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湛打量着她的表情，明明简单得跟寻常人没什么两样的一张脸，偏生给了他一种解读阅读题的晦涩。
一丝一毫的变化，似乎都暗藏伏笔讽意，他要去细细琢磨，逐个击破。
“你以为呢？”他只好这么问。
李遂意只是笑，并未正面回答，至于答案，他大抵是懂的。
杯子里的果汁喝得差不多见了底，她却突然玩心大发，拿着金属勺四处搅动，原本沉淀得表面纯粹的颜色一下子因为底部淤积的果肉碎片而变得浑浊。
“既然她让我们前期的广告推广付之东流，那我们就好好送他们一份大礼。”
“你的意思是？”
每次李遂意摆出这种漫不经心的表情，肖湛就在心里捏一把汗，她的心眼多如筛子，睚眦必报。
还是如原来那样，李遂意以一敌众，气势毫不减退。
“我以为以江家跟沈家的关系，你跟幽幽又是这样的亲近，不必你喊我一声嫂子，却也实在是不该对我有如此恨意才对。”
她眯眼看着江清清，笑容过于虚假，根本藏不住眼神里的锐利。
一寸一寸地，在剥落江清清的自信。
“要说什么便说，何必如此啰嗦。”
江清清气壮，狠狠开口，沈幽装聋作哑，只当这是寻常，心中对江家姐妹有愧，她由始至终站在她们那边，奈何李遂意现在也挂了个沈家人的名，她不可能打沈家人的嘴巴。
寻常时候的李遂意雷厉风行，今日磨磨蹭蹭，似乎故意在磨大家的耐心。
她依旧不紧不慢，手指在平滑的桌面上一圈又一圈地打转，就像是那些千回百转的心思一样。
“找人敲碎我的车窗，在我的车上泼酒，伪装酒驾出事故？江二小姐朋友众多，平日里无所事事惯了，如今是打算拿着我这个大一的师妹消遣时间？”
她甚至不肖去看江清清的脸色，就知那张脸上会有怎样风起云涌的变化。
视线里是自己修剪平滑却又掩盖不了粗糙的手指，碍眼的倒刺翻起，那是这双手的常态，她有足够的耐心，一点点将它剥离，且不伤自己分毫。
“是这样的吗？清清？”
江凛面无表情，看着江清清，是怒是平常，单凭她真的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江清清没有那样沉着冷静的道行，指甲已经嵌进了掌心，在这样的突然状况前，她临时起意学起了隐忍。
“不是，因为她没头没尾的三言两语，你们就觉得是我错了？姐，你该相信的人是我，就算她说得天花乱坠，也是不可置信的。”
她扬着手，动作激动却压抑，正在试图用肢体动作分散一些怒意。
江凛对她点头，不动声色的动作。
“她说没有，那便是没有，江家的教条里没有说谎着一点，李小姐大可放心。”
别的东西江凛不好说，但这一次她是身体力行的表达着对江清清的信任之意。
高傲且冷艳，她如此有气势，又有江家父母在身后撑着，错也是对的，任凭他们去说。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对峙，就是这样古怪嚣张。
弱的那个人，从来不占道理。
李遂意真的很佩服江凛的处事之道，站在这里这么久，就连江怡可也有忍不住对她横眉冷对，唯有江凛保持如常，礼貌依旧。
青出于蓝，确实是个值得骄傲的好女儿。
“那你的意思是，是我搞错了？”
“只能是如此。”
江凛说的是只能，而不是，或许如此。
多自信笃定的女人，李遂意就从没有这样过分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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