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姐夫，……你认识他之前，也结婚了?”
“哪个白手起家的男人，要成功不得奋斗到三四十岁?这个岁数还没结婚，不是有生理或心理问题，就是个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你敢找吗?”
“那……你们咋认识的?”
“本来一面之交。他因资金周转问题，找我们公司作短期融资，但利息上没谈拢，双方都准备放弃了。我觉得他各方面比较适合我，就给老板说‘这个客户交给我，我试试。’……”
“你去找他的?”
“前面是。不然，怎么有机会?但我是以谈业务的方式找他的，打电话、上门，都名正言顺。”
“最后，业务谈成了吗?”
“业务?……哈哈，管它什么业务，人搞到手才是目的。”
“当时他做得已经很大了吗?”
“创业两年多，业务收入也才一千来万。但增长很好，是潜力股。”
“你怎么把话题从业务上转开的?”
“做生意得先做朋友，谁都明白。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绕着弯子说话，这是咱中国文化的优点。谁搞得清别人心里想什么?你混水摸鱼就行了。……再说，我们这样的硬件，谁会拒绝跟你做朋友?求都求不来呢。”
“那是呀，沈姐多大的魅力呀，他还不得激动得晕倒?”
“只要你别一见面就谈生意。本来我也没想真的跟他谈生意，哈哈。”
“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公司老板不得气死?”
“别提他了。”
我本来想问顺便问问她原来公司的事，但看到一提起原来的老板，师姐的脸上马上就露出不悦的神情，就不敢再问了。
“那后来呢?”
“刚说哪了?……”
“……本来也没想真的跟他谈生意。”
“噢，那就轻松了，比处男朋友还轻松。找个共同感兴趣的话题瞎聊、一起玩都可以呀。你肯定得多了解他，也尽量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展现给他，让他了解你。他就主动进攻了。”
“假如……万一他当时没有主动进攻，你会采取主动吗?”
“掉价的事可千万别做！深圳象他这样的多的是，象我们这样的可没多少。主动权在谁手里?一定要记住，主动投怀送抱的，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当时就同意了?”
“再怎么装，最后还是要答应的，不然怎么往后发展?但你要清楚，毕竟他是已婚的，离婚那道坎可不是那么容易过的。趁你感情上还没陷进去前，首先要把狠话撂给他，他无条件接受了再向下发展。”
“狠话?”
“我告诉他，‘我可不当小三，离了婚，才能向后发展。’”
我点点头：“对，这是前提。”
“所有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如果你事先什么都依了他，他就没离婚的动力了，你还真的成了情人，连小三的辈份都不如。”
“那后来呢?”
“我就先到他们公司当行政副总。”
“只保持普通同事关系?”
“公开场合是。私下一块吃吃饭、逛逛街、拉拉手、送我衣服都可以，但绝对不能上床。为打消他幻想，他要给我租房子我一直都没同意。”
我能想象得到师姐当时温柔中的决然。
“你要明白，成功男人，围在他身边给钱就能上床的女人多得是。你越是超凡脱俗、冰清玉洁，他就对你越对你死心塌地。刘德辉就是这样的人。”
“他跟他前妻……以前是同学?”
“是另一家软件公司的同事，他是研发部经理，他前妻何家惠只是研发部管技术档案的文员。”
我想到了我们公司的高鹏和林小美。
“你想得到的，这些高科技公司、尤其是研发部门，都是雄性的天下。只要里面有个雌性动物，不管美丑，那都是宝。他们就是那样好上的，是刘得辉亲口说的。那个公司突然赚了大钱，但分配机制不好，他心里不平，两人就合起来把公司的技术资料弄了出来，再约了里面几个骨干，就搞起来了。深圳这么高的房价，谁不想炒老板另起炉灶?因为技术、客户都轻车熟路，很快就起来了。”
“他们出来前就结婚了?”
“创业1年后，她怀孕了，刘德辉只好跟她结婚。我进他们公司的时候，何家惠已经不上班、全职在家带小孩了。男人，只要钱多了，品位也就高了，什么都要升级换代：车要换奔驰，宾馆要住五星级，运动只打高尔夫，k歌房不去了，要上mba，……老婆自然也要升级换代了。”
听到她这番话里，一大串名人都被她连挖苦带讽刺，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咳了起来。
师姐也得意地笑了。
她喝了口茶，接着说：“所以，那些成功人士当初的老婆，最后一个个都成了先烈。我们这样的人，才是他们心目中的终极太太。”
“后来离婚还顺利吗?”
“开始也不顺利，何家惠拿他们俩偷技术资料的事作把柄威胁，加上对女儿的顾虑，刘德辉一直下不了狠心。她怀疑到我，还雇了私家侦探，但没抓到实实在在的把柄。我在公司负责行政和财务，公司上市前，律师给我出了个招——以后你有钱了，一定得找个厉害的、懂黑招的律师——，我们作了一份假的股权代持协议，刘德辉的股权全部由我代持。她怕了，因为刘德辉的股权在法律上有她的一半，担心自己的财产后续得不到保证，就以明确她的股权为交换条件，办了离婚手续。……哎，钱确实是万能的，能解决任何麻烦。半年后，公司上市前，我们就正式结婚了。”
师姐说到这儿，突然沉默了。
我觉得，此时她心里似乎对那个女人泛起了些许歉意，就象世界网球大赛上红粉美女莎拉波娃打败了黑人小威、把她从世界排名第1的拉子上拉下来时的歉意。她赢的可不光是钱。
我陷入了纠结之中。
按师姐所说，要做一个红粉猎人，我得有她那样的头脑、那样的狠劲。她已经走过的路，就是我下一步要走的。我甚至看得见，这是最佳的路径，或许是唯一的路径。
电视上、报纸上、手机上、电脑里，几乎每天都有名星傍大款、找干爹的绯闻，虽然开始还被人鄙视，但一年半载过后，当她们成功上位、大红大紫时，只需要给记者几百块钱车马费，所有媒体上，立马就成了励志榜样。
这些东西，以前我也只当娱乐消遣、围观一下而已。现在，突然发现，它离我是如此之近。跟她们相比，师姐这点手段算得上什么呢?
这是一个成功就是金钱、金钱就是一切的社会，连中国当今最伟大的企业都会这样教导销售人员：“为了得到客户，一切都不是可耻的！”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呢?
师姐说得对，我脑子里的枷锁太多了。我为了讨好周围那些对自己毫无意义的人，把自己不断地修剪，最后将变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废物。为了成功，我必须冲破这些枷锁，伸出利刃，不惜一切，奋勇前行。
“欣欣，你行的！加油，没人能挡住你。明年，后年，我帮你去规划你的豪宅。”
师姐这句激励的话，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无数次地回响在我耳边，直到4年后我去戒毒所救她。
回屋路过她的主卧室时，师姐从她的衣柜里拿出一个挎包和几件衣服，装在一个购物袋中递给我。
“这几件衣服，现在对我显小了，你穿应该刚好合适。我买来只穿过很少几次，你不会介意吧。”
“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介意。”
“这是个电脑包，你用得着。反正包包我很多，你就别客气了。”
“好，谢谢沈姐。”
从楼上下来，整个下午，我跟师姐就陶醉在她那台钢琴上了，就象当年在学校里一样。
在学校时，我俩经常这样一个下午、一个周末地霸占着艺术团的钢琴，在琴声中放飞了一个又一个人生的梦想。现在，师姐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坐在钢琴前的她，俨然一个端庄典雅的法国贵族，优美的身姿、高超的琴技，身后还有千万资产的豪宅、亿万资产的酒庄和上市公司，已经将我远远抛在了后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