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北摔门出了房间，不多久，她听到了发动引擎的声音，她当然不会蠢到怀疑他会裸露地出去，他的车上，时刻都准备着出席不同场合的西装，这又是听梁妈说的，她甚至也着手准备过一次。
眼帘还没有垂下，天就亮了，从一袭的落地窗望出去，麻布一样裹住整个天际。这个夏天，难得的阴雨天气，上一次下雨，还是接葡萄枝的时候。
别墅里只剩了生叔一个人，竟然冒着雨给花园里的盆栽修剪枝丫。
“生叔。”
舒凉站在屋檐下，小小地唤出声。
“这些家伙，要是昨天晚上修理就好了，看天象怎么也不会想到会下雨，现在这天气都不可靠了，何况是人呢！”生叔继续挥动着那把大剪刀，看起来游刃有余的样子，说出的几句话却也掷地有声。
她只是淡淡地笑，没接话，这不就是在含沙射影地说石青吗？所有的人早就把罪行定在了石青身上了。
“少爷说想吃红烧小排，让你去买。”
“哦。”
陆之北昨天晚上说给她见石青的机会，看来就是这个了。
站在公安局的玻璃大门前，舒凉倒吸了一口凉气，五年前，她第一次被送进这样一个同名的地方时，门还是铁质的，锈迹斑斑的样子。
一切，试图忘记却记忆犹新，仿若发生在昨天，一闭眼，嘴里还有鲜血的味道。
石青见到舒凉，一开始很激动，满眼欣喜，下一秒，整个人就失望地挺不起脊背，甚至连脸都不敢抬起，坐在舒凉的对面，深深地埋着头。
“对不起，什么忙都没帮上，还让你担心，我真是没用。”石青举起带着手铐的手，抽打自己的脸。
舒凉抿唇，冷静地没有上去阻拦，直到石青累了她才发话。
“石头，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吗？”
石青这才抬眼望向舒凉，舒凉比他年纪小，遇事却比他冷静。“盗窃罪，可是我根本没有偷别墅的东西！”
“我知道你没有偷东西，而且我那天在被打晕之前看到了偷东西的人，一个连你我都不可能想到的人。”舒凉冷冰冰地开启唇瓣，她的眼神，如月光，有如水的凉意。
石青倏然拧眉，下巴上的青色胡渣很是浓密，看得出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刮了，他坐直身体，谨慎地前倾，说出了‘何庆东’三个字。
舒凉轻笑着摇头，“要是真的是那个禽兽就好了，那个闯入陆之北别墅的人，是黎雪姬！”
“怎么可能！”石青差点拍案而起，还被不远处的警察瞪了一眼。
“那天晚上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脸，然后被打晕了，醒来之后在医院，还有陆之北，他居然也在医院，还受了伤，事情很复杂，我以为陆之北出去了，结果他却受伤在别墅，证明黎雪姬很早就在别墅里……”舒凉小声地做着自己的分析。
石青也听出了事情的诡异之处，回想那天晚上的情况。
那天晚上，他在外面办事情，那边的人给了他一点何庆东的消息，他想顺藤摸瓜，把那个男人摸出来。没想到收到舒凉的信息，说是别墅出了事情，让他回去帮忙。那会儿已经是深夜，他开车回到别墅，发现别墅里一片漆黑，诡异的安静让他更加担忧舒凉的安危，陆之北本来就是豺狼一般的男人，舒凉再聪明，也抵不过那个资本家算计的脑袋。可是走进大门没几步，就被花园里冲出来的黑色人影打晕在地，他的脑门儿上现在都还有个包。
听了石青的陈述，舒凉的脸色变得愈加阴冷，很显然，这一切都是预谋的，有人盗用了她的手机给石青发信息，把石青引到别墅，监控器正好拍到时间进门的画面，然后把盗窃的罪名成功地扣在石青的身上。
简直是天衣无缝。
“一直就觉得黎雪姬不是好人。”石青捏紧了拳头，一脸忿恨。“妈的！一个贱人！”
舒凉面若冰霜，“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和你都不知道陆之北丢了什么，黎雪姬到底是真的想要偷东西还是想置你于死地。”
“那个贱人一定是想置我于死地！他妈的心肠太毒了，一次不行还来第二次！”石青气得青筋都暴起了。
舒凉转眸，“一次两次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被生叔派出去买东西，有人跟踪，还是我警惕性高，把那个贼头鼠脸的人痛打了一顿！当时我就觉得那个人面熟，现在想想，就是和那个贱人一伙儿的！当年还到监狱里来看过她！早知道就把那个男人打死了！”
“0539号！嘴巴放干净点！”一旁的警察看到石青凶煞的表情，配上些目无王法的话，忍不住要警告。
舒凉敛眸，抿着凉薄的唇思忖，果然，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黎雪姬早有预谋，或者说，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她和石青。
可是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要去找黎雪姬。”思及此，舒凉冷冷地对石青说。
石青的眉头倏然卷起，拍桌子反对，“不行！你不能去找那个贱人！你现在最好呆在陆之北的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那个贱人既然敢对我们下手，就是觉得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去，不是白白送死吗？”
舒凉没有听石青的劝，选择了一意孤行。
很快，回到了属于她和黎雪姬的家。
家里狼藉不堪，像是被人翻找过一样，特别是黎雪姬的卧室，几乎是被掘地三尺，所有的东西都散落在地上，走路都困难。
显然，黎雪姬没有在家里，转身欲要离开，却看到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舒凉快速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接着是黑色的皮鞋，擦得程亮，然后是一整套宽大的西装。
最后是男人的脸，吓得舒凉捂住了自己的嘴。
何庆东就这样盛气凌人地站在她的面前，这个她恨了五年的男人，这个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的男人，这样真实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不是在梦里，真真切切。
“小凉，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何庆东笑着朝着她一步步靠近。
现实往往比梦境更让人恐惧，舒凉放大瞳孔，盯着向她靠近的男人。
“你不是应该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或许那次在天台看到这个男人还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这次，他离她这么近，近到可以再次被伤害，她的身后是墙壁，又是无路可逃。
“小凉，你怎么可以诅咒自己的叔叔死呢？”何庆东把自己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明显看到她在惊恐地颤抖。
舒凉感觉自己的全身都被冻住了，冷得无可附加。
“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她鼓足气才拿开了何庆东那只粗壮的手，在心理上她还是惧怕这个玷污她的衣冠禽兽。
“哟，几年不见倒是长脾气了，当年的你可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很讨叔叔的欢心呢！”
看着何庆东和当年一样的脸，想起那个晚上的狰狞面目，舒凉的心被揪得紧，鲜血直流。
“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带走！”何庆东一声令下，门外窜进几个灰色人影，齐齐扑向怔住的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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