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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企改制的风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到了下城市。
作为地方国营企业的下城市农机厂也受到了严重的冲击，由于产能过剩，大量生产的设备无路可销，导致厂子在上半年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
到七月份，厂子甚至连工人的基本工资都发不下来，为了不让农机厂破产，工人下岗成了农机厂自救的唯一办法。
而首批下岗的职工中就包含了江凡的父亲，江元。
江元本是农机厂财务科的会计，整个财务科一共有四名会计，一名是厂长的外甥女，另一名是副厂长的连襟，而江元和另一名女同事和厂领导没有任何的亲属关系，无疑成为财务科下岗的对象。
同时整个农机厂一起下岗的员工多大六百多人，占原有人数的三分之二。
在连续数天交涉无果之后，江元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了家。
这预示着江元的职工生涯彻底的结束了，也预示这家中的主要收入来源彻底断了。
江凡的母亲卞云所在的服装厂也好不到哪去，她们的厂子所产的产品有一半销往东南亚国家，而泰铢贬值引起的亚洲金融危机已经在东南亚发酵。
产品的滞销也给服装厂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下岗工作也随时可能启动。
卞云这段时间每天晚上自愿加班一个多小时，不求任何加班费，只为了表现的好一点，能躲过这次的下岗潮。
如果卞云也跟着下岗，那么家庭的收入来源将彻底的被切断。
先不谈江燕还能不能读完初中，江凡的大学梦很可能也会泡汤。
江凡把宋佳送回小区之后骑着车子就直奔自己的家，自从父亲出院回家他还没有回家看过，还有江燕，自从上次优秀班干部评选活动结束之后也有近二十天没见到了，挺想她的。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了，这时客厅就江元一个人坐在桌边喝闷酒。
由于天气比较热，大门也没有关，这样南北串风，室内不至于太热，风扇都省得开了。
“爸，我回来了。”
江凡远远的打着招呼。
江元抬头看了一眼江凡，“哦”了一声，然后又埋下头继续喝酒。
江凡三两步走了过去，一把夺过了江元的杯子，“爸，你才出院，医生都说了以后不要喝酒，你怎么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看到父亲喝酒，江凡很火，好不容易解除了家庭危机，没想到父亲这么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
“哥，爸爸下岗了，他很烦，你不要打扰他。”房间内传来了江燕愤怒的声音。
明显是被江元教育批评过躲在房间内写作业去了。
“爸，燕儿说的是真的？”江凡坐到了江元的旁边，看着江元一脸苦闷的表情，不要问也知道这是真的。
可是家中现在出现这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父亲的脑袋瓜本身就很小，如果为了这事在憋出病那就麻烦了。
“你小子喝酒了？”江元闻出了江凡浑身的啤酒味，问了一句。
“嗯，中午考完试，老师请客，就喝了点告别的酒。”
“对了，高考考得怎么样？”江元问道，也是象征性的问问，他现在一点都不关心儿子的高考，如果考不好下学，现在工作也难找，如果考好了，家里也承担不起他四年的学费。
越想越头疼，一把夺过了江凡手中的杯子，又抿了一口酒。
看到江元的反应，江凡完全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他也清楚父亲下岗无论对家庭还是对自己的学业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爸，说实话我考的还可以，如果不出意外，华清大学应该没问题。”江凡淡淡的说道。
“什么？”江元头一抬，惊讶的看着江凡，“你确定？”
“嗯！”江凡点点头，“九成的把握。”
其实他有百分百的信心能考上华清大学，除了语文那个成绩不太确定之外，还有数学的两分，他确保另外三门会满分，即便丢分也就一两分的马虎分。
即便语文拉了一点分数，但是根据往年华清大学的录取分数，那也是百分百的问题。
之所以没有说十成把握，是怕父亲又说他撒谎。
江元看到儿子自信的样子，那紧缩的眉头瞬间舒展了开来。
“太好了。”江元高兴的搓了搓手，然后端起杯子，把杯中一两多的白酒一饮而尽。
“爸，都说了你不能喝酒了。”江凡再次夺过了杯子，连酒瓶也一起给拿了过来，放到了另一边。
江元笑呵呵的看着江凡，“爸爸高兴，小凡，如果你真的收到了华清大学的通知书，家里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让你去读。”
这是下岗之后江元听到的唯一一件能让他高兴的事情，他刚开始就没指望儿子读大学，本以为运气好能考取苏江农大就很不错了。
但是这次下岗潮让他看清楚，下岗的都是他们这些普通工人，那些技术人才没有一个下岗，所以儿子必须要上大学，况且还是全国最好的学府。
“爸，上学所需的一切费用我自己会想办法，不要你担心。”
江凡很自信的说道，先不说那个赚钱的任务，最起码自己也是2018年过来的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如果两个月无法赚足自己的学费，都愧对这次穿越加重生。
他准备明天就去考察市场，寻找商机。
眼下要做的就是先安慰安慰这个脑袋一根筋的父亲，干了近二十年的农机厂会计，突然下了岗，对他打击确实挺大的。
“你小子，别吹牛了，爸爸再不济，也能筹出几千块钱让你安安稳稳的去上大学。”
“爸，别老瞧不起我，我也18了，成年人了，你就等着看吧。”
“好小子，有什么通天本领跟爸爸说说。”江元笑道。
江凡现在确实毫无头绪，这个月完全忙高考了，下午还替老头子物色了一个儿媳妇，哪有时间去考察市场的，既然没考察，他哪知道要做什么。
于是赶忙转移了话题，“我的事情我自有办法，先说说你吧。”
“我？”江元一愣，“说我啥子事情？”
“就说说你下岗吧，你也不要太难过，这是国家发展的必然趋势，这也是市场经济取代计划经济的必然结果，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人要下岗。”江凡一本正经的说道，关于98年下岗他多少还是了解过一点的。
“吆，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懂什么是市场经济。”
江元也是从报刊杂志得知这些名词的含义，被儿子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挺惊讶，但是儿子说的很有道理，报纸上也说过。
江凡白了江元一眼，“爸，你又小看我了，还让不让我帮你分析分析了。”
“好，你说，你继续说。”
江元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爸，过了这两年危急年，下岗工人将会再就业，像你做会计这行业的，还有二十年的经验，才四十出头，到时候工作很好找，所以你也不要过分担心，最多两年，我打包票。”
江凡很确定，从01年开始，下岗工人将再就业，况且01年之后，中国的经济将会迎来一个春潮，发展的将很迅速。
“你小子，说的跟真的一样，安慰我也不要用这种方法，就好像你能掐会算的一样。”江元摇摇头，一脸的怀疑。
江凡无奈，“也难怪你不信，如果是我，我也不信，可这是事实，你就等着看吧，总之，你千万别想不开，喝闷酒。”
江元笑道，“我有啥想不开的，儿子马上都上华清大学了，我还要给他拼几年学费呢。”
江元现在的心情确实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