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亭感觉到了思南风的目光，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他要的就是这个目的，他要是死了，思南风就没有理由要挟王月华了，她就可以好好活下去。今日起事，他的弟兄们当场毙命，只有他被带了回来，他还以为是他的身份被发现了，直到现在在这里看见了王月华，他才明白，这个变态是想占他的妻。他的目光落在王月华的身上，他看着她，总觉得看不够，纯白的短袄，粉色的裙子，盈盈一握的腰，衣服上有血渍，胳膊上还打着绷带，她受伤了，为什么会受伤，是谁打的，他总是保护不好她，她肯定很疼，可是她不会说一声。月华，我都希望这辈子我没有遇见你。这样，你依旧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土匪头子，无忧无虑、没心没肺。
王月华再次厉声道，“放他走。”
思南风笑意盈盈，“他都亲口承认了，这样一个不忠诚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拼命。把枪放下吧。”思南风说完，抬起了脚，他笃定她不会开枪，因为他不信她对他无半点情谊，她分明刚刚才不顾生死救了他。
王月华将枪口侧移，扣动了扳机。她知道张雨亭在撒谎，他希望她活下去，才这样说。她不会丢下他的，一定不会。
砰的一声，子弹飞出，飞进了思南风的胳膊里，血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纯白的衣袖，他松开了拐杖，紧紧捂住了伤口，表情痛苦，可是眼睛里却装满了无辜，他大喊道，“你疯了。”语气里甚至带着委屈。
王月华将枪对准了他的眉心，厉声道，“放他走。”
思南风拖着瘸腿往前，将头顶在了王月华的枪口上，撕心裂肺的喊道，“你开枪啊，开枪啊，大不了，咱们一起死。”他顿了一下，语气平缓，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他开口道，“等我死了，将我和她葬在一起，至于他，拖出去喂狗。”
张雨亭想要挣脱，铁链割着他的皮肉，铁钩磨得到他的骨头，钻心刺骨的疼，可他顾不得，他大喊着，“月华，别管我，别管我，将枪放下。”他伤的太重，现在这幅样子，王月华带着他，若是无人接应，他们根本不可能离开江城。王月华开枪，她就没有退路了。
王月华的枪顶在思南风额头上的绷带上，她听见了张雨亭的劝说，她怕了，她怕这个疯子真的以死相逼，到时候她和张雨亭都活不成。她想起了陈欢，想起了他们的计划，等到明日与陈欢接头，稍作计划，明天再救人不迟。她现在胳膊受伤了，拖着这个瘸腿的思南风做人质行动不便，张雨亭伤的如此重，没有人搀着他，他说不定连这栋楼都出不去。抓了思南风，势必惊动他的父亲，若是沿途安排狙击手，她和张雨亭都会丧命。
她做出了让步，开口道，“我只求你放过他，留他一条命。”
思南风盯着她看，刚哭过的眼睛格外澄澈，鼻头依旧红着，可一脸英气，她不是在求他，她是在命令他。若他不答应，她真的会要了自己的命吗？
思南风开口道，“我答应你，让他活着。放下枪吧。”他慢慢抬起了手，想要从她手里将枪拿过来，毕竟枪对着他的脑门，若是走火，他就完了。
张雨亭听见她的话语，放松了下来。
王月华使劲抬枪，枪顶在思南风的脑门上，顶的更紧了。“给他水喝。”
思南风抬了一半的手慢慢放下了，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拿水。”
警卫迅速的跑开了，拿着一杯温水跑了进来，亲自喂给了张雨亭。他们也怕，若是思南风真死了，就算他们抓住了王月华，枪毙了她，又有什么用，到时候他们还是会被局长处死。
张雨亭渴了一天了，喝的很急，水呛进了嗓子，剧烈的咳嗽起来。铁钩拉扯着他，他痛的头皮发麻。
王月华背对着他，可是脑子里全是他痛苦的样子，眼泪再次流出，她放缓了语气，恳求道，“南风，别再伤害他了，这样的酷刑已经足够惩罚他了。若你不解气，将对他的惩罚都加到我身上。”说完，她收回了枪，指在了自己的太阳穴。
“不要。”
思南风与张雨亭几乎是同时喊出了口。
王月华当然不是想死，她只是让思南风不要再伤害张雨亭了，他已经伤的够重了。她开口道，“南风，我答应你今天的求婚，我只有一个要求，放过他。”她现在在赌，在赌思南风的心，若他真的在乎自己，他就一定会答应。
张雨亭看着她的背影，是他害了她。他什么都没有说，他什么都说不出口，是他亏欠了她这一生。
思南风看着她决绝的样子，他知道她在赌，她在赌他的心。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她不过是仗着他喜欢她，他开口道，“好，等我们完婚后，我就放了他。”他们相识不过短短几日，他却感觉他和她仿佛纠缠了半生，胳膊上的伤口还流着血，而她的胳膊上亦是他留的伤口，这样算不算给彼此的印记。
王月华慢慢放下了枪，转身面对着张雨亭，她宽大的裙摆荡开了一个圆弧，仿佛在舞蹈。她眼里有泪，可语气却铿锵有力，“张雨亭，好好活着。”
她说完，转身离开，张雨亭看着她走，看着她的裙摆荡起微风，看着步履坚定。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因为他能感觉到她有了计划，他看向了思南风，开口道，“对她好一点。”
思南风嘴角也扯出了冷笑，他看着张雨亭的样子，恨不能上前掐死他，可是他压制住了怒火，也转身离开了。警卫跟在他的身后，关上了灯。
张雨亭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他紧紧闭上了眼，睫毛轻颤，眉头慢慢的舒展，他陷入了昏迷。
卧房内，王月华看向了书架旁的思南风，开口道，“刚才我打伤了你，对不起。”她并没有觉得对不起他，她只是想让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毕竟思南风是个疯子，他心里不舒坦，谁都可能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警卫早已去接医生了。
思南风坐进了椅子里，抬脸看着王月华，“月华，我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