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睡得特别踏实、特别香甜，所有的神经又象达利的钟表一样软塌塌地垂落下来。直到杜雅芳使劲敲了3遍门，我才苏醒过来。
“欣欣，你怎么啦?”
“睡过头了。”
“快点，要迟到了。”
“好，马上。”
这是新的一天，我苏醒重生的一天。
我能感受到，空气清新异常，一呼一吸之间，有几百万个氧气分子一下子钻入鼻孔，通过肺叶交换，进入血液之中。心脏一下接着一下呯呯地跳动，象加上了涡轮增压的发动机，把能量和养分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身体的各个细胞里。在细胞的端粒体内，几十万种生化反应正在同时进行，激情燃烧，火星四溅。
大脑的中枢神经系统里，140亿个神经元细胞不时地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存储在神经回路中的千亿条信息飞快地运转、重组，奇思妙想一个个喷涌而出。
在组里的方案讨论会上，我的左脑在快速地进行着逻辑判断，右脑同时快速地构造着实验过程的影像，前几天头痛不已的一大堆问题，今天在我面前都变成了小菜一碟，瞬间迎刃而解。
完成了组里的实验方案设计，布置检查完各个组员的工作后，我走向珠博士的实验室，这里才是我神往的地方。
他还没来，我打开灯光，启动抽风系统，环视着熟悉的试剂瓶、反应罐、电热炉，它们也亲切地望着我，等着和我一起开创今天的奇迹。
10点刚过，我远远地看见珠博士通过了空气浴，迈着轻盈的步子，一步步向实验室走来。
珠博士精神焕发，面露微笑，一进门，就将实验方案的文件夹递给我。
“欣欣，你先看一下。要仔细，发现什么问题，马上提出来。”
我翻开文件夹，发现这个实验方案比平时厚了1倍，是个3步流程的复杂实验。虽然平时的实验大多数只有1—2步，但也做过两个3步流程的实验，不知为何这个实验，珠博士将实验操作过程写得非常细致具体。
我仔细看着，方案中特别提到了中间体的不稳定性，对温度控制、滞留时间的要求极高，不仅需要对原来的装置进行改造，而且需要两人高度默契地配合、迅速准确地进行传递操作。
我心里想：亲爱的，我等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看完了?”
“看完了。”
“发现什么了?”
“第1步、第2步反应产生的中间体都不稳定，中间转换过程的时间很短，动作要迅速，而且需我们两人在流程控制上紧密配合才行。另外，温度控制要求也很严，前两步反应过程都在100c以上进行，比较危险，我们要戴厚的隔热橡胶手套操作，可能没有那么灵活，操作要特别小心。”
“对，我想这两点你肯定能看出来。还有一点，你可能看不出来。”
我疑惑地看着他：我应该没有放过任何细节呀！
“我们的实验最终要生成什么物质?”
“分子式很长，应该叫……”
我试着拼了几次，都没有拼成功。
“我也不知道它应该叫什么，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我更疑惑了。
“暂时给它起名‘紧张素’吧。这应该是整个气味科学领域发现的一个新物质，以前全世界学术报告中的近1000种气味物质中都没有提到它。”
我激动起来：“那您怎么发现的?”
“你还记得罗湖禁毒大队的那个毒贩吗?”
“记得。我们所有的努力不就围绕着他吗?”
“气味分析中，没有发现他情绪紧张时分泌的任何气味。因此，我们得出结论：这个毒贩的性格非常冷静。”
“是。”
“为什么有的人会非常冷静，有的人会非常急躁?背后是什么物质在起作用?我一直怀疑我们的分析仪遗漏了什么物质。”
“可我们这台分析仪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型号呀。”
“2月底，在你来公司之前，南山刑警大队根据我们提供的气味模型抓到了一名逃犯，……”
“听刘有德说了，就是上了公安部网上的那个。”
“……当时，唐警官说，她进行标准取样时，那个罪犯吓得不得了。后来，我把这个样板拿去中山大学化学院进行了液相萃取，然后通过色谱分析，发现了这种物质。”
“就是说，它只有紧张时才产生，而且挥发性极小，所以，我们以前的测试方法都没有测出来?”
“是。不仅我们，全世界的气味研究者都忽视了它。因为我们都在模拟警犬的嗅觉模式去做研究，对不产生气味的物质进行了选择性忽视。”
“那也没错呀。”
“或者是因为，一般研究时，都是进行标准取样，取样对象不会发生过度紧张的情绪，也不产生这种物质。”
我点头认同。
“但我怀疑，它却是决定所有气味发生的背后物质。当一个人体内形成这种物质的能力强时，性格就比较外向、急躁，所有气味就容易外泄；当能力弱时，就冷静、内向。甚至，两性相吸、回眸一瞥间产生的情感，都是它在背后起着催化放大作用。”
我豁然开朗，激动万分：“这可是个原理性的发现！”
每一个科研工作者，梦寐以求的就是一辈子能有这样一个难得的发现！
珠博士这时反而显得异常地平静，继续说道：“我们不仅仅要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要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发生?是什么东西在背后控制着它?未来，我们有没有可能对它进行调节控制、让它按照我们期望的方向发展?可能这太远了，目前还看不到它的应用价值，但一个公司要在技术上持续领先，必须有这方面的技术储备。”
“是。光靠跟随模仿、打价格战，肯定是没有前途的。”
“这可能是我迄今为止，要作的最伟大的一个实验。希望你和我一同完成，共同申请一个国际专利。”
“这是您的发现，我协助就好，怎么能跟您一起分享专利。”
“你是一个科学实验的天才。没有你，我这个想法不敢付诸实验。别客气，一起挑战吧。实验难度非常大，希望能够成功。”
珠博士举起了手掌，微笑着看着我。
我举起手来，在击掌的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紧张素已经开始发挥作用：激动、神往、不安……所有紧张的情绪都喷涌而出，汗水从皮肤中一点点冒出来，渗进了我的内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