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龙台剑隐 > 第十三章 恩 怨 难 分 两 茫 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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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梅那天与奶娘梁紫玉见过面后,兴奋不已,多年来没有亲人在身边说话的孤寂,似乎一下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她那已经有些孤僻和冷漠的性格也在这几天改变许多,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天真活泼的时候。她天两人约好的,说是婆婆有空就过来找她聊天,但两天了也未见奶娘的踪影,大约是什么事给缠着了。在焦急的等待中,她心里那种烦燥不安地情绪与日俱增。丈夫刘进忠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更让她燥动不已。对于刘进忠来说,虽然是她的丈夫,但她从心底里却没有与奶娘的那种至亲至爱的感觉。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早上出门时,刘进忠说是这两天端阳节要到了,衙门里事情多,可能要回来晚点,吩咐她一定要等着他回来后再一起吃晚饭。

    “梅子,晚饭想吃点什么?我回来时带一些。”刘进忠问她。

    “你看着办吧,我这几天胃口不见得好,你想吃啥就买点吧。”凌梅表情冷冷地说。

    她多年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对刘进忠没有什么好神色,好在刘进忠从不计较这些,仍然对她巴心巴肝地宠着她。

    “好吧,你记着等我一起吃饭哟。”刘进忠再次说道。

    “嗯。”凌梅懒散地回道。

    看看天色渐渐地晚了,刘进忠还没回来。凌梅胸中那股燥动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令她坐卧不安。自从早上一起床,这种情绪一直罩着她,她也想镇定下来,可想了不少办法就是没有效果。以前,她一有这种情绪的时候,就有一股想打人、骂人的冲动,而每次都是丈夫刘进忠遭殃。每到这时,凌梅总要找些莫名的借口对刘进忠发火撒泼,甚至打骂。只有这样她才会感到轻松一些,同时胸中的那股不知是怨气还是怒气才会慢慢地散去。在她面前,刘进忠的脾气相当地好,一遇到这种情况,他从来都不生气,只是一直陪着笑脸任凭凌梅的无理取闹。这在刘进忠来说已经习惯了,也从不计较。在凌梅面前,刘进忠就象是一只小绵羊,当初,凌梅出现这种状况时,他还有些生气发火,后来发觉凌梅这是一种病态后,才改变了心境,任凭她对自己洒泼发泄。其实他心中明白,虽然他是凌梅的丈夫,可从结婚那夜里开始就无法与凌梅做爱,多年来自己无法人道的行为,给凌梅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只有自己才明白,这就是凌梅产生这些行为的根源。她有气,她有火,她有欲望,可却无法得到满足,只有靠这种病态的方式来发泄愤怒。而刘进忠虽然给了凌梅绵绵的情爱,让她一直觉得生活的很温暖。但却无法给她一个正常人应得到的生理上满足,这让刘进忠无比的内疚和自责。好在凌梅从来不提出改嫁或离开他的要求,这让他有些感激不尽,对凌梅脾性的改变,他明白全是自己造成的,从而对她百依百顺,逆来顺受,万般宠爱,用自己对凌梅的爱来弥补缺陷。因此,在凌梅心中,对他既爱又恨。

    结婚多年来,凌梅一直得不到心理和生理上的满足,当初发现刘进忠无法人道的时候也想过要离开他。但一想到刘进忠当年从川南叙州凌府救她出来的形景和这些年一直对她不弃不舍,如爱心肉时也就于心不忍了,再也没有离开他的想法,于是就这样拖了下来。

    回想起当年的事,凌梅从心里还是很感激刘进忠的。

    那天夜里,她在厢房睡得正香,突被一阵响动惊醒,正想起来,却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人就一下昏迷过去了。等她醒来时,已经天亮了,自己躺在一堆乱草堆上,抬头一看,那白天来凌府中算命的先生坐在身边。

    “我在哪里?你为何在这?”凌梅有些懵懵的问道。挣扎着要起来。

    “你不要动,听我说。”算命先生按住了她。

    “你家中昨晚惨遭大祸,全家已经被害。”算命先生说。

    凌梅听了此话,顿时一愣,半天没有说话,好像没有听明白一样。过了好一阵才说:

    “全家被害?啊!不会的,不可能的,你骗人,你骗人。”凌梅突然大声嚎叫起来。

    “我没有骗你,你看,凌家那边还在燃烧着呢。”算命先生指着冒烟的地方说道。

    凌梅象疯子似的站起来张望了一下。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凌梅抬脚就要跑去。

    “不要急,你先不要忙,听我说好不好,这时候恐怕哪些人还没走,你回去还不是送死,不如再等一会才去。好不好?”算命先生使劲按着她说。

    凌梅挣扎不过他,只有顿着脚嚎啕大哭不已。

    过了好一阵,凌梅才平静了一些,在那算命先生的陪同下来到已是焦土一片的凌府废墟上,先后找到了父母亲的遗体和爷爷奶奶的尸体,后来又看到了奶娘丈夫和她儿子那已经被烧焦了的尸体。

    当时哭得昏天黑地的她,不知是何如被算命先生带走的。只知道算命先生说灭她全家的人如果见到她没有死的话可能还会来继续杀她,要赶快逃走才行。

    “往哪里逃呀,我的家已毁灭,又无亲戚可投,都已经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了,能到哪里去呀?让他们来杀我好了,一死百了。”凌梅嚎叫着说道。

    “那不如这样,你就跟着我吧,我到哪里你就到哪里,要杀你的人就会找不到你了。再说,我既然遇见这样的事情,就要好人做到底,保你没有事的。”算命先生信誓旦旦地说道。

    凌梅豪无办法,只得这样,于是就跟着算命先生离开了凌府,一路上,算命先生对凌梅都是照顾有加。凌梅十分虚弱,算命先生就扶着她慢慢地走动。不知怎的,那算命时不时地要蹲在路边,捂着胯间痛苦地绉着眉头好像在忍痛一样。

    “先生为何如此?”凌梅有时要问一问。

    “唉,不久前不小心摔着了,伤了屁股。一点小伤,只是有些痛罢了。”算命先生回答。

    “哈哈。”凌梅听了这话还露出了小笑。

    见到凌梅渐渐地开心,算命先生绉着眉头了舒畅了些。

    “先生,你尊姓大名,能告诉我吗?”凌梅情绪稍稍好了一些。

    “哦,我姓刘,名进忠。”

    原来这算命子就是刘进忠。

    他当时在张献忠军中的亲兵营里担任暗杀团头领。专门为张献忠做那些杀掳抢掠之事,是张献忠排除异己、暗害忠良、掠夺财宝的秘密组织。

    那天接到张献忠密令,要他带人前往叙州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去找到前朝大官凌正途隐居在叙州居所,夺取一件旷世兵刃“星光剑”,并要将凌府之人全部灭口。

    张献忠不但嗜杀,也极度嗜好各种奇珍异宝和奇兵怪刃,只要听说那里有,就会不惜一切地要搞回来,多年来,不知收刮了多少这样的东西。这些东西一弄回就被他派人秘密运走不知所踪,难怪江湖上常有传闻,四川到处都有张献忠宝藏。

    “你到了那里找到星光剑后,查验明了,就封上,不准让任何人看见,马上派人快马送回,不得有误。如有违反,杀无赦。”张献忠召见刘进忠时这样下达的指令。

    “是,大王。”刘进忠跪拜回应。

    “记着,不得走漏一点消息,不能让人知道是谁干的。”张献忠一再强调,他欲盖弥章地想掩藏自己的罪行。

    “属下明白。”刘进忠回道。

    第二天,他便在暗杀营中选好二十名高手,连夜出发快马赶往叙州。他知道凌正途府中藏有星光剑的秘密是凌正途所聘的叙州城里太极门的武术教头李春所出卖的,他还说过那凌正途也是武林高手,而且养了一批武士护院。所以刘进忠就多带了一些人前去。

    到了叙州后,刘进忠不明白当时凌府的情况,就将手下埋伏在凌府的后面山坡上。自己则化妆成了算命先生前去侦察,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凡事都做足准备才会进行,所以他要先去了解一番才会放心。进了凌府后,他见护卫虽多,但警戒松懈,便以看风水为名,四处了解府内的情况。成竹在胸后,正想离开之时,那凌府的奶奶却非要让他留下给自己的孙女算一卦。他以为是那老太太起了疑心想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能算命,为了不暴露自己,也就留了下来,好在他曾学过命相学,略为懂得一些算命的门道,想到应付一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在这时,凌梅出现在眼前,他一看就惊得呆若木鸡,怔住了。原来,这凌梅与自己常常所作梦中的女子十分相像。虽然他已经三十出头,按婚娶年纪稍大。先前多有媒人为他提过亲,但他都毫无兴趣,原因却是与他想要的女子相去甚远,不合心意,不如再等等。没想到如今却在这千里之外,竟然见着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他本来就迷信命理,也学过一些风水命运学说,因此,他相信自己之所以迟迟不愿结婚冥冥之中就是在等待这一天,这都是命中注定他要与这女子机缘巧合。

    当时的凌梅正当豆蔻年华、风华正茂,一举一动莫不动人心魄,难怪正当盛年的刘进忠会一见钟情,瞬间就陷入了难以自拔之境。片刻就心生要将凌梅搞到手的想法。当时他见了凌梅,本来就有些动了侧隐之心,不想再灭凌府全家,退走了事,自己上门提亲。可一想到张献忠的残暴,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性格,自己如果放过凌家,他还会派人前来,那时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这凌府上下同样也会遭到不测,那凌梅自己也不能得到。于是他就以什么家有血光之祸、需要规避等的卦象去暗示凌府奶奶,让凌府自己躲去。但却没有引起凌府的重视。凌老奶奶根本不把这当回事,于是就这样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当天晚上,自己先进去,将凌梅用迷烟迷昏后背着出来藏匿在后山的乱草丛中,点了她的昏睡穴后,才带着人冲进去灭了凌府。可他千算万算,他没算到自己会被那凌老爷子踢伤了命根子,当时痛得他满地乱滚,当时还不觉得什么,以为痛过了就了事,谁知却给他留下了终生遗憾。

    完事后,他按李春所提供的人头清点了凌上下被杀的人数,知道除了凌梅和一个奶娘外其余全部已戮。他派人到处查找那奶娘,毫无踪影,心想一个下人无关紧要,也就不再上心,就按张献忠的指令派专人将那星光剑悄悄送走,然后找了一个借口让其余人返回,自己则偷偷地换回算命先生的装束,找到凌梅解了穴道就守在她身边。

    带着凌梅出了凌府后,他小心翼翼地躲过了眼线,从凌府后山上的小路,一路奔去。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凌府还一个女儿在这起灭门惨案中活了下来。在山路上,凌梅走不动,他就一直背着她走,当时他胯下痛苦不堪,也就强忍着,直到上了官道,才雇了一辆马车,向北而去。

    到了省城后,将凌梅安顿在西王府后街自己的宅第里,请了丫头照顾她。为了不让人怀疑为何带回来一个姑娘,他对外说道是家里从小给自己订的娃娃亲,现在姑娘长大了,找上门来了。好在也没有人追究,左邻右舍和同僚们都相信是这么回事。

    从叙州回来后,张献忠对那把星光剑爱不释手,喜爱有加。并对他上报的应杀凌府的人数深信不疑,相信已经全部灭口,没人知道此事了。就多次对刘进忠大加夸奖,没过多久,就将他升任省城的都督,负责省城的防务和治安。对于升官,刘进忠没有多大的瘾,他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当时他已感觉到大西王朝已岌岌可危,气数衰微,加上不满张献忠的残暴行为和做事方式,因此早就心生叛意,打算离开张献忠。加之如今有了凌梅,离去之心更加迫切,有了凌梅以后,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凌梅身上,万般疼爱,细心呵护。凌梅刚进刘宅时还不习惯,后在刘进忠精的照料下,才渐渐地找到了家的感觉。

    每当刘进忠出门时,都要叮咛她:

    “你在家里不要乱跑啊,如果出去被人发现就很危险。”

    “好的,我就家里,不会出去的。”凌梅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

    时间久了,她似乎从刘进忠身上找到了那熟悉的家人味道,也不显得生份了。在刘进忠面前她完全没有陌生人的感觉,反而有些越来越依赖他,离不开他了。这也难怪,刘进忠可以说对她是投入了百分百的情感,这对她这个刚省人事的少女来说,无不是处处感到温暖、甜蜜。起先,她还把他当成大哥哥看待,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发觉刘进忠无论是看她的眼神还对她的行为都比大哥还要那个,她蒙蒙胧胧地觉得离不开这个人了。

    她平时也经常想起那叙州家人来,悲伤不已,泪水汪汪,这时刘进忠就会给她擦眼泪,哄她开心。

    “你不要这样,人死不能复生,要想开点,有我在,你就不会受苦,放心吧,我今后就是你的亲人。你也是我的亲人。”刘进忠常常这样说。

    每当这时,凌梅就会停止哭泣,任刘进忠为自己拭去泪。

    一天夜里,凌梅做恶梦,梦见爷爷奶奶被人砍杀,吓得她大声乱叫。这时刘进忠进来哄着她。

    “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在这里呢。”

    凌梅醒来一见是刘进忠便紧紧地搂着他不愿放手。

    “忠哥,我怕。”凌梅颤动着。

    “不怕,不怕,有我。”刘进忠也抱着她抚摸着她的秀发说。

    被凌梅紧紧搂着,她那丰腴的身子、青春的气息,让刘进忠变得呼吸急促血脉贲涨,禁不住俯下头来亲着凌梅。凌梅也没有反抗,反而也热烈地回应着,久久不想分开,两人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亲热上了。

    “梅子,我今后叫你梅子吧。”刘进忠低低地说。

    “管你叫啥都行。”凌梅柔声地回道。

    事后,刘进忠发现自己当时虽然热血沸腾,冲动,可是该有反应的地方没有反应,这让他有些恐慌。但一想以为是当时胯下受伤的地方还没完全好,也就没有当回事。

    从此,刘进忠常常带着凌梅在省城游玩,草堂里、浣溪旁、望江楼上、红照壁戏院等都留下两人的足迹。这段时间,是凌梅最幸福和最惬意的日子。

    “忠哥,我们一直这样该多好啊。”凌梅仰着脸闭着眼朝着阳光地说道。

    “就是,我也想永远这样子。”刘进忠搂着凌梅的腰说。

    “那我们就不要离开这里,好吗?”凌梅知道近来省城到处沸沸扬扬地传着,大西朝要离开这里。

    “梅子,你知道我身不由已啊,不过,你是我最爱的人,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带着你保护你。”刘进忠深情地望着凌梅说。

    “忠哥你真好!”凌梅将头埋进了刘进忠的怀里。

    “梅子,你嫁给我吧,我想永远爱着你。”刘进忠突然说道。

    他知道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了,而且他正筹划着一件事,还不知成不成,如不成的话可能就再没机会与凌梅在一起了,便迫不及待想结婚。

    “嗯。”凌梅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梅子!”刘进忠一把抱紧了她。

    没过几天,就在刘宅里,刘进忠与凌梅成了亲。刘进忠怕同僚追究凌梅的来历也就没有请任何同事参加婚礼,他怕事情张扬出去会对凌梅不利,那些同事都知道他去叙府的事情,只就将一些熟识的左邻右舍街坊们请了过来热闹。

    那晚,刘宅门前大红灯笼高挂,门前一个大大的双喜字,宣告了他们的婚姻。宅院的空场上,八桌酒席热热闹闹,左邻右舍的街坊们纷纷道喜。刘进忠和凌梅两人分别挨桌敬酒。

    “真是玉人一对呀!”

    “没想刘大人的女人如此漂亮。”

    “人中龙凤,人中龙凤啊!”

    “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街坊们七嘴八舌地称赞二人。

    “来,喝酒,喝酒,祝你们两个喜结良缘,早生贵子。”

    “敬二位新人,祝贺,祝贺!”

    众人纷纷前来敬酒,举杯相贺。

    待酒席结束,已近半夜。

    “梅子,我两人的喜事,双方都没有亲人来,你就不用说了,我的家人也无法通知到,你不会介意吧。”刘进忠对凌梅说。

    “不会介意,我已经没有家人了。”说到这里,凌梅不禁又流下了眼泪。

    “唉,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我为何又提起这些。”刘进忠责怪着自己。

    “忠哥没关系,办喜事当然要提家人,虽然没有家人到场,但有这么多街坊的祝福也是我们的福份呀。”凌梅释怀地说道。

    “也是,也是,应当高兴才是。”刘进忠说。

    洞房里,红烛摇曳,罗帏轻幔。凌梅依偎在刘进忠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孤苦伶仃的她终于有了至亲的人,在这个世上,除了刘进忠外没有第二人会再象自己的父母和爷爷奶奶那样疼爱自己了,她感到十分满足、幸福。

    “忠哥,你真好!”她抬起头来望着刘进忠。

    “梅子,你也是,我太爱你了,你是我的心肝呀。”刘进忠一边说一边使劲地亲着凌梅。

    第二天一大早,刘进忠就狼狈地起床了。昨夜里,他没有完成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和义务,让他十难堪。当时,他与凌梅亲热时,无论如何都没有反应,虽然心里面欲望迫切,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耀武扬威,最后不得不泄气而归。

    “梅子,对不起,不知怎么搞的。”他十分歉意地对凌梅说。

    凌梅翻身坐起来说:

    “是不是这几天累着了,或者是酒喝多了?”

    “我也不知为何。”刘进忠垂头丧气地说。

    “没关系,明天好好歇一歇,再看看吧。”凌梅劝他说道。

    第二天晚上仍然如此。

    接连几天,刘进忠都使劲想完成壮举,可都无功而返。每每有了想那事的意念就赶紧招呼凌梅过去,但次次都是虚晃一枪,令人哭笑不得。

    刘进忠只好去找大夫。

    大夫仔细诊断后说:

    “你这是被重伤着了,当时又没有及时治疗。虽然伤已经好,但根脉已断,就是华陀再世也是没办法事。”

    刘进忠如遭晴天霹雳,愣在了那里。

    半晌才问道:

    “大夫,还有没有办法恢复?”

    大夫摇了摇头说:

    “总之,我是没办法的了。我行医几十年,这种病症见得不少,还从来没有哪个能治好的。”

    “大夫,求求你了,想个办法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好不好!”刘进忠简直要跪下来似的。

    “你求我也没用,就是有千金万银给我,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大夫斩钉截铁地说道。

    “天啦,这如何是好。”刘进忠绝望地喊着。

    见刘进忠如此,那大夫安慰着说:

    “我给你开点药方,你吃着,看能不能改善一下,这种事情只能慢慢地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说完大夫就开出一剂药方。

    刘进忠如获珍宝一般接过来。

    回到家里,他就迫不及待的熬药来喝,接连喝了几天,仍然没有反应。他有些丧气,以前那种精神焕发的样子不见了,变得有些消沉。凌梅见他如此,也劝他不要着急。

    “慢慢医吧,才几天的时间,你就这样没有信心。不如多找几家大夫再看看?”她建议。

    “唉,梅子,我对不住你呀,刚结婚我就成了这样,害得你….唉,对不起呀。”刘进忠很内疚地说。

    “忠哥,千万不要这样说,结了婚不论怎样我都是你的人,有了这种病慢慢医治就行了,千万不要责怪自己呀,你如这样子我很难过的。”凌梅十分豁达地说道。

    见凌梅如此通情达理,刘进忠也冷静了许多。他紧紧搂抱着凌梅,不停的亲她。

    “你真好啊,梅子。我爱你。”他感激地说。

    在后来的日子,刘进忠不知看了多少医生,去找了多少偏方,却无任何效果。见没有了希望,他反倒轻松了下来,把精力放在练习武功上面,他发觉只要每次聚精汇神地练习武功,心里就会非常舒服,压在心中的那块石头似乎也被搬去,晚上也睡得十分香甜。就这样,这种状态渐渐地也就成了习惯。

    可是,他这个样子,却是辛苦了凌梅。一个刚刚新婚不久,而且正当气血旺盛的年龄,如何能让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天天晚上睡在身边而不心动。刘进忠也知这些,为了安慰她,常常抱着她入睡并不停地亲她,以为这样就能安抚凌梅,弥补自己的不足。可越是这样越让凌梅骚动不安,她常常被刘进忠亲得兴起,可始终得不到慰藉。起先还能忍住,想着刘进忠千般的好处,不停地安慰自己。可时间一长,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神。后来,只要刘进忠亲她,她就会无名发火。

    “你不要这样行不行?只作这种假动作我受不了的。”她一脸怒火。

    “梅子,对不起,对不起。”刘进忠遇到凌梅发火只有道歉的份。

    好在刘进忠对凌梅是百依百顺,不会在她面前放脸色,这才让他们两口子从来不吵架,除了这件事外,其他事情都融洽和睦。

    一段时间来,刘进忠忙于朝中之事,又策划着脱离张献忠的大事,很多时候都不在家。凌梅一个人在家时,闲着心慌,就偷偷地把停习了许久的武功和那针暗器练了起来,每天晚上,只要刘进忠不在家,她就会将奶娘教她的练功心法静静地打坐默练,坚持了一段时间,她发觉这样才让能她内心平静一些。她本来想把自己会武功的事告诉刘进忠,但转念一想,那刘进忠一直以来都赞赏自己是个文静娴雅的女子,有教养,懂礼数。如果把自己会武功的事讲给他听,会不会改变自己在他心中美好的印象。

    记得凌梅有一次问刘进忠:

    “你到底喜欢我哪样呀?”

    “我吗?你哪样我都喜欢。你美丽、文雅、贤淑,比那些练武的女子少了粗鲁,少了野蛮。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刘进忠说道。

    听了他这样说,当时凌梅就多了一个心眼,尽量不在刘进忠面前亮出会武功的样子。所以,一直以来刘进忠都不知道凌梅会武功。

    两人就这样过了一年多,刘进忠心里苦,凌梅心里更苦。

    虽然刘进忠对凌梅越来越好,越来越将就她,但凌梅却渐渐地起了变化。性情越来越暴燥,脾气也越来越大,对刘进忠的热情不如以前那般烈,那般恩爱了,冷寞、懒散、不爱说话,这些成了她的日常表现。更为可怕的是,她的心中常常会冒出杀意。特别是每个月有几天,每当她欲火上来之时,那种想杀人见血的冲动十分强烈。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实在按捺不住了,趁着刘进忠不在家,换上夜行衣就出去了。

    她从窗口窜出去后直接跃到房顶上,顺着屋脊一直向前跑去,她觉得心中好象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似的,十分难受,跑起来才稍许地好点。也不知跑了多久,见房下有一处树荫茂密的院子,就顺着房檐纵了下去,见一间厢房内有灯光,潜了过去,从窗缝上窥视。里面一个中年男子正与一名女子在那调笑,不知是他的老婆还是什么。

    “来,我的小乖乖,让我亲一口吧。”那男人搂着女子说。

    “哎呀,死老爷,你急什么急,等人家脱了再来呀。”女子轻浮地呢喃着。

    “一对狗男女。”

    凌梅见状,一股怒火不由自主地冲上脑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脚踢开房门,冲上前去扬手就是一挥,两根银针带着霸劲分别迎面射出。

    “啊!”

    “哎哟!”

    两声惨叫,那一男一女分别轰然倒下,女人的脖子上和男人的眉头间已中暗针深入肉中,隐没不见。凌梅上前踢了那男人的尸体一下,就退出了房门,跑了两步就一蹬脚上了房顶。这时,她才陡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快和舒畅,那种令人胀满,心里发慌的欲望之火突然间就不见,浑身上下通泰无比,她第一次尝到了杀人的快感,同时也发觉只有这种方式才是她解决欲望,令她满足的好方法。

    回到家里后,那晚她睡得十分香甜,连刘进忠回来躺在她身边都不知道。

    第二天,她对刘进忠也是十分温柔体贴,一改那种冷漠、懒散的表情,话也多了起来,这让刘进忠有些诧异。

    “梅子,你今天为何这样精神?”他问道。

    “是吗?也许昨晚睡得好吧,好久都没有睡好觉了。”她掩饰地说道。

    “也是,我看你好久都没睡好了,都是我害的。”他还有些自责。

    “你晓得是你害的就行了,只要你对我好,我就饶了你。”凌梅有些调皮的说道。

    “天啊,我还要如何对你好呀,只有天才晓得。”刘进忠好久没见凌梅如此活泼,自己心情也好了起来。

    “知道就好,看你今后还敢不敢不听老娘的话。”凌梅上前拧着刘进忠的耳朵说。

    “听!听!一定听的。”他一边护着痛一边回答。

    “你说,你是不是粑耳朵、粑耳朵。”凌梅一边嘻嘻笑着一边使劲地拧刘进忠的耳朵。

    “我是,我是,我就是粑耳朵。”刘进忠任她闹着,心里却甜甜的。

    凌梅自从找到了发泄欲火的方法后,一发而不可收,竟渐渐地上了瘾。每月都会有两三次潜出去杀人,省城虽然经常发生杀人案,但只要是邸报上刊登了有钱男人被杀的事,那一定是凌梅所为。她起初杀的人是随机选择,后来就有了明确目标,专杀那些有钱人家的男人,而且是长得高高大的男人。因她发现杀男人特别是高大的男人,自己的畅快感会更加强烈些。而选那些有钱人家,是恨有钱人不仁不义。她这种变态的行为,当时闹得省城鸡犬不宁。而刘进忠作为当时的都督,也领头查办过这样的案子,但最后一无所获,就不了了之。

    他打死也没怀疑到凌梅的头上来。

    好在,没过多久,他就带着凌梅离开省城脱离了张献忠,投到清军当了一名小头领,后来被派驻顺庆府作了把总。

    就在他们来到顺庆府后没多久,这里多年没有发生过的杀人案又出现了。那些大富人家、店铺老板等陆续有人被杀害,这些死者都有一共同点:男人、有钱还有就是对女人不好。由于顺庆府的办案能力差,所以一直没有破案。而知府大人把破案的希望放在刘进忠的身上,可刘进忠也一无所获,就这样拖着。这次省府派来的蓝驼子一行,除了追查张匪余党外还有就是协助侦破杀人案。

    凌梅心里的那股燥动又开始了,一股莫名的她也不知是怒气还是怨气的情绪慢慢地涌了上来,心里那种嗜血的愿望越来越强烈。虽然那天被梁紫玉撞破自己的行踪,严厉地责备了她,也让她感到了自己的行为与凶残冷血的匪徒无异,心中也不断地告诫自己要结束这种行为,可不知为何,就是无法让这种念头平息下去。

    就在凌梅无法平息胸中怨气,令她坐卧不安时,刘进忠回来了。

    “梅子,我回来了。”他急匆匆地进了门。

    凌梅看着他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心中的火一下就转移了过来。

    “又买了些啥呀?叫你不要买,不要买,我说过这几天胃口不好,什么也不想吃,你就是不听。”她喝叱着。

    “嘿嘿,没买啥,没买啥,都是我的下酒菜,这几天整累了,陪我喝几杯。”刘进忠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道。

    凌梅不再说话,任他摆筷弄碗。

    “你猜,我给你买了啥?”刘进忠突然拿出一个盒子来。

    见到刘进忠如此殷勤,凌梅那股无名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些。

    “猜不着。”她说。

    “你想,今天是你的什么日子?”

    凌梅突然记起是她三十五岁的生日。

    “哟,你给我买了生日礼物吗?”她问道。

    “你看。”刘进忠一下把那盒子打开。

    一对光亮闪闪的金镯子摆在里面。

    可凌梅却并没有多大的惊喜,她对这些东西从来不感兴趣。见刘进忠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心里也涌上一些感动来,每年他都会送她生日礼物,这在当时的社会,男人对自己女人能做到这点,是很稀罕的事情。她知道这是刘进忠为了讨好她而做的,也是刘进忠爱她如命的表现。正因为这点,她才一直没有离开他。确实,这个男人虽然在外面威风凛凛,耀武扬威,可在家里却象是只小绵羊一般,任凭她随心所欲,虽然这让凌梅感受到了他始终如一的情意,却也养成了她骄横蛮怪的脾气。

    “你放在那里罢了。”凌梅一指里间。

    见凌梅并没有惊喜的样子,刘进忠只好悻悻地进到里屋去将金镯子放在了凌梅的梳妆台上。

    刘进忠陪着凌梅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对凌梅说:

    “过两天就是端午节,事情多,省府来的人要求值全勤,今晚又回来不成了,你早点睡吧,我明天抽时间回来看你。”

    面对丈夫的关心,凌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刘进忠走了以后,凌梅又有些坐卧不安,她强按住燥动,来到里屋打坐,心里默念奶娘教她的心法,想静下来。可是一闭上眼睛,脑子就会浮现出各样的杂念来,更使得她心乱如麻。一想到每次杀人后那种无比畅快的感觉,她就如上了鸦片瘾一样按捺不住,把奶娘的话全当成耳边风,站起身来,找出藏匿着的夜行衣,带上红绳剪,悄悄地从窗口溜了出去。

    院子里,刘进忠安排的那些护院们仍然四处巡逻着,凌梅的离开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其实凌梅心里明白,不能再杀人了。可她却如走火入魔一般,非得这样才会让自己平静下来。出来以后,她漫无目标地在房顶上跳跃着一路向东边纵去。

    城的东边靠着江,沿江一带都是些酒楼饭庄青楼,这边少有人户住宅,凌梅很少到这一还来。她见到处都是灯火明亮,人来人往地,就准备另去他处。突闻下面一声尖叫:

    “不要,不要呀!”

    她抬眼寻去,就在脚下的一处楼院中,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正抱着一名女子在那里纠缠着。那女子正一边挣扎,一边叫喊着。

    她四周一看,自己所在位置好像正是一处青楼,房下面有灯光的地方都有男男女女在打闹,她以为下面的那一男一女也是如此,就打算离开了。

    “老爷,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了,我已有男人,家里还有小孩。”院中的女子在向那男人哀求着。

    “我知道你有男人,可我想你想了很久了,你就从了我吧,我给你银子呀。”男人抱着女人不松手。

    “不要呀,老爷,我只是路过这里,碰见你打个招呼你就要这样,叫我如何见人呀!”女人叫着。

    “你不要叫了,今晚就陪陪我,一定会有好处的,如不从,我明天就叫人打断你男人的腰。”那男人口中威胁道。

    “老爷,求求你吧,不要这样,求求你。”女人还在挣扎。

    凌梅在房顶上见此状况,知是那男人逞强想霸占这女人,气不打一处来,想杀人的那股念头一下就冲了上来,也不问青红皂白,拉下蒙面黑帕罩在头上,一弹身就跃了下去。

    “放开她!”她厉声大喝一声。

    “啊!”那男人突见从天而降一个黑衣蒙面人来,一下就朦住了,放开了女人。

    “你是谁?”男人吓得直打哆嗦。

    “你这狗男人,叫你尝尝我的厉害。”说完右手两指一并就凿向男人的喉咙。

    就在这瞬间,“嗖”一声啸叫,直朝凌梅面门呼啸而来。

    凌梅反应神速,耳边刚听见啸声,就急快收回手掌,向侧一偏头同时闪身一倒。

    “当”的一声,一支短羽弩箭,钉在了她的脚边,颤动不已。

    “哈哈,总算守着你了,看你还往哪里跑?”随着一阵哈哈之音。另一侧的院房顶上跳下来蓝驼子的手下长相如猴的鬼弩手乔二山。

    “候你多时了,终于等着了,让我看看你是谁。”乔二山话音刚落就欺身上前,一把朝凌梅脸上抓来。

    凌梅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被人盯上还不知道,全是自己头脑发热,只想着杀人而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所致。见对方攻来,心中一悚,急急后退,按刚才跃下时已看好的退路,转身就向院中一棵大树纵去,刚到树边就一脚向树干蹬去,借力一弹就跃起上了房顶迅速向黑暗中隐去。

    “哪里跑。”乔二山早就防到了对方这一着。凌梅刚一起身,他就顺着她的路线跃升上房,追了上来。

    凌梅听见后面叭啦叭啦地瓦片碎响的声音就知道那长着一付猴相的人追来了。她一抖手,将那针放入右手掌,听得后面的响声渐近,猛然向左扭身,右手一挥,两根银针破空而出,射向身后的乔二山。

    乔二山也是暗器高手,见前面蒙面人身形一动,就向一侧跳了一步,两根银针擦着脸边飞了过去。就这样一滞,前面人又跑远了一点。

    “看你跑得快,还是我的弩弓快。”乔二山右手一抬,强弩“嗖”的一声,向着前面的背影飞去一只短箭。乔二山之所以在江湖上人称鬼弩手,就是他长年在右手衣袖中藏匿着一把小小的强弓弩箭,随时都可能抬手发射,伤人于咫尺之间,令人防不胜防。那只弩弓一次能上五六只短箭,在三丈内可致对手丧命。而他的左手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也藏于袖中,用于近身肉搏。

    凌梅从小就跟着奶娘学暗器功夫,对发射、闪躲有一整套心得,加上长年的练习,已入炉火纯青的之境。听见后面脚步一滞,便知对方已躲开了自己的银针并可能立马会发暗器了,马上向上一个前跃,只见一线黑影从脚下一闪而过,避开了一箭。

    后面急追的乔二山见一箭无功,对着前面那跳跃起的身影就连扣两次扳机,“嗖嗖”两支短箭同时射出,直向凌梅而去。

    凌梅刚躲过一箭,就听后边嗖声连响,知道有连器射来,她学艺时,奶娘就说过,如碰到拿弩箭的人一定要小心对付,那种弩弓一般都是连发的,而且力道迅猛,如不提前防备就会躲闪不及的。刚才一见乔二山手拿弩箭跳下房来,就知这个不好对付,但不知这人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对付自己。

    所以,她一听见后响声,就不再以同样的方法跳跃纵身,而是马上绕着弯子跑动,两步一个左拐弯,三步一个右拐弯,乔二山的后两箭射来时,恰好让她绕过躲避开来。

    “这人是谁?如此身手,连我的鬼弩都制服不了。”他这次相信了蓝驼子所说的顺庆府这地方不简单。原先他对这顺庆府根本不屑一顾,认为蓝统领夸大其词,几个毛贼也值得大惊小怪地,没想到今夜里却让自己遇见了一流高手,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几夜里,他按蓝驼子的布置,负责江边一带的夜巡,前几夜,他伏在这一边的房上,一无所获,没见一个夜行人出现。今晚见月色明亮,他也以为将和前几天一样,天色太亮不会有人出来,所以也有些懒心没肠地守伏在那青楼的房顶上,一边巡看四周一边也好看一看那青楼中打情骂俏的事儿,以消磨时光。他当时也听到了那对男女在院中扯着,就在他移开目光时,却看见对面房顶上中蹲着一个黑衣蒙面人,正要跃下。他一下来了精神,盯着夜行人。他的目标就是守候夜行人的出现,看看都干些什么。一来是探寻张献忠余党的踪迹,二来也是配合顺庆府侦破那长期无法破的杀人案,因为那些杀人案都是在夜里发生的。

    千候万等,今晚终于让他给碰上了。见那黑衣人正想杀那男人,他一弩箭射去给制止了。他没照着黑衣人的身上射,他想捉活的,好让蓝驼子看看他的本事。

    见连着三箭都没有射中,乔二山加快了脚步,想更接近一点再射。

    脚下刚一加速,就见前面黑影身形一动,似乎又要发来暗器,他本能地向一侧跳去,可却没见到有东西过来,便晓对方是虚招,也就放下心来,使出吃奶的力气追了过去。

    “那人身影好象是个女的哟,不过发暗器的手劲如此大,又有些不像。”乔二山暗忖着。

    凌梅竭尽全力,将轻功发挥到了极限仍然没有甩掉后面的人,不免心中着急起来,一边跑着,一边头也不回地背着后面所追的人,反手就向后猛然一甩,几根针又带风而去,乔二山知道所追的人不是一般的高手,早已防备着,一见前面人的手一向后,就闪向一边,射来之针落而没。听见后面的脚步声没停,凌梅就知没有打中,又提气快冲,不一会儿就累得气竭而泄,速度慢了下来,她猛然停身而立,也不转身,右手中已多了一把银针,左手也在腰间摸出备用的一把针攥在手心。听得后面脚步声也突然没有了,知道那人也停住了。她一声不哼地动也不动,等待最佳时机。

    乔二山突见前面黑影停住,一只手垂下一只手放在腰间,以为又在使出什么诡计,也停住不动,想看个究竟,手中强弩抬着也不敢轻易发射,只有最后两支短箭了,如一击不中,则会陷入危险之中。行动中把六支箭全部用掉都还没有将对方制服,这在他来说是还没有过的事情。

    两人僵在那里约摸片刻的时间,凌梅身子突向右边一个虚晃,再向左边一个急转身,右手一甩,几道光影如雨点般地泼了过来。后面的乔二山见那黑影往右一动,就急速地向左一闪身并向上跃升,想躲避飞速而来的银针,谁知那针却是从左边而来。

    “不好!”他大叫一声,身子还未落下,就腾空对着前面那刚刚转身过来的黑衣人扣动了扳机,两支短箭如闪电般一前一后分射而去,同时他两腿感到一麻,“扑通”一下就扑了下来,萎顿在房顶上。

    凌梅刚一转身挥出右手,正欲再将左手中的针打出去,就听见啸声迎面而来,只得将身子向左边倒去,同时朝着声响的方向将左手中的一把针全部打出,只听得“啵啵”的声响,对方的一支箭已被打掉,却突觉右膀一阵剧痛“扑”的一声闷响,后一支箭已刺入肉中。

    “啊!”她哼了一声,一下倒在瓦面上,身子从屋顶斜坡上直向下翻滚而去。

    “叭啦”一下,她掉落在了房下一处院落中的竹棚中,引得棚中所养的鸡四处扑腾。

    那院中的厢房里灯光亮了一下又熄灭了。听得一个女声在说:

    “不要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快睡下。”

    看来这户人家胆小怕事,不敢出来察看。

    凌梅被摔得昏了过去,人事不省。

    乔二山周身软麻,爬在房顶上,看见自己的弩箭已射中对方,那蒙面人已从房顶上滚了下去。再看自己的腿,两条腿上分别插着针,左腿三根在小腿上,右腿两根在大腿上,这大腿上的两根已经没入大半,只剩下针头在外,小腿三根只有一根没入大半,另两根打在胫骨上,只有一小半插入。好在几处都不致命,他动了一下,右腿剧痛不已,左腿稍好一些。他先忍痛拔出左腿上的三根针,掏出金创药洒在针眼上,又咬着牙把右腿两根寻着针头,用指甲掐着慢慢地拔了出来,洒上药粉,歇了一会,感觉好了一些。

    “狗日的,好大的力道呀,也是打在脚杆上,要是打在胸口,就完了。”他咕嘟着。然后,巍颤颤地站起来,踮着脚一步一步地移走过去。到了凌梅摔下去的地方他探头一瞧,下面的竹棚上一个大洞,知是从这里滚落下去。

    他抬眼四周一看,见有一棵不大的树靠着房子边,枝桠伸向房面,就走了过去,慢慢地扯着树桠滑了下去。借着月光在竹棚里找着了已经昏过去了的凌梅,她正仰面躺在那里。

    “哼,没得那个可以逃得过我的弓弩。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乔二山得意地自言自语着。

    他一抖,手中就多了一把匕首,伸手就挑开了凌梅的蒙面帕,凌梅俏丽的脸面庞一下就暴露出来了。

    “哟,没想是一个娘们呀,还是俏姐儿哟。”乔二山有几分意外。

    “我是说吧,看你的影子就有点象女人,不过你的暗针倒是有几分力气。”乔二山有点自得地说道。

    他俯下身子,将凌梅头上蒙面帕全把全部扯了下来,只见她双眼紧闭,一头秀发凌乱地铺撒开着,右肩膀上一支短箭还深深地陷在里面,血水滴滴地往冒着,箭尾上的羽毛已被染得红。

    “这小娘子长得倒还有点姿色。”乔二山低着头仔细地看着凌梅的脸蛋。

    他伸出手去在凌梅脸上摸了一下。

    “哎..哎.”凌梅哼了一声,头动了一下。却还是昏迷着。呼吸一阵比一阵急促,高耸的胸脯也明显地起伏着。

    乔二山见状,顿起色心,兴趣一下就来了。

    “老子好多天没碰过女人了,又不准去青楼搞,整得老子火气上冲,这下遇到送上门来的,那还不让老子过过瘾。”想到此,便他弯腰抓住凌梅的衣襟,一下就撕开了内衣,乔二山那里还按捺得住,站起身慌忙不迭就开始去解腰带。

    正要脱下裤子时,陡听得脑后响起风声,一下惊得毛骨悚然,还没有任何反应,就感觉到脖子一凉,人就失去了知觉,他那颗有些象猴子的头,一下就从脖子上掉下来,滚在竹棚里的地上,翻动一下就不再动了。

    此时,他身后站着的也是一个黑衣蒙面人,高大的身材,双手握刀的姿势还没有收回,那刀面不见一点血丝,在月光照射下,发着幽幽青光。

    见乔二山的头停止了滚动,他便收刀回鞘。一脚踢开乔二山那还没倒桩的尸体。急俯下身来,为凌梅拉上衣襟,再将蒙头巾拉开继续蒙着她的脸。然后双手抱起她来,走出竹棚,来到院门前,听了听外边的动静后,再走到竹棚前的鸡圈边,在鸡圈的围栏上一踩,身子一纵,就上房顶,踏着房脊朝着府街西边方向跑去。

    跑了一阵,来到一处院落的房顶上,他蹲下身子,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然后跳了下去。

    下面就是凌家院子。

    到了院子里,黑衣人躲开巡逻的护卫,借着阴影的掩护,来到西厢房,推门进去,这里是凌梅的房间。

    进了屋子,他把凌梅放在床上,转身打来一盆水,找来包扎用品,再将凌梅的夜行衣全部解开,剥开内衣,找到中箭的部位,用水擦洗干净,见伤得严重,嘴里“呀”一声。连忙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在灯上烧了片刻,再小心翼翼地将那箭尾周边慢慢割开。凌梅在昏迷中也痛得连连哼着,眉头紧绉。见箭尾周边的肉已松开,他两指夹住箭尾。先轻轻地试了试后,突然发力,那箭带着一股血水,给拔了出来,箭尖上还带着肉沫。凌梅“啊!”的一声惨叫,头向上一抬再一偏,更深度地昏迷过去了。那鲜血从伤口泊泊地涌了出来,黑衣人连忙掏出一小瓶伤药,拔开瓶塞,将药粉倒在血淋淋的伤口上,止住往外流的血水,然后拿过布条将伤口包扎好,再将布巾濡湿,轻柔地将凌梅的脸擦干净,又把她全身的衣服脱下,换上干净衣服,拉过被子为她盖上。

    一切做完毕,这个高大的黑衣蒙面人才一把扯下蒙面巾,露出面目。

    这是刘进忠,他一脸焦急地站在那里看着昏迷不醒的凌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