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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明着说,写了几句话,签是江询解的,你想看的话回去我拿给你。”
他主动要拿我当然要看。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刻意,我没有催他赶快回青旅,反而在路上逗留了一会儿,聊些别的风土人情。
唐刈看起来对我没有起任何疑心,也毫无戒备之情,一路上说着自己那家小店的好。
路过一家餐馆时一块儿吃了点东西,江询不回来,给子未打包了一份。
等回到房间,我刚把口袋里的符文放下,唐刈已经跑去把那张签文拿了来,站在门口敲了敲,见我转过身去,自己跑进来把东西放在了桌上,坐下来冲了杯茶喝,说:“就是这个。”
我看过去,顿了一下才伸手去拿,因为那个信封也是有色彩的,淡淡的泛黄,有些老旧,像是放了很久。
自从江询出现后,我对生活中偶尔会出现的颜色适应了很多,只是还搞不懂到底跟什么有关。不紧不慢地打开折了两折的信封,看到里面的字时,脑子里猛然炸开一个惊雷。
从九岁到十六岁,我为他研磨,被他握住手第一次提笔,落下第一个字,抄写第一篇经文,画出第一张符咒……
师父的字迹,我再熟悉不过!
“天地生物良贾藏,四目相通辨阴阳,鬼泣唳鹤狂澜倒,拦冰落雨雪暗天。呜呼哉,盲莽酆都不堪看,悠悠长道涉艰言。”
纸的背面,写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沈掌柜——沈掌柜?”唐刈在一旁叫我,“你怎么了?”
我将签文放回信封,强作无事状说:“我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可这上面,似乎并没有提到东盐镇,不知道这签文寓意何解?”
唐刈看我的眼神古怪,从我手中接过那个信封,随手塞到衣兜里,说:“这个我也不懂,签是江询拿了一张地图解的,话怎么说的早忘了,他自己起了个局,反正最后落下的地方就是东盐镇,江询好像是说你们沈记有个什么……龙眼?我还想呢,龙眼不就是桂圆么,还以为你们这儿是个果园呢,来了才知道是个棺材铺,吓了我一跳。”
我没心思听他继续胡说八道,问道:“签文后面的八字,江询怎么说?”
“他没说。”唐刈问我:“咦?不是你的八字吗?”
我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生时,师父用其他方法测算过几次也没有得出结果,哪儿来的八字可言。
另一个让我不解的是,既然有签文在手,他会解便自己解出其间意思即可,何需另起一局来算?若他能算出到东盐镇来可以找到懂阴阳之事的人,又为什么多此一举去找人求这一签。
我有很大的信心可以确定,这支签跟他们到东盐镇去寻人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其中根本没有提到任何方位,确定地点的,还是江询起的那个卦。
“你说,给你们写签的那个人是个瘸腿的老人?”不自觉,声音也在颤抖。
“是啊。”唐刈剥开一个橘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满脑袋头发全白了,一只裤腿挽在腰上系着,我见过他很多次,他一直都在那儿待着,都好几年了,腿说是车祸轧断截肢了,拄着个拐。我瞧着他怎么也得七八十岁,无儿无女一个人,挺不容易的,那片儿都说他算得挺准。”
师父离开的那年四十七岁,距今已过去十年的光景,唐刈口中的老人跟我记忆中的他半点对不上号,可这字迹我不会认错,一定是师父亲笔。
会不会,当初江询说的那句话不是在找噱头让我上钩,而是他真的知道我师父的下落?
他又是什么人?
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我分辨不清的秘密。
子未从肇事者身上并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他被吓得不轻,魂差点破出体内,人疯疯癫癫说话不知所言。子未给他稳了稳魂,回来时我把带回来的饭菜热了,看着他低头吃着东西,心里想要倾诉的不安变得越来越难言,几次想要开口,看他也是满腹心事的样子,尽数收了回来,强迫自己笑笑问他:“累了?”
“嗯?”子未抬头,我推过去一盏茶杯,“喝点水。”
他嗯一声,我说:“吃完去休息一会儿,有些事别想得太多,给自己徒添烦恼。”
子未点头,手握了握又放开,与我一样,心里的话没有说出口。
从他跟我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他心里很敏感也很藏得住事,要来往,之间沟通并不简单。我没有对身边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觉得那是一种不尊重,只要不涉及到底线,人应该有自己的秘密,这无可厚非,哪怕再亲近也一样。
当天江询没回来,这地方的人晚上睡得很早,不到十点,居民家里几乎就没了亮光,外面见不到一个行人。
我失眠了,在床上躺了半宿没睡着,起来之后把师爷的牌位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摆上一个果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