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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三十七年大年三十,过年这一天;蒙古主力终于找到了。
“蒙古人在在黄泥洼镇西,浑河岸边下营,距离大营二十里地。”
“为何蒙古军行动如此迟缓?”
“似乎是因为劫掠的百姓行动缓慢的原因。”
“敌方大约有多少人?是哪个部落的?”
“据抓来的舌头说,是小歹青的三百人马和炒的二百人马以及其他六七个小部落的三四千人。”
佟鹤年微微点头,对夜不收探听来的消息很是满意,又道
“只有这么些人么?往北边去的探马呢?”
那夜不收头领略微一迟疑道“往北边的弟兄们折损了大半,据回禀的消息,似乎有炒和拱兔的精兵,数量不详,大约在万人左右。”
佟鹤年心里发苦,道“知道了,你退下去吧,照例拿赏银。”
巡抚李炳,这两日脸色始终不好,这也难怪,要是谁被人这么胁迫,心情都是不会很好的。
然而此刻他心里却有点幸灾乐祸了,腊月二十四,刚刚接到蒙古入寇消息的时候,他就给蓟辽总督王象乾和兵部送了六百里急递,在折子里面,他历数了佟鹤年的种种不堪,又指责那辽东总兵官王威不按照隆庆二年制定的制度坐镇辽阳;但是最重要的是他在折子里面指出,辽东危殆,,积年欠饷,官兵不堪使用,急需援兵。
“我已经提前说清楚了这辽军哗变的可能,又让兵部和那个王象乾派兵马相助,这次就算是失事,也赖不到我头上!”
正在寻思,却有一个佟鹤年的亲兵进来禀报道“大人,佟总兵有请。”
李炳心里窝火,自己在山东省当巡抚的时候都是安安稳稳地坐在中军大帐,让那总兵来,这佟鹤年倒是跋扈。
“鞑子故意带着大约一万三千百姓在浑河东岸滞留,目的就是引诱我们去营救,进而鼓动其北面主力一万人夹击我们!”
佟鹤年着一身绿段子袄坐在中军大帐上,斜眼瞅了瞅坐在一边的李炳和另一边的郝大猷;心里暗爽。
“都道是文贵武贱,这会儿再看看??”
于是又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大人!本座以为,眼下要紧的是扎紧营盘,百姓救援的事情,咱们徐徐图之。”
那郝大猷起身骂道“佟鹤年,你身为朝廷大将,坐视万余百姓惨遭荼毒不去营救,还在这里夸言什么夹击!我问你,鞑子的插汉部虎墩兔憨和小歹青主力在三日前就已经出关了,那北面的鞑子大多数是炒和拱兔的人,你还畏惧么?”
佟鹤年嘿嘿笑了两声,尴尬道“兵危战凶,郝大人还是不要妄言了。”
郝大猷被气得哑口无言,看向了一旁的巡抚李炳,李炳挥了挥手让他坐下道
“那佟总兵就择机救援百姓吧!但要是什么战果也没有,本部堂少不了要写点什么呈上去。”
那佟鹤年只是冷笑。
众人不欢而散,会后郝大猷接见了李世勋和李刚叔侄
“李佥事,小李指挥,目前的形式你们也看到了,一万多百姓就在眼前,那佟鹤年却不搭救,眼前咱们手里能信赖的力量只有你们备倭游击和备倭守备麾下的一千四百人以及咱们从海盖金复带过来的五千卫所兵,那萧如蕙参将说只要你们叔侄二人同意起兵,他手下的六百精兵和三千战兵也会加入进来。我感觉以一万人对付分散看守百姓的三千蒙古鞑子,胜算颇大!”
“郝大人,我等当然愿意听从大人调遣,但是这北面的一万多鞑子如果趁着我们救援的时候果真和那佟鹤年一样南下夹击我们可怎么办?”李世勋说得似乎是很有道理,但是李刚心里清楚,他也是想要避战。
“北边鞑子距离黄泥洼有十五里,就算是蒙古的骑兵,从得到消息出发到抵达黄泥洼也得三刻。”
一刻钟就是十五分钟的意思,三刻就是四十五分钟。
“我将会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安排阻击。”
李世勋笑了笑道“大人可曾想过,本来就一万人左右,阻击一万鞑子至少要六千人,我们四千人去黄泥洼偷营若是进展不顺则腹背受敌,若进展顺利,恐怕也来不及回援主力?岂不是自寻死路,末将一位,还是得调动佟鹤年的一万主军策应啊!”
郝大猷沉默无言,只是好言安慰了几句,说是要和李巡抚商议。
临出门时却意味深长的对李刚说“你叔父也老了,你还年轻啊。”
军中自然不准过年,但是大年初一多少要改善下伙食,佟鹤年杀了被掳掠去的居民们遗留的十几口猪让手下的亲兵们吃了,别的人喝点汤自然算是过年了。
李刚虽然手里有钱,但是这兵荒马乱的有钱也没地方买东西,只能干瞪着眼看人家那边杀猪做饭。
就在佟鹤年的亲兵将要架锅做饭的时候,忽然看见一队精良骑兵乘马而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来自京师的锦衣卫了。
“有旨意!”
众人听了只得下跪,那几个亲兵纷纷通知各自的主官,只是那李炳和郝大猷似乎未卜先知一般,提前出来了。
“奉上谕,巡抚李炳,兵备道郝大猷,副总兵佟鹤年,副总兵赵绅,参将萧如蕙及营中指挥使以上官佐接旨。”
那锦衣卫说完后,便被亲兵迎接到了大营,端端正正的站在了案前。
这锦衣卫护卫皇帝,要求是仪表堂堂,关键要身材好,讲究虎背蜂腰螳螂腿,地位清高,被称为是武翰林。
一行人稀稀拉拉的进了大帐,那锦衣卫咳嗽一声后众人整起了队伍,一起唱“臣等恭请圣安”
那锦衣卫挺直了身板应道“圣躬安!”
紧接着就开始宣旨“有上谕,“虎墩兔憨为虏中名王,尤称桀骜,小歹青者素以凶狡雄长诸酋,伊等巢穴当众虏之中,北结土酋为其心腹耳目,西助长昂,东助炒。诸虏大举,动以数万,无所不窥,小窃则飞骑出没于锦义之间,如鬼如风,不可踪迹,该地将领自周之望,柏朝翠战役,继之者摇手相戒,无敢以一矢相加遗,数年来凌河上下,方圆数百里,野多暴骨,民无宁宇,连阡沃土壤弃为瓯脱。小歹青不死,辽左之忧,且未艾也...............”
李刚跪在接旨的官佐的最后一排,心里暗暗惊讶这万历皇帝的上谕讲的是透彻,想来是兵部尚书李化龙的智慧结晶。正在出神的时候却听见那锦衣卫咳嗽了一声
“辽阳协守副总兵佟鹤年懦弱畏葸,现免去本兼职务,着降两级仍准以副总兵体统军前效力以观后效,南路副总兵赵绅暮气畏惧,着降一级仍准军前效力,盖州参将萧如蕙慵惫懒散罚俸半年。兵部右侍郎兼户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李炳,公忠体国赏白金二百,与尚方宝剑,钦差经略辽东事,自佟鹤年以下主客援三军并辽阳、沈阳、铁岭、开原、抚顺、海盖金复诸卫所,悉听节制。参政衔兵备道郝大猷,勤劳王事,赏白金五十两,仍领旧职。”
最后那锦衣卫又道“李大人接旨吧,从宁锦来的援军三日后到。这次圣上给部堂派的监军是咱们御马监的左监丞郑效忠,郑公公他明日就到了。”
那李炳接了旨意,忍着笑地对佟鹤年道“佟公?你现在只是仍准以副总兵体统军前效力,我也不好叫你总兵了,就叫你佟公吧,佟公啊,您还不点齐了你手下千总以上将领来大营听命?”
那佟鹤年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出了大营。
紫禁城内,万历皇帝刚刚用过了晚饭,一个人在乾清宫里看小说。
在一旁伺候的正是眼下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成敬,他在御前当然是不能穿蟒袍,此刻早就已经换成了一身青衣布帽。
“这给辽东的急递,应该是到了。”
“主子万岁爷英明,识破了那佟鹤年的雕虫小技!”
“佟鹤年以为李成梁老了,李如松又早死,辽东总兵三年换了三个,都不能服众,所以他就以为自己这个父子三代都督,就是下一个李成梁,想把这辽东改姓佟,他那是妄想!”
说到这儿,他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缓缓地说道“那辽东,非得是老将才能镇住啊,这辽东的事情和高淮也多少有联系,高淮那奴婢太让朕失望了,让他去凤阳给祖宗守陵真是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