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入兰田县东大城门后,许年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回到兰田县,就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紧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一进城章仇无果就对守城官兵发出了号令。
陈虚实回县衙公署向裴正禀报,
许年驾驶马车直奔城西,
城西安庆坊一排三栋,那是许年在兰田县的住宅,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赶回月牙谷是不可能了,因为救皇甫芸她老娘要紧,伤者经不起路上颠簸。
章仇无果赶回了家。
上次裴正给他疗伤的药,家里面还有剩余,他先回家取药,再给许年送过去。
北方平原上城市街道的布局,横平竖直,不像南方丘陵地带弯弯绕绕。
所以许年很快就找到了安庆坊自己的那栋宅子。
宅院大门虚掩着,好像里面有人。
许年管不了那么多,下了马车背上吴氏一脚踹开门板就冲了进去。
院子里有三个人,两个大人,和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奇怪,这一家人怎么会在这里?
许年认识他们,不正是草药仓被自己救下来的活死人一家么。
“主翁!”
活死人一家也认出了许年,三个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没收他们为奴啊!
皇甫芸疑惑的目光就在许年脸上扫来扫去,然后又在那个颇有姿色的熟妇脸上扫来扫去,
那意思仿佛在说:阿郎不是告诉过奴家没有收他们为奴么?
感觉到皇甫芸目光中的质询,许年一张脸红的就像猪肝。
“赶紧整理一个房间出来,快点!”
现在不是计较这件事情的时候,救人要紧争分夺秒。
活死人一家手脚很麻利,许年刚吩咐下去,他们就全部忙活开了。
“主翁,正厢房一直给您留着,就等着主翁回来住。”
活死人上前打开正厢房的房门,熟妇搀扶着吴氏进入了屋内。
屋内摆设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许年诧异地看了一眼活死人,那名熟妇羞涩的说道:
“主翁虽然没有搬来住,这间屋子却是每天都有打扫的。”
许年点点头,
“你们做事情很有心,谢谢你们了!”
得到许年赞许的活死人夫妇情绪更加激动了。
一个家主,是从来不会对家奴做的事情表扬的。
做好是家奴的本分,做不好就等着惩罚吧。
活死人哆嗦着手脚,
“主翁,奴婢去烧炕。”
活死人是个有眼力的人,见到跟随许年进来的是两个妇孺,自己显然不应该留在屋内。
“不要烧太热,温温的就好。”
活死人点着头出去了。
那名熟妇赶紧去铺床铺。
靠墙的炕上铺盖被褥都是崭新的,还叠的整整齐齐。
熟妇三两下就铺好了床,扶着吴氏趴在了垫被上。
“又是棒疮!”
熟妇见到吴氏背上血肉模糊一片,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真是作孽,为什么要把人打成这样!”
熟妇触景生情。
活死人在草药仓,被人打的比这还惨。
不过他们那是咎由自取。
“去熬点小米粥来。”
许年支开了熟妇,免得这种情绪也传染给皇甫芸。
现在要给吴氏治疗,需要皇甫芸的帮忙,情绪不稳定可不好。
熟妇刚出去,章仇无果拿着药就冲进来了。
“药放桌上,过来帮我掌灯。”
虽然还是白天,但是屋内光线昏暗。
章仇无果点燃桌上的油灯,走过来给许年照明。
许年和皇甫芸小心翼翼的一层一层解开吴氏背后的衣裳。
衣裳粘着皮肤的伤口,揭开时难免疼痛,吴氏就这样痛醒了过来。
“阿娘且忍一忍,阿郎的医术很高明的,阿郎一定会治好阿娘的。”
皇甫芸在一旁柔声安慰道。
好在是冬天,伤口没有很严重的炎症,也没有溃烂。
伤情比许年预想的要好很多。
桌上有两罐药,一罐就是所谓的“南洋黑药”,另一罐就是白玉断续膏了。
许年让皇甫芸给吴氏服下两颗南洋黑药,然后再将白玉断续膏涂抹在吴氏后背伤口上。
“记住伤口结痂前不能盖被子。”
这时候熟妇也熬好了米粥,小心翼翼端进来放在桌上放凉。
涂好药后,许年和章仇无果都退出了屋外,留下皇甫芸和那个熟妇在屋内照顾吴氏。
屋外的院子里,赫然站着裴正和陈虚实两个人。
刚才许年章仇无果在抢救吴氏,他们两个就没有贸然进入屋内。
陈虚实畏畏缩缩躲在裴正身后,一脸惊恐之色。
“你们仨今天进长安城到底都干了些啥!”
裴正脸色铁青面孔扭曲,一脸痛心疾首模样,手扶额头眼前发黑,
野人就是野人,没规没距天知道他会捅下这么大一个祸端!
早知道他会乱来就不该帮他进城啊!
“你们三个咋不上天?”
看来陈虚实已经把今天长安城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裴正了。
章仇无果撇了撇嘴,多大的事情啊,不就一个金吾卫么,战斗力还那么渣,
不过和小郎在一起,玩的很开心啊!
怪我咯,许年也觉得没必要啊,不就是抢救一个女奴么,非要那么大动干戈全城出动。
陈虚实颤颤巍巍的,感觉世界末日将要来临
……
皇甫日休追到兰田县城下的时候,发现城门紧闭,他的一百精骑被阻拦在城外。
“快快打开城门!”
“城外何人?”
今天值守东城门的,是兰田县县衙都头,李凌香。
都头官职不大,相当于县衙捕快的头。
但是李凌香很珍惜这份工作。
今年才十九岁的李凌香,全家老小都要靠他这份当差的俸禄来养活。
家里还有一个怀孕待产的娇妻。
所以李凌香对待这份工作那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生怕丢了这个铁饭碗。
怎么说也是大唐体制内的人啦。
“城外来者何人?”
以为对方没听清楚,李凌香又喊了一遍。
今天顶头上司县衙都慰吩咐了,紧闭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
这是命令,得认真执行。
“吾等乃是长安城禁卫,有贼人逃窜进入兰田县里,快快打开城门让吾等进城缉拿。”
长安城禁卫?
李凌香觉得奇怪了,
长安城禁卫不应该是守着长安城才对嘛?怎么擅自跑到兰田县来了?
这不可能啊!
“某家念的书不多,你不要骗某家,长安城禁卫,怎么可能离开长安城,跑到大老远的兰田县来!”
皇甫日休一时语塞,李凌香说中了他的软肋。
踏马走出队伍,仰头对城门上高喊:
“你们看清楚了,本官就是左监门卫率皇甫将军!本官亲率一百禁卫军精骑,前来兰田县缉拿胡贼。”
皇甫日休本以为搬出自己的官职,能把对方吓唬住,
可没想到这让李凌香感觉更加不对劲了。
左监门卫率,那不就是禁卫军的统领么,怎么可能自己带头离开长安城呢?
这不就是知法犯法么。
禁卫军是长安城防军队,不得私自离开长安城半步,这是大唐每个当兵的人都懂得的基本常识。
如果说手下禁卫军不懂得这个常识,那不可能连你这个禁卫军的统领也不懂吧。
城下这一百多个人有猫腻!
虽然他们的盔甲制式与禁卫军一模一样。
但是他们冒充谁不好偏要冒充禁卫军!
最不该出现在这里,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就是禁卫军。
所以,这是一群假的禁卫军!
李凌香朝守城军士们一挥手,
“弓箭手准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