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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路灯旁，林宛乔的小脸被映得格外柔和。
白君颂愣了一下，原本满腔的怒意突然间烟消云散，定定地看了她半晌，“你再说一次。”
林宛乔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将头向旁边一扭，“我什么都没有说，是你听错了。”
小刀坐在车上，觉得自己已经快明亮到能照到世界的每个角落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下车去主动为林宛乔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林小姐，有什么事还是上车说吧。”
林宛乔摇摇头，“我真的要回去了，白君颂，你自己多保重。”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向医院的大楼走去。
白君颂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抬手轻轻捏了捏鼻梁，浑身散发的气息都凛冽了几分。
小刀不敢作声，只挺直了身子立在一旁，等待着白君颂下一步的命令。
过了许久，白君颂才开口，“你也不准备上车了？”
小刀连忙冲白君颂欠了欠身子，重新上了车，请示道：“白总，我们现在走吗？”
“嗯，”白君颂径自发动了车子，突然想起什么般吩咐道：“今晚在这里值班的医生，派人全部盯紧了。”
小刀知道此时林宛乔就是白君颂的逆鳞，再不敢提她的名字，只能白君颂说什么，他一一全都应了下来。
简成羽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只偶尔有喝醉酒的醉汉路过。
他用手捂住胸口，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却再也撑不住，拄着路边的一棵大树停下来穿着粗气。
今晚和他约好的医生，并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只以为是他与白君颂起了冲突，挨了白君颂一拳。
他不想将那个医生也牵扯进这件事情当中，为了不让医生看出端倪，他强撑着与医生聊了几个小时，才总算是从医院里走了出来。
白君颂那一拳，就好像算准了他的胸口有伤，恰好打在了他受伤的位置上，将他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又打到开裂。
简成羽深吸了一口深夜宁静的空气，将手从捂住的胸口上移开，便看到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伤得很严重么。”身后，有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简成羽愣了一下，若是在平时，凭他的本事，有人接近他，他应当早就发现了。
可是今日，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胸口的伤上，竟然有人靠近都浑然不觉。
“不碍事，只不过是挨了一拳，还受得住。”简成羽背对着她。
林宛乔深吸了一口气，抬腿走到他的正面，静静地看着他胸前已经染了血的白色衬衫，“事到如今，你还要撒谎么。”
简成羽抬头，温润如玉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转而又释怀地一笑，“果然，连你都没有瞒过。”
林宛乔咬了咬嘴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是怎么知道的？”简成羽虚弱地笑着问道。
“从你跟我提及‘江家惨案’的时候，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后来我在现场看到你动手伤人，只是觉得十分熟悉。又听说遇害的是佟老爷子，心中的怀疑便又添了几分。”
林宛乔轻轻攥起拳头，“直到在医院里见到你，我已经能够确定。”
“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确定？”简成羽微微摇头。
“你记不记得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林宛乔声音颤抖，“你问我‘你没事？’正常人见到我在医院，要么应该问我为什么会在那里，要么会问我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只有你，问了那样一句。那证明，你早就知道我受伤，你早就知道我会出事。”
简成羽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个柔弱却目光坚定的女孩子，“小宛，一别三年，你长大了，也变聪明了。”
“那你呢，你变了么，简成羽？”林宛乔咬紧牙关。
简成羽眸光略沉，垂眸抿唇，“我从来都是我，我也从没说过我是一个好人，从江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那一刻开始，我活着就是在等这一天。我从来就没有变过，仇恨没变过。”
林宛乔没有开口，静静地等着他将话说完。
“仇恨没有变，对你也从来没有变，小宛。”
林宛乔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浓重的夜色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我不记得，你从前是怎么待我的。”
“可是你却不怕我，”简成羽嘴边的笑意竟然带了一丝欣慰，“你明知道佟家的事情是我做的，你亲眼看着我手上沾了血，可是你还是敢在这样一个夜里，独自面对我。”
林宛乔的眼眶直发酸，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些想哭，“简成羽，我来这里找你，是想跟你说，你去自首吧。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逃是逃不掉的。”
说罢，她将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两个小药瓶塞到了简成羽的手里，“这是专门治疗外伤的药，宋翊特地为我准备的，所以你放心，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你涂了这些，会好过一些，足以撑到你去警察局自首。”
简成羽看着手里的小药瓶，呆愣了半晌，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仰面向天，嘴角弯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小宛，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你放心，简成羽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只是眼下我还有几件事情要处理，三天之后，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林宛乔似乎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请你把这封信代我转交给佟子逸。”简成羽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白色信封，信封沾了他的血，顿时留下了血指印。
林宛乔犹疑地接过了信封，突然心里像被刀子割过一样难受，“简成羽，你想要做什么？”
“小宛，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我们曾经也有过温暖的过去，”简成羽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悲凉，“不管你现在还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也不管你是不是能听懂我这一番话，如果可以，当你知道了一切的那一天，请你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