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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爷子在屋内的方凳上坐下来,对林宛乔亲切热络的样子和上次判若两人。
“丫头,你给我讲讲,你那个菊、是怎么栽的,能开的那么好?”他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简成羽,半倾着身子向前。
林宛乔喝了口热茶,“其实这都是跟我父亲学的,他以前喜欢养。”
方老爷子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你父亲是……”
林宛乔不禁低了头,看着杯中淡褐色的液体,“他只是个普通人,您不可能认识他的。”
“哦?”方老爷子若有所思,“有机会我还真想见见这个普通人。”
“现在恐怕见不到,”林宛乔弯起嘴角,精神突然又变得振奋起来,“如果您想见他,要等过段时间了。”
再有不到一年的时间,父亲就要出狱了。
她再不用艳羡着别人一家人的和乐融融,自己默默度过春秋冬夏。等父亲回来了,她就又有家了,她又可以看他养,听他讲故事,做他最听话懂事的女儿了。
无数个失眠的夜里,这是她坚持下来的最大动力,终有一天,父亲会回来的。
方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睛就快被挤成一条缝,“我请的那几个匠是还不错,可是要把养到最好,还差了些意思。棚里新到了几株新品种,你去帮着栽栽?”
简成羽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在林宛乔发白的脸色上掠过,“伯父,小宛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况且日子还长。您看能不能给她收拾个住处让她留在这里?”
“那是当然,”方老爷子正想要林宛乔留在这里,简成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丫头,你放心,我这里药品补品多得是,你在这里住些日子,保管你什么病都没了。”
按照方老爷子的意思,天星嘉园任何空着的地方,林宛乔都可以去住。她最后还是选了上次住的小院,每天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她觉得这里更像一个家。
日子悠悠而过,眨眼间已是半个月有余。
或许是因为时光静好,林宛乔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脸色也微微红润起来,只是最近总是犯困,又特别嗜睡,有时候听别人说着话儿就能睡着了。
简成羽不常来,倒是隔三差五要么送些她可能需要的东西,要么送些有趣的东西来给她解闷。
学校那边也给她打过一次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去上课,可她当时的身体状况还是不太好,只能将这件事情一拖再拖。
天气愈发寒了起来,夜里还飘了雪。
林宛乔早起推开门的时候,眼前便是一片银装素裹。
天星嘉园的雪景和钢筋水泥的城市雪景是不同的,这里更带了一丝天然的生机美。傲然挺立的松柏连成片,顶着枝头的落雪,野性的倔强尽显。
雪停了,她搓了搓冻得微红的脸蛋,进了棚。
方老爷子如往常一样,早已经在棚里巡视了一周,此时正蹲在一株兰草旁培土。
林宛乔也拎了个铲过来,伸手帮他的忙,身后的敏初便已经站在了棚门口,“成羽哥……”
方老爷子忽地笑了,“那小子又送了什么来呀?”
敏初几乎是蹦跳着跑了进来,指了指手里的鸟笼子,“是它,就是它。”
林宛乔没抬脑袋看,“噗嗤”笑出了声,“简成羽送了个小哪吒过来?”
“你才是小哪吒,你全家都是小哪吒。”
林宛乔愣了一下,放下铲子抬头看去,只见敏初一脸无辜地直摆手,指着笼子。
简成羽这次送了鹦鹉过来,会说话的鹦鹉并不稀奇,但林宛乔还是第一次见能这样说话的鹦鹉,不由地眼睛一亮,从敏初的手里把笼子接了过来。
“小笨蛋,小笨蛋。”鹦鹉好似还冲着林宛乔翻了个白眼。
林宛乔弯起嘴角,冲她扬了扬小拳头,“你说谁是小笨蛋?”
“吓死了,吓死了。”鹦鹉说完,“当”地一下子躺在笼子里闭了眼睛。
“喂!”林宛乔眨巴眨巴大眼睛,盯着它瞧了瞧,“你不会真的死了吧?”
下一秒,鹦鹉又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小笨蛋,被骗了。”
棚里的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林宛乔禁了禁鼻子对着笼子戳了两下,宠溺地逗它:“敢叫我小笨蛋,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拎着它出了棚。
“好像还有一件事,是什么事来着?”还在棚内的敏初皱着眉头歪了歪脑袋,“哦,对了,伯伯,君颂哥打来电话说他一会就要到了。”
每逢雪后,梅园的梅开的时候,白君颂总会过来。
林宛乔回了小院,将鹦鹉放在了屋内,又换了身厚些的衣服,出门去了梅园。
方老爷子养的草草不计其数,却对梅兰竹菊偏爱有加,她想去挑几枝含苞待放的,找个瓶插了,摆到方老爷子的书房里去。
昨夜的雪下得不小,此时即使天晴,雪也未能融化。
林宛乔的小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雪面上留下一串小脚印。
园内的梅多为红梅,像热情喷薄的火焰般在枝头绽放,点点红色和天地间一片洁白相互辉映,红梅傲岸的风骨更被衬托地淋漓尽致。
林宛乔穿梭在梅林之间,被冻得微红的脸蛋掩映在梅下,倒也带了几分红梅的味道。
梅园外,一辆迈巴赫缓缓停了下来。
驾驶座上的男人下了车,盯着地上的小脚印微微眯了眯眼睛,大步进了梅园。
园内的林宛乔,在里面寻了好半天,才终于折了枝梅拿在手里,小鼻子凑上前去闭上眼睛嗅了嗅。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突然发觉隔着梅林,不远处似乎有抹高大的声音,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不似方老爷子,更不像敏初,究竟是谁呢?
心内莫名涌起一股子压迫感,她向前挪了两步,避开梅树的阻挡,在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孔之后,顿时脸色发白地瞪大了眼睛。
男人站在梅树旁,白皙无暇的面庞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出了几分高洁,精雕般的五官让身旁的红梅都黯然失色。
不是白君颂,还会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