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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汉的性格不应该出现在旅宋世界，他更像是水浒世界的那种浑人，知恩图报，认定一件事咬定青山不放松。尊敬一个人是尊敬，但可能嘴上嬉皮怒骂开开玩笑，知道这种性格的人才知道他没有恶意。
何茗恰好了解自己的员工，扶张老靠墙休息时开玩笑道：“张老，这真不怪我们不扶你，你看我给这研究院的设备不可谓不好，有椅子有床，你偏偏要趴在地上。万一您是在观察蚂蚁呢，这很难不让我认为是您的特殊爱好。科技工作者是重要的人才，你有此爱好，我自然是要全力支持。”
潘一夫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张老汉不忿道：“屁，东家见过谁喜欢日大地的，还不是为了做那什么实验，没想到把酒缸烧炸了。”
何茗大惊失色，来不及赞美“日大地”一词用的生动形象，就赶忙走进了张老汉专属的研究室。
进门一看，果真是惨不忍睹，瓦片碎了一地，张老汉只是被炸出去没有受伤真是万幸。
“不对，这要把酒缸烧炸，酒味得吓死人吧，怎么这房间的酒味如此之淡？”
潘一夫终究有些经验，疑惑道。
张老老脸一红：“让你多嘴，如果酒缸里面有酒，能烧炸么？”
何茗奇道：“那酒缸里面的酒呢？”
“老汉我昨天喝掉了……”
何茗哭笑不得，仔细询问事情经过。
“东家你之前不是说要做高度酒，我们这儿一个伙计提纯了一点，你不是说那张方法太没有效率并且效果不好，所以让我们加大研究么？”
何茗严重怀疑这一炸是不是给他脑子炸坏了，如果炸坏了赶紧让他滚蛋回家，每个月还能省十两银子。
“张老，这个，我让你找能提纯酒水，并且尽可能降低成本能够量产的办法，和酒缸里没有酒应该关系不大吧。”
“怎么关系不大，我弄成了，你还不让我喝酒庆祝一下？”
“弄成了？”何茗眼中冒出星星，顿时觉得这每月十两银子的真值，“真的弄成了？”
“你不信我带你看看。”
何茗跟着张老汉走到另外一间房屋，房中满是各种各样何茗闻所闻问的设备，张老自豪不已，手指一挥挥斥方遒，大有这是朕的江山之势。
“喏，你看吧东家。”
何茗端详一番房间内的设施，口中赞叹不已：“果然如此，张老你真是个小天才……我特么如果看得懂这是啥玩意还要你干嘛？”
张老汉撇撇嘴：“嘁，那我给你讲撒东家，你看看这个东西，是基座，基座上架着这个大锅，大锅分上下两层，下面的锅里装酒母，上面的锅里装冷水。蒸酒的时候，基座上烧柴火，含有酒的气儿就会往上窜。对了还有这个东西，可以让气儿不往外跑。这股酒气儿遇到冷水，就能从这个竹管中导出来了。”
何茗看得不明所以，拾起一块石炭（煤炭）道：“来来，张老你演示给我看看。”
张老闻言烧起了火，动作娴熟地开始蒸馏取酒，不一会儿，小半碗清冽的高度酒就完成了。
“不错不错，比之先前又醇厚了不少，这些酒再窖藏一段时间，味道肯定更好。”
何茗感到由衷地高兴，自己也有高度酒了，这日子才过的像个穿越者。
“嘁。”张老汉知道自己在何茗心中地位更甚也很高兴，但宛如杠精附体，小声揶揄道：“东家之前也是读书人，怎么比人家差那么多。”
“嗯？”何茗耳尖，问道：“什么读书人，还有哪个读书人来过？”
“有个读书人来过，说您是他恩人嘛，我就让他进来了，这防止漏气的东西，包括怎么样用凉水降温都是他想到的。”
“我是他恩人？这人是谁。”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哦对对对，叫李贽。”
……
李贽此时正坐在自家的书桌前，面前摊着一张宣纸，笔悬在手，在纸上滴了几个墨坨。
许久，李贽才注意到这张毁了的宣纸一般，将手中的笔一放，把纸揉成一团丢在了墙角。
墙角附近，废纸铺满了地面。
他是州学的学生，是抱月饮食夜校的老师，可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组建了一个学生结社--“长亭社”。
敲门声“咚咚咚”地传来，李贽苦笑着推开房门。
“李兄。”
“陈兄，胡兄。”
三人抱拳问好。
陈胡二人对李贽家已是非常熟悉，很自然地走到堂前，一展长袍坐下，李贽看后微微蹙眉。
“不知陈兄胡兄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两人都笑了起来，他们一个叫做陈勉，一个叫胡泰。
“李兄何必装糊涂，我们的来的目的已经说过千遍万变，李兄还是不愿意放弃你那《长亭集》么。”
“陈兄和胡兄的抬爱，贽愧不敢当，可是贽的想法依旧未变。《长亭集》虽然名声不显，但上面可以有我真正想写的东西……”
陈勉性子冲动，冷笑地打断了李贽：“李兄想写什么，万物各有其理，万理终归于一，世间的道理，在理学中都已解释地清清楚楚，李兄莫不是认为，你比朱子还要圣贤不成？”
胡泰唱红脸：“李兄，我们爱惜你的名声，邀请你加入方正社，你以后依然可以写自己想写之事的。”
“朱子固然是圣人先师，贽不敢对其不敬。贽的讨论或许片面，恐不能为贵社所接受。”
陈勉不悦道：“李兄，理学一道，皆为天命之性，天理所在，至圣之言，怎么妄加揣度。实不相瞒，李兄的“长亭社”大部分同伴都已加入我们。我二人也是看中李兄的文采，还请李兄不要自误。”
旅宋建国三百年，社会经济结构都处在巨大的变革之中，这客观上推动了思想的变革，在这个儒学文化依旧位居统治地位的年代。海州的理学簇拥们很早就创办了“方正社”，力图推进程朱理学成为官方显学，就像中原的朱明王朝一般。但另一方面，也有像李贽这样开始对经济现状产生思考的人在，并由李贽牵头，成立了“长亭社”。《方正刊》和《长亭集》，便是两方表明自己思想的主要刊物。
李贽虽然只是秀才，但却文采盛名于海州，来年中举几乎是板上钉钉。盛名之下，想要了解“长亭社”的学子不少。“长亭社”一度欣欣向荣。
只是可惜，在盛名已久的“方正社”面前，李贽的个人魅力还是太过弱小，当他成功引起注意时，围追堵截便开始了。“方正社”做起事来可一点都不方正，分化拉拢，造谣污蔑无所不用其极，李贽的“长亭社”很快陷入了困境。
李贽正要说些什么，门又被推开，何茗冒着脑袋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