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将匪 > 第二章 凭空出现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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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的气氛嘎然而止,李顾看到沈小姐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笃笃笃”,一阵脚步声,一个年轻人出现在门口。这人穿着一身土黄色军装,脚上一双黑皮鞋,像是军官模样。

    “沈老爷,沈小姐,我来晚了,让你们受惊了。”军官进门就大声嚷道。

    “哎哟,季队长来了,快屋里请,屋里请。”沈老爷忙起身相迎,一边就叫上茶。

    军官点了点头,径直走到沈小姐身边,两眼直勾勾盯着她,“沈小姐,这次土匪进村,你没出事吧?”

    沈小姐怔了一下,有些恼怒地瞟了他一眼。“哦,没出事就好。”军官就当没看见一般,挨着沈小姐身旁坐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对自己没有及时出现在沈家村表示懊悔,仿佛都怪他没来,沈家村才会遭遇土匪抢劫似的。沈老爷向他介绍了土匪抢劫的经过及村里受损的情况,着重讲述了王三的英勇事迹和李顾冒险搭救王三的义举。

    “这位就是李先生。”沈老爷指着李顾道,随后又向李顾作介绍:“李先生,这位是咱们乡保安中队的季队长。”那季队长似乎这才看见李顾一般,两道目光落在李顾身上。

    “李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先生应该不是本地人吧?”季队长冷冷地道,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李顾身上扫来扫去。

    被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李顾明白,以自己眼下的处境,要想挑战这个具有武力背景的家伙,无异于自寻死路。他只得按捺住冲动,表现出随意自然的样子道:“我是上海人。”这话没错,他的确生活在上海,只不过是在几十年后。

    “哦,李先生是上海人?”季队长眼皮跳了一下,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沈小姐在望着李顾微笑。

    “既然李先生是上海人,身为保安队长,我必须要搞清楚,你千里迢迢从上海跑到我们平山县来有何贵干?”季队长阴沉着脸问。

    “扫墓祭祖。”李顾道。当他确认平山县就是自己的祖籍地后,他就已经为自己虚构出了一个属于这个世界的新的身份。

    与沈家父女的投缘,加上对这块土地事实上的了解,使得李顾对这里的一切有种似曾相识般的亲切。所以他能够坦然面对季队长的盘问。他的应答无懈可击,不但季队长没有发现什么破绽,还令在场的人都对他的虚构身份深信不疑。

    成功编造的谎言,让所有人都相信了这样一个事实,即李顾是上海某贸易公司的一名职员,正利用休假的机会回到自己的祖籍平山县来寻根祭祖,因为土匪的原因,在经过大坪乡时机缘巧合救下了沈家下人王三。现在,因为天色将晚,这个上海人李顾需要在沈家借住一宿。

    季队长收回了盯着李顾的目光,转向沈家父女。“沈老爷,沈小姐,这次我从乡里带来了五十人的队伍,今晚队伍就驻扎在村里,明天一早进山剿匪!”不等沈老爷答话,季队长就接着道,“剿匪部队的食宿问题,就劳烦沈老爷安排一下了。”

    “这个……”沈老爷面带苦笑,踌躇道:“唔,好吧,我这就去……安排。”

    沈老爷出去了。屋内剩下一女两男,气氛变得尴尬而又微妙。李顾明显感觉到从季队长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他有些坐立不安,觉得自己很冤枉,莫名其妙地就被人当成了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对手’。眼看空气紧张到了极点,李顾站起身来,“我要出去走走。”他说,也不看二人,转身向门口走去。

    季队长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暗道:“算你小子识相!”

    可他的笑容还未消失,沈小姐就站了起来,“李先生,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要出去走走。”

    “啥?”李顾顿时傻眼了。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好不容易这家伙终于肯放过我了,你却非要把我拉进你们的情感纠葛中,你这样任性行事,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的!李顾的心在呐喊。

    被一只柔软轻盈的手臂挽着,李顾脑子里一片懵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客厅里,季队长呆坐在椅子上,目送着沈小姐随李顾而去,气得浑身发抖。“啪”,手中的茶杯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对李顾来说,如果没有季队长的出现,事情照此发展下去还不算太坏。可现在……,唉,李顾不愿再去想这个问题,事已至此,一切只能顺其自然。他只希望这个季队长能够表现得稍微绅士一点,不要因妒火做出过分丧失理智的行为来。

    沈小姐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生活在传统家庭,却又受过现代教育。李顾知道凭她的智力和理性,绝不会做出任何有损声誉的事情来。果然,走到院子里后,沈小姐就抽出了自己的手,两人像普通朋友一样在院子里散步,互相离着有一尺远。

    “沈小姐,你觉得季队长这个人怎么样?”李顾打破沉默问道。

    或许没料到李顾会问得这样直接,沈小姐脚步一顿,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淡淡地道:“这人就是个自大狂。”

    李顾知道再提什么季队长就没意思了。他跟沈小姐聊起了教育和她就读过的女子中学,也说了些自己读书时的情况,沈小姐当然不知道李顾说的是几十年后的事情,她羡慕说自己本来也可以进入大学的,但因为母亲突然病逝,她又是家中独子,考虑到老父孤独不忍分别,便放弃了进入大学的机会,专心在家侍奉父亲。对此李顾只能怅然慨叹,时代不同啊!

    回到屋里时,天色已晚,季队长早已离去。晚饭开饭前,沈老爷派人去请季队长。那人带回话来,说季队长多谢相请,但有军务要处理,就不过来吃饭了。

    李顾与沈家父女一起吃饭。他对保安队的食宿很有兴趣,就问沈老爷那些人他是怎样安排的。

    “怎样安排?”沈老爷无奈道,“住宿还好办,村里祠堂士兵差不多能住下了,军官可到村民家里住。至于饮食,只有发动村民,每家都拿出一点粮食来供应军需,大户带头多出些。”

    “那粮食被抢光了的呢?”

    “极穷的就算了。中户、大户折算成钱,向别家购买;钱粮都无的认帐便是。”

    李顾听了一阵沉默,这到底是护民还是榨民,土匪是明抢,这保安队就是暗夺,看来这民国的百姓不好当啊!

    吃过饭,李顾表示自己累了,沈老爷便安排佣人带他去了寝室。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李顾躺在宽大的架子床上,思绪万千。来到这个世界的头一天算是勉强对付过去了,但明天呢?他已经当众申明明天会离开村子去县城了,可他身无分文,对这世界毫不熟悉,离开沈家后又怎样生存?

    他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明天一早就离开沈家村,至于是不是去往县城,那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避开那个季队长,否则就是将自己置于不安全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