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明末立志传 > 第十六章:司礼监巧取虎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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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军小旗以上就是军官,能够享受兵部的贴黄待遇。

    所谓黄,指的是黄册,天下黄册一式三份,一份在兵部、一份在五军都督府,一份在南方的一个不为人知的湖中岛上。所谓贴,就是在黄册上写东西。在寻常军户眼睛里面,这简直相当于被皇上记到了天书中。

    但是黄册和黄册又不同,百户以上的黄册才配简要的摘写进《中枢备览》放置在皇帝案头,简在帝心,那也得有本书让皇帝找不是么?所谓的《中枢备览》就是这么一本书。据说内容和字典差不多,只不过上面全是人名、籍贯何时为官,官居何职罢了。

    李刚前些日子捐了一个百户,这会儿,从朝廷里面来的敕封文书已经到了,信使是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他是跟着来宽慰朝鲜王的天使车马一起来的。

    这家伙自称叫周国平,是吏部武选司的吏目,正八品;据说这个级别的吏目在兵部里面连侍郎都是要给他三分面子的。

    周国平,打开圣旨,似乎要念念;但是一看内容太长,生僻字太多,于是咳了咳嗓子,直接把圣旨递给了李刚。

    明清时代低级官吏是敕封,只有高级的才能享受诰封的待遇,所以这圣旨上面打头就是一个敕。

    随着敕封文书一块到的还有一身深蓝色的官袍,补子只有一块,后面还写着武六品忠显校尉济南卫李刚。

    在明朝钱买官有一个非常隐晦的名字叫做纳级,比起其他的穿越者拿刀拿枪去抢那贼人的首级,李刚更愿意拿钱买。

    在明朝末年一场仗能够有四十颗斩杀的首级就算是大捷,可想而知这刀尖上的功名是多么的难拿。

    当然了,纳级得来的官职也有一些坏处,譬如说不能当管事官只能当带俸官。也就是享受这个待遇,但是没这个缺儿给你干。

    这是李刚刚刚知道的,跟着敕封文书一起来的还有一张吏部武选司的免责声明

    “嘉靖四十三年题准、军民人等、不许滥开、止听卫所职官加纳。其纳级官、亦止带俸、不许管事”

    “这个忠显校尉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六品官么,怎么才给了我个从六品的。”

    “虽说你钱买了个六品,但是你总旗还没有干满多久,能给你个从六品就不错了,孙公公打了包票,讲信用跑不了你!孙公公听说朝鲜进贡的虎骨酒是你酿的,挺感兴趣,问你能做个生意么。”

    “怎么个做生意法?”

    “司礼监在朝鲜有个派出的衙门,每年能批十三条船,你要是和咱合作,咱帮你往大明卖这个酒;但是得先给货后给钱。”

    “那你一坛酒给我多少钱?”

    “五两银子!”

    “这少点吧?我一瓶子就卖二两银子,一坛子我能卖十两,八两银子不能再少了,你还是赊销。”

    “我可告诉你啊,不要不给我们司礼监面子!”

    周国平满脸胡须,却自称是司礼监的人,显得格外的滑稽。

    “得,哥哥你饶了我吧!六两银子,我给你五钱银子分润。”

    周国平心想,扯淡老子五两银子老子能提留二两银子,六两银子,老子只能提留一两五钱,我又不傻!

    “怎么地,不给司礼监面子是吧?”

    “那怎么敢,但是这销售量一大了,有些药材可能不够。”

    “你列个单子来,咱们司礼监一张条子的事。”

    明朝太监大多经商,然而由于不得要领再加上本钱稀薄一向是强买强卖,近似敲诈勒索。这一招在大明国内倒是也无所谓,毕竟没几个地方官脑袋秀逗找公公们不痛快,但是在朝鲜就不一定了。宣德年间就曾经有个太监,拿着到朝鲜选秀女和火者(贱人的意思,太监胚子)的空强卖质量不佳的丝绸,弄得属国骚然,最后虽然没给宣德皇帝怎么样,但那个太监也没再捞着什么有油水的活,管了一辈子明孝陵种树,有一年还因为种死了几棵挨了御史的弹劾,这叫什么事?

    所以这群太监们在朝鲜还是挺规矩的,中国人自古以来讲面子,怎么样也不能替主子到外国丢人。

    所以司礼监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不能在朝鲜、越南做买卖,一来不敢丢人,二来没法敲咋勒索;但是从国内捎点东西过来,倒也没什么。

    “一张条子,在市面上可是三百两银子,你想好了什么再下单。”

    “那买条子的多么?”

    “就你废话多,他买的着么,买!我可告诉你,刘学文那档子事,连万岁爷都知道了,骂他是笨蛋蠢货小气鬼,不舍得去司礼监买条子;这刘都督当年要是识相,拿着天朝替朝鲜赈灾的名头卖粮食还有孬?去行贿什么备边司,傻了吧?”

    “那是不是万岁爷也?”

    “差不离,你闭嘴吧,要不你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儿能见着我?”

    李刚心想,到底不能遇上骗子吧?还万岁爷,万岁爷放个屁都不只是八品吧?

    孙郎中单子列了很久,加了减,减了加,大半天才写好。

    “单子列好了,那这运费怎么算?”

    “从沈阳出发,一趟一个车一百两银子,马夫一个月六两银子,你这得三车。连上条子钱,你得给我七百两银子,别问为什么,多退少补。”

    李刚心想怪不得没人买这个条子,受着你的气,还得这么多钱;一趟下来估计还没有在南京往北京贩卖货物赚的钱多呢。但是现在大明朝海禁森严,有些药材朝鲜也的确没有。没办法只得如此。

    “好,没问题!”

    周国平一脸得意,拍了拍李刚的肩膀,笑嘻嘻的说

    “早就看出兄弟是一个敞亮人。”

    朴淑媛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但是还是坚持帮孙郎中记账,这是一个勤快的姑娘。

    “公子,你猜这周大人是来和咱做生意的么?”

    “不像,他有这司礼监的票子,自己走私点什么稀缺的东西,不比这几百两银子赚得多?”

    “是想套取我的药方子吧?”

    “那孙郎中你都按照方子写了?”

    “太医院的御医,看着药渣子就能猜出个十有六七,再有这份单子猜出个十有八九不成问题;估计刘学文那个单子也到他们手里了;所以咱们虎骨酒的买卖恐怕以后没这么好做了!”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还给他单子?”

    “有什么用?我就想和淑媛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老哥我今年四十六了,才有了孩子;我犯不着了,祖宗的方子他要就要吧,我留下种来就对得起祖宗了,权当行善积德;司礼监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人家还想了招来所要方子,没找个由头把咱们抓起来严刑拷打就够意思了。”

    “那咱还不如直接送给他算了!”

    “怎么,公子你还想让司礼监欠你个人情?别美了。”

    “咱家,倒是真想见见这孙郎中。”

    侯太监是一个挺文雅的人,确切的说是面容姣好。

    他皮肤细腻、光泽,五十多岁的人,除了有点鱼尾纹外,没有一点皱纹。

    “爹把他们耍的和猴儿一样!”

    “哪能啊,人家这是看出来了,卖咱个巧儿,这孙郎中开的单子上面除了这六味药都是一百斤,你把这六味药除以咱们定的壹佰坛酒就是配方,太医院的那群木头都看了,比刘学文那个单子多三味药,大不相同呢!”

    这侯太监掐着兰指,倒是还有几分妩媚。

    “咱家看着这孙郎中是个贴心人儿,比那周国平强多了,听探子们说和那朝鲜得了王爷恩的徐浚还是朋友,真是懂礼数。”

    “那呆子八成没想到这个,就是随手写的。”

    “读书的不都是笨蛋,咱家还上过六年内学堂呢!小六你得认,有的人他就是有七窍玲珑心。”

    “那东厂的说这孙郎中,不太干净。”

    “不就是堕民么,不碍事的。谁知道他祖宗是宋朝的忠臣还是叛臣,呵呵,堕民再不干净也比有些两榜的干净点吧?”

    “爹,我可听说那堕民不是好人的后代呢,怎么爹说未必不是好人的后代呢?”

    “咱们这些人啊,就别学读书人那套假正经了,孩子你但凡记得,这人世间的事情就没有应该一说,谁告诉你这好人就有好报啊?这些事啊,多念佛就知道。”

    “六,趁咱还有三分气儿,你找个由头,帮他除个籍吧。这个人我将来有用。至于李刚这小毛孩子,真真是个官儿迷,上辈子莫不成是县衙门口的拴马橛子?!”

    就在父子二人说话的当上,门外一个小黄门进来请安

    “侯爷爷,那提督经厂的古太监给您送来新印的四十二章经了。还有.......”

    “你这孩子,一件件的说。”

    “皇上恩准司礼监各位爷爷,在没事的时候去泰山祭拜,浣衣局的赵少监问爷爷能给他捎一个碑么?”

    “这老猴儿倒不亲自来找,莫不是心里还有疙瘩?你告诉他,咱爷们不会忘了他的。”

    看着这小黄门出去了,侯太监才幽幽地说道

    “估计又是刀伤犯了,当年就他不老实,一辈子的伤好不了。你拿一坛子虎骨酒给他带过去。”

    “当年的小刀师傅没跟赵爷爷说?”

    “哪的话?三个人看他一个,光人参汤就喝了十几碗,要不是皇上发话让他活,他怕是早死了。”

    小六想问问为什么,但是不敢开口。

    “这些事就不提了,你但凡记得这人是苦虫就够了,内书堂那些书都是应付事情的,咱内廷毕竟不能让外面那些翰林看不起;但是真正有智慧的是佛经。你给爹背背人生的四真谛。”

    “苦集灭道”

    “苦是什么?”

    “一生苦。二老苦。三病苦。四死苦。五所求不得苦。六怨憎会苦。七爱别离苦。八五受阴苦。汝等当知。此八种苦。及有漏法。以逼迫故。谛实是苦”

    “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