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无垢城，总比白天热闹的多。
殷素像往常一样坐在案台后面，一字一句的研究那本残破的古籍，恶灵唐律笔直的站在案台旁，像极了被符印压制的僵尸。
比起帝巫子家里的冷清，她这里，算是无垢城最热闹的屋子，严烨有事没事的跑来串门不说，就连刚刚任务回来的殷夹，也带着胖瘦跟班挤到了案台前面，享受的吃着从路边打劫回来的热馒头。
吃饱喝足后，殷夹满意的打了个响嗝，不理解的看向严烨：“听说，素姐把鬼娃丢去帝允那关禁闭了，你身为鬼娃的师父，不去炼狱救他，跑灵舍来兜圈子干嘛？”
“我也想救人。”严烨长长叹了口气，他等殷夹开口，都等了老半天了，脚都给他走累了：“可关键萌宝现在不在炼狱，帝允忙着追杀自己的助理，一早就把萌宝丢给帝巫子了。”
“噗。”
听到帝巫子的大名，殷夹刚刚喝进嘴里的水，全吐了出来。
不等严烨再往下说，殷夹就紧张兮兮的爬上案台，将殷素手里的古籍抽开，提醒道：“素姐，让鬼娃跟着帝巫子，迟早会出大事的。”
“巫子懂得分寸。”殷素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早料到会是这样，严烨给胖瘦跟班递了个眼色，暗示他们赶紧将殷夹拉回来，既然按正常的方式劝说不了，严烨只好按原计划进行：“萌宝的禁闭什么时候都可以关，现在麻烦你高抬贵臀，去枉死城把萌宝领回来成吗？我需要他的帮助。”
“你不是说萌宝还小，不适合做猎灵师？”殷素眯了眯眼，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聚怨召唤唐律的时候，这群人反对，说那样会引来天怒招来不幸，知道她身中诅咒永远都死不了后，他们又千方百计的撮合她和唐律；她怀萌宝的时候，这群人也反对，说她的贪心迟早会害了这个孩子，知道萌宝降生后，他们又计谋着看她的反应，所以千方百计的护着萌宝长大。
他们所说的、所做的，殷素一件也不明白，尤其是擅长算计的严烨。
“以前我想让他像正常孩子一样长大，可他接受了自己不寻常的一面，为了表明决心，他亲自跑去学校注销了自己的学籍，请求加入猎灵师，作为他的师父，我有责任将他教导成有出息的男子汉。”信誓旦旦的话语，严烨开口从来不需要打草稿。
胖瘦跟班连同他们抱着的殷夹，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殷素盯着严烨如同死水般的眸子，沉默良久，久到帝巫子牵着萌宝走进灵舍，煮好沸水泡好茶后，才听到她凉凉的一句话：“原来，是他自己注销学籍的。”
“咳。”萌宝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抓着帝巫子的衣袖，藏到了她身后。
听到他的咳嗽声，大家才反应过来，尤其是殷夹，直接踢开胖瘦跟班热情的抱了上来，脸贴脸的“摩擦”了半天，才将抗拒的萌宝放开：“你小子，趁夹哥不再又做什么坏事了？”
“我这不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巫子姐姐那里听故事吗？夹哥你怎么还觉得，我是长不大的坏小孩啊。”萌宝不满的擦了擦脸。
帝巫子捂着嘴巴笑了：“因为夹哥自己，就是长不大的坏小孩。”
“巫子，你欺人太甚。”殷夹挥着拳头抗议。
知道他不会真的打人，帝巫子耸了耸肩，拿刚刚烧好的沸水优雅的泡好茶，又在一群男式的怒瞪下，端着茶走到案台前，挑衅的将茶杯送到殷素跟前：“喝茶。”
站在她身后，殷夹和严烨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拼命的摇摆，劝殷素不要喝。
萌宝很奇怪，正要问问原因，殷素就端着茶杯一饮而尽：“比上次的难喝。”
“城里敢跟我喝茶的人越来越少，长时间不需要泡茶，手艺自然生疏了。”帝巫子轻咳了一声，出于对殷素的尊敬，往后退了一步，确定殷素可以低头看她，她才换上认真的口气，道：“枉死城来了个千年军魂，生前是个将军，我奈何不了他，最近他常常缠着我，帝允上次见我不耐烦，一气之下把他踢去了亡屋，可三天前他又回来了，这次他没烦我，只跟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殷夹下意识的追问。
严烨叹了口气，拿冰凉的手臂贴着额头，企图让自己好受些，毕竟让帝巫子都这么认真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放跑了一只小鬼。”
“一只小鬼，抓回来不就好了。”胖瘦跟班不以为然。
帝巫子转过头来，冲他们咧嘴一笑，道：“如果这只小鬼叫魏书书呢？”
“你说什么？”殷夹和胖瘦跟班集体爆出怒吼。
萌宝惊吓的用双手捂住耳朵，像寻常小孩一样，在危险的时候，本能的靠向了自己的母亲，幸好这次殷素没有推开他，反而合拢双手将他抱了起来。
仰头看到那张漂亮的脸蛋，萌宝像是受了蛊惑，居然在冰冷中感受到了温柔，所以忍不住喊道：“妈妈。”
“嗯？”殷素低下头来。
萌宝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的问道：“魏书书是谁？”
“一个可怕的死者。”
“妈妈也觉得可怕？”
“也许。”殷素偏头思考了一会，这才点头：“他做的那些事，很让人头疼。”
“那把他抓回来就好了。”萌宝来了精神，他突然意识到帝巫子将他送回来，肯定有意让他参与这件事情，未免殷素以他的安全为由，不让他走出无垢城，他转悠着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恶灵，计上心头。
察觉到萌宝的目光，严烨眯了眯眼，笑着走上前提议道：“他是从我那里跑的，还是由我带着萌宝去找他吧，你们要是不放心萌宝的安全，那就让他跟着吧。”
所有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唐律，殷夹首先提出异议：“就算素姐让他跟着你们，可出了无垢城，谁来控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