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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曲水流觞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即便是那些不太懂得政事军事的小姐千金们也都变了脸色。
罗诚这一番话好似凭空一记惊雷，霎时让所有人都为之惊愕。要知道，燕云十六州的丢失以致中原面对北方再无山河险固防守，以致如今处处受制这乃是历代朝中明相、名将乃至大儒学者们的公论。北方胡人剽悍善战，精于骑射。而我南方汉地多是耕种之人，非坚城大关不足以抵抗北方铁骑，这也是早已深入众人心底的观点。
可按照罗诚这样的说法，这些都不过只是重文轻武之后的后遗症？是太宗朝历次北伐败尽了朝廷精兵的下场？
要知道，当今陛下可也是太宗皇帝的后裔啊！这番话若是被有心人捅到御前……
赵明诚与钟鸣心中都是一动，没有急着反驳，反而立刻开始急急思量起来。如果把这番话传到各地御史的耳朵里……
可旋即，他们的脸色便也都垮了下来。罗家并非朝中臣子，而只是一介商贾之家而已。即便在地方影响颇大，可到底不过是士绅百姓。即便他们把这番话捅上去了，又耐罗诚如何？断了他的前程？他有什么前程可言？况且朝廷如今虽然奸佞颇多，可到底不曾有因言获罪的先例。罗诚怕也是早已想通了这一点，所以言谈无忌？
而在罗诚脑海中，柳英若也投来诧异的目光，不知罗诚为何如此。罗诚对她笑了笑，道：“我也是忽然想到，该为今后长久打算铺铺路了。”柳英若眼中放出异样的神采。
而在小溪旁，沉默和震惊仍在继续。
赵明诚思量一二，旋即不再去多想，他朗声笑了笑对罗诚道：“牧之兄的观点太过惊世骇俗了些，未免有些故作惊奇了吧？要知道，北人擅骑射，据说契丹孩童便可以骑马涉猎，若有所需其可全民皆兵骠骑南下。可我汉家子弟耕读传世，兵士皆需加以训练方可应战。且胡人擅攻、汉人擅守，此皆有公论也！牧之兄，若按你所言，这燕云十六州丢与不丢，岂不是没了分别？”
罗诚也朗声笑了笑，随即负手踱步道：“德甫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错，胡人皆是天生的战士，擅长骑射，来去如风。大势上看，其擅攻且常攻。我朝擅守且常守。可天下攻守之势岂是一成不变？昔日汉武北征匈奴，霍去病刻石记功而还。及至先朝世宗，数次北征契丹，皆是一路攻至幽州城下，契丹数战数败，我汉人又岂是不会进攻？不能进攻？到我朝太祖时，征伐北汉，更是数次大破契丹援军。而且皆是在野战之中击败辽国铁骑。即便是太宗一朝，之前数次北伐皆是大胜开局，其后多因谋略失当才给了契丹以机会，及至精兵尽丧，攻守之势相易。”
罗诚冲着侍女招了招手，后者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又从小溪中捞出一杯水酒，擦拭干净后递了过去。罗诚举杯致意，扬首而尽。此时春风徐来，吹动他白衣飘飘，好生潇洒！
罗诚饮罢杯中酒后，继续道：“兵者，国之大事。两国相争先看大势看国力，随即要看兵者强弱。我朝自太宗时起重文轻武，武将地位低下，朝中毫无尚武之风。习文之人登堂败相，可习武之人却多被朝廷视作粗鄙不堪。久而久之及至今日，有志之人谁愿习武入军？哪还有班超愿意投笔从戎？军士们多从市井无赖中来，多是灾年安抚百姓吸纳灾民入伍。此等军队何谈强盛？且，朝廷禁军如今训练也不及太祖时勤勉，有军士无法拉弓射箭。若是这等兵士与北朝争锋……呵呵，怕是一败涂地不亦远乎？”
罗诚说完后偷偷汗了一把，自己也就能勉强这么之乎者也一通，好像勉强还通顺？应该没露馅吧？
此时，在座众人仍旧处于深思之中。大多都被罗诚这等怪异新奇的观点弄得有些迷糊。虽然他们仍旧不愿相信罗诚所言，可是这番话却是鞭辟入里，一时间他们也没有想出什么反驳的方式来。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这番话太过惊世骇俗，至于罗诚的表达是否贴切用词是否精准谁还有这等闲心去关注这个？
稍远处帷幔内，李清照神采奕奕，她攥住笔正要将罗诚刚刚所言所述统统记录下来，可转念一想却又停下。她虽然并不关注朝中政事，可也清楚这番话的分量轻重。若是将来这番话传扬出去，虽然未必会给罗诚带来多少灾祸，却也绝对少不了一些麻烦。想到这里，李清照不禁又有些愠怒的看向罗诚，心中埋怨道：你啊你，要出风头就做首诗词嘛，何必非要说出这等话来？想罢，她再看向赵明诚的身影时，视线中便多了些生疏与冰冷。
自来女子外向，何况这赵明诚现在还并非是李清照的至亲？
一番高谈阔论弄得众人纷纷沉默，罗诚赶忙哈哈一笑，对众人道：“各位各位，今日咱们主题还是诗会。在下刚刚所言不过只是应了德甫兄之邀随意谈论一二罢了。可别误了咱们今日诗会的纲目。各位，白日放歌须纵酒，且满饮此杯，咱们再来品评诗词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松了一口气，大多谈笑着举起酒杯，本是沉闷的气氛便活泼了不少。可也有少数人眼前为之一亮。
白日放歌须纵酒……
此句虽算不得如何高妙，却难得率性天真，直抒胸臆。莫非是这罗诚偶得的残句？此人诗词功底果然了得。刚刚没有开口做诗填词想来也是为了照顾众人颜面吧……
想到这，众人看向罗诚的脸色便也愈发微妙起来。
对于这些罗诚却当真是不知道的。天可见怜，他一共能完整背下来的古诗词也就那么几首。这首陆游的片段不过是他临时想出来随口就用了，哪里会想到还会让其他人产生更深一层的联想？
但不论如何，在罗诚这番话后曲水流觞又有了该有的活泼气氛，一时间人们争相诵念诗词，氛围再度活跃起来。
却不知此时庄外三里之地，一番杀戮正在血腥的上演着。
山坳里，十几人的队伍连番逃窜，人人身上带伤带血。几人本是要去钱家庄接手钟鸣安排的任务的，却不知怎么阴差阳错忽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四面合围起来。还不等他进行解释，对方便下了死手，一番拼死突围，死伤惨重，此刻又一次落入了包围圈。那领头之人面露绝望，抱拳冲着迎面走来的几个汉子道：“各位英雄，在下乃是济州城里小刀帮的帮主宋穆，今次过来并非挑衅，而是去钱家庄皆了一单小生意而已。与诸位英雄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惊扰了各位英雄，在下几人可以磕头赔罪。只希望各位能放过我等一条生路，不要赶尽杀绝。”
人群中忽然跳出了一个背刀的汉子，对宋穆问道：“你们去钱家庄？接了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宋穆无奈，便将雇主托付的生意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不想，对面那汉子听闻后居然哈哈大笑。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朱贵大哥、杜兴大哥，你们费了半天力气，却比不得我阮小五运气好啊。”阮小五从背后摘下刀来，放在舌尖上舔了舔刀刃。随即他狞笑道：“送这些小刀帮的兄弟们上路！”
那宋穆本是一喜，以为这些人愿意放过自己一马，却不想四下里的梁山众人忽然高叫着挥刀扑了上来。临死的一刹那他才明白，对方说的“上路”是去上“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