强行拉到一起，只会让彼此烦忧。
可笑的是，这样浅显的道理，竟是由被他抛弃的女儿告诉他的。
他认真端详着他只见过一面的女儿，也是奇怪，之前没看出来，如今再看，她身上全是关曼安的影子。
或许上苍让他们父女相见，不过是为了平复他未能见到关曼安最后一面的遗憾。
并不是让他们相认。
他笑了，苦涩中带着几分释然，将放置在身后椅子上的长木盒拿起来，放到她面前。
“你们婚礼时，我无暇祝贺，这份礼物，是给你的补偿，祝福你们，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辛清灵看着这个长长的盒子，没有动。
“打开看看吧，你会喜欢的。”他笑着说。
她扭头去看霍启睿，霍启睿点点头。
木盒里面，是一卷画，画纸泛黄，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烟雨小桥，油伞倩影，巧笑倩兮，倾国倾城。
辛清灵瞬间红了眼睛，手指止不住颤抖，“这，这是……”
“你的母亲。”乐开畅柔声说。
“母，母亲……”她捂着嘴，眼泪断了线地往下掉。
画上的关曼安，跟她之前在关家看到照片不太一样。画上的女人，脸颊泛红，眼含秋波，美得似梦似幻，正是一个女人陷在爱情中最美的模样。
她泣不成声。
霍启睿抽了纸巾帮她擦眼泪，对乐开畅道：“多谢。”
这幅画，显然是当年乐开畅跟关曼安热恋时所画的，十分珍贵。
乐开畅轻声道：“孩子，不管往后发生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我定倾尽全力。”
说完，他慢慢站起来，望向远方。
“我已经老了，已经看不得这幅画了，这顿饭，我失陪，我们，有缘总会见到的。”
安排这顿饭之前，他曾想过无数种结果，这一种，虽跟他想要的差了很多，却是最好的结果了。
或许，从此以后，心照不宣，却互不打扰，才是对双方最好的选择。
辛清灵捧着画像，倚在霍启睿怀里，默然落泪。
……
“嫌疑人叶博涛于今晨八点进行枪决，叶博涛曾是知名爱国商人，曾促进中洲对外贸易的发展，获得过诸多荣誉，去年五月份，警察查出叶博涛私下贿赂官员高达三十多人，并勾结戴承天，进行地下毒品交易，研制大量非法药剂，并制造出肃城爆炸案等重大事件，并意图操控总统大选，情节十分严重，二审判决死刑，执行日为今天。详细报道，请继续关注中洲频道。”
“清灵。”
宁芸慧的叫唤，让辛清灵从新闻中惊醒。
“妈，怎么了？”她赶紧放下遥控器。
宁芸慧坐在轮椅上，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容，“推我，去花园走走。”
“好。”
一晃眼，居然半年就过去了。又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