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文帝身形一个踉跄，常太监赶紧扶住，好半天，宏文帝才吐出两个字来。
“去查！”
“是！”
人影应声，再次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常太监扶着无声却泪流满面的宏文帝坐到塌上，看一眼画像，又赶紧收回，声音依旧哽咽，“陛下，咱，收了吧！”
宏文帝突然握住了常太监的手，几次开合，终是出声，“小兴子，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声音嘶哑哽咽，终是无法说下去。
常太监泪水连连，却是连连点头。
……
——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响过，‘古氏参茸堂’开张了。
这是南城内城的药王街，因街尽头是间药王庙而得名，街面宽而长，长街另一头，直接连着御前街，那可是最繁华的街道了。
从药王庙到御前街，中间无弯，虽然顺，但是，打马走，也要走半个时辰呢，不说是京城最长的街，也差不多了。
因着药王庙的缘故，这条街上虽然不乏酒楼客栈金楼书店，但，最多的还是药铺医馆，药王街嘛！
‘古氏参茸堂’的门面并不大，左边一家金楼，右边一家字画店，都是高大宽敞的门面，‘古氏参茸堂’夹在中间，虽然同样是三层的楼高，但，六扇门板的开间，相比还是显得小了些。
这原来是家小茶馆，两边的店里的人逛完了，多会来歇个脚，但是，自从对面那家大茶楼开张后，这小店就不景气了，一年时间，茶馆终于是支撑不下，挂了出售的牌子。
流萤赶的正是时候！
走完官府的程序，该送的礼都送了，拜了药王，放了鞭炮，噼里啪啦，就算开张了。
随着鞭炮响完，古四走了出来，冲着街面上看热闹的人团团拱手，“新店开张，还请各位捧场！”
街上人一片‘咦’声，纷纷甩袖。
“你这是药铺吧？让人怎么捧场，这不是咒人呢吗？”
一个强壮的书生上前，出声质问着，围观众人也跟着纷纷质疑谴责。
古四呵呵一笑，扬声道：“各位有所不知，我家虽是拜药王开药铺，但售卖的，可不是生病吃的药物。”
“那是什么？”书生很是及时的问着。
“首先，我家售卖的是祖传的参茸丸，此丸具有生血活筋，养生延年之奇效。”古四说着，伸手举起一个瓷瓶，指着介绍道：“就是这小小一丸，老夫人服用了，保证睡的香甜，白发变黑发，整个一荣光焕发！夫人们服用了，哎呀呀，保证你那小脸儿上，白里透红，红里透粉，迷死夫君不偿命啊！……”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混在人群里的古萧郭一鸣段鸿三人听了，晒笑，郭一鸣：“他这是当路边卖野药的招呼了？不过，倒是吸引的人更多了！”
也是，正儿八经的谁来围观啊！
祥林寺的翰林讲文，四人终是没能听上。
别说提前两三日了，几人提前了七天去占位子，都没能，为啥？这京城如今遍地的都是秀才举人了，一抓一大把的，当然，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他们几个外来的落榜秀才实在是没什么权利身份优势，本来占了的位置也让人给清出来了，爽利也不受那闲气，反正明年开春他们又不考。
不去听课了几人也没闲着，跟着来京城做生意的古家表弟出门逛街选铺子，这不，开张了！
三人躲开围过来的路人，站到了斜对面的茶楼门下。
不知道古四又说了什么，围住门口的人群再次的一阵哄笑，同时，有更多的人从茶楼里下来，到对面去围观。
段鸿感慨：“刘兄倒是真有办法！”刘兄，说的就是古萧表弟流萤咾！
古萧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继续看着被吸引过来的，越来越多的人群，就听人群里，孟文哲很大的一声惊呼‘真的吗？’，三人相视而笑，郭一鸣调侃：“文哲这‘托’当的也是卖力！”
被一顿大餐换的，应征当‘托’的孟文哲，卖力的配合着古四表演完，待古四请了参茸堂东家流萤出来，拿着个铁皮的大喇叭讲完开场白后，便接过了铁皮大喇叭，认真的放在嘴边，指挥着围观众人排队，开始给众人发放免费礼品，一块栗子大小的，说是有人参在里面的点心。
“古氏参茸堂出品，有大大的人参在里面，不可能，啊呀，你说对了，不可能！人参蒸包子吃到你两眼通红鼻血直流……”围观人再次大笑，这可比看舞狮子有趣多了，这家人太逗了，“……大家注意了啊，吃不出人参味儿来倒找你银子！你不用闻了，你个要饭的，有人参你也不知道啥味儿的，古氏参茸堂，晌午发馒头，别排了，去招呼你们兄弟，等着中午领馒头吧……”排在队伍里努力向前挤来到面前的一个小乞丐，给孟文哲手指点着，头低下去，待听说中午有馒头，又惊喜的抬头，几步走出队伍，朝外面蹬蹬的跑了。
“……哎，快来看一看啊，瞧一瞧，古氏参茸堂，人参发面做馅，养生小点心！……不要挤了老人小孩，排一次就好了啊，二次再排的也不会发给你了啊，大家注意了啊，一共就只有一千块啊，送完为止啊，有亲朋好友的都叫上啊，足足一千块呢啊，有一个算一个，来晚了可就没有了啊，……”
这台词，再配上他那扩音器特有的声音，不止让围观的人好奇，就连两旁及对面店铺里的人也都纷纷探头，走了出来。
本是宽敞的街道，瞬间显得拥堵起来。
参茸堂门前放着一个长桌，桌上一个箩筐，上面半搭着一块雪白的细布，让人看不到里面的东西。旁边一个藤篮，里面放着铰好的一块块的细白布。
桌后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青色衣衫上醒目的粉色绣着‘古氏’两个字，离近了，还能看到‘古氏’下面是略微小些的‘参茸堂’三个字。
一个小学徒排着队在旁边大喇叭的喊声下，慢慢的挨着个，来到了桌前，古氏参茸堂的小厮，左手利落的从藤篮里拿起一块细白布，右手拿着一个长长的扁竹夹子，从箩筐里夹出一物，放在左手白布上，再次利落的一抖，白布块包裹起来，递给小学徒，“谢谢捧场！欢迎品尝！”
旁边管事模样的人，已经伸手做请，小学徒顺着就走了出来。
握着手里的白包，没敢停顿，撒腿就跑，相隔三四间铺子的一家医馆里，几个老者，正捻着胡须站在门边，看着参茸堂方向。
小学徒近前，伸手恭敬的把白包交给其中一个老者，老者接过，几下打开，放在鼻端闻了闻，递给了旁边一人，那人接过，哎呀一声，“真的是参味儿！”
“难道真的是人参做的点心？”
其他几个老者围了过来，一边传闻着白包里的点心，一边七嘴八舌的说着。
“有没有人参，尝尝不就知道了。”第一个看过点心的老者，捻着胡子，吩咐小学徒，拿盘子，拿刀子，把点心切成小份。
都是多年的大夫，光闻气味就知道有没有了，尝，不过是更肯定一下而已。
放到舌尖，仔细品着，一个个不由的瞪大了眼，“万生，去，快去领一块来！”其中一个老者，伸手招呼着自己的徒弟，其余几人见了，忙招呼自己徒弟，快去排队。
一老者走到第一个看点心的老者面前，拱手问道：“齐老，您觉得呢？”
那老者，还在品味着点心，听问，点头嗯声。
旁边一人过来，“怎么也得是百年的，难得是药性，只是掺和在面粉中就这么足的药性！要是用药……”
是啊，大凡人参，看的不止是年份，还有就是药性，采挖下来放的时间越久，药性流失的越多，百年的人参，那说的是长在地里百年，可不是放了百年的，别说百年，放上几年，药性就大打折扣了啊。
就这点心里的人参沫子，就让人这么心仪，这要是整枝的参……
这么重的参味儿，一千块点心，得用几只参啊！照这气味推算品相，一只怎么也得千两银子吧？唉，年轻人就是败家啊！
“吆，老几位，都在呢！”
门口进来一个中年汉子，拱手与众老者示意，接着上前与齐老见礼，“齐老，您可是瞧见了？”
看了眼桌上那绣着黑色古氏的细白布包，中年汉子问着齐老。
见老者点头，中年汉子紧跟着问道：“您看这……？”
“嗯，既是拜了药王开业，怎么说，你我同行，也该是上前道贺一番！”齐老悠悠出口。
“得嘞，你老仁义，我等后辈，全看着您了！”
——
掺了人参的小点心，别说掺人参，就是普通点心，不，黑面馒头，白给的抢的人也多的是。
一千块，不到一个时辰，都送完了。
持续了一上午的开业典礼，在围观的人一阵接一阵的笑声中，呼朋唤友的领点心中，不止是传了一条街。
‘古氏参茸堂’，虽然大部分人不清楚具体是卖什么的，但这个大名是记住了，这块点心是记住了。
打发走门前领点心的长长队伍，再给乞丐们发了两麻袋的白面大馒头，古氏参茸堂前的人群终于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