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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
“嘀嗒”
鲜红的液滴沿着面颊歪歪扭扭的倒淌入发间,最后顺着摇摆的发梢抛落,将身下黄色的泥土浸出一个棕红色的凹痕,隐约间透着股咸腥的甘冽。
物体的线条慢慢扭曲失真,色泽逐渐的褪去,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摇摆中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影影绰绰,看不分明,令人惊惧。
“呼呵呼呵”
悬空摇摆着的程子介像是上了岸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口鼻间不断呛出血沫,脸孔被横七竖八的血痕勾勒得分外狰狞诡异。
在他的胸口,正对心脏的部位,一把古意盎然的青铜长剑悍然贯入,直没剑柄,鲜血喷涌如夏般灿烂。
“程子介……你疯了么!”
“你为什么要撞开俺?”
“这一剑明明是刺向俺的,你为什么要把俺撞开?”
小钻风疯狂挣扎着,双眼通红,泪珠如决了堤的洪水狂泻而出,它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像是一头风雪中无家可归的幼兽在哀嚎。
“你代俺去死了,那你背负的责任呢?”
“你亲爹呢?你不是很想很想你亲爹吗?你不是要当面问你亲爹当年为啥丢下你孤零零的一个不管不顾吗?”
“你给俺醒来,程子介,听见没有,你给俺醒来,快醒来!”
“嗷呜给俺开啊啊啊啊啊啊!”
被血网捆绑着的小钻风突然仰天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兽吼,接着一片纯黑透青的光芒就从它体内透发而出,与此同时,它原本瘦瘪的身躯像是充了气一般的膨胀起来,浓密的土黄色毛发瞬间爬满了脸手等原本光洁之处。
转眼间,它就从一个萌萌哒的小正太变成了一尊三米来高的狰狞怪物。
兽化之后的小钻风再度挣扎,将整张血网都拉扯得几乎崩断,但始终就差那么一点点,无法挣脱。
“还不够!还不够啊!”
“给俺燃烧!”
倏然,它停止挣扎,扭头看了呼吸微弱的程子介一眼,猩红的眼眸瞬间变得疯狂,原本透体而出的光华瞬间爆绽数倍,色泽由黑转青,纯青无瑕,沉甸甸的像是套上了一层青铜重甲。
下一刻,它体内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炸开,原本已经跟篮球架差不多高的身躯再度拔高一米,筋肉更是直接壮了二分之一,将它身上的赭甲黑袍生生撑爆!
一股狂怒,暴戾,毁灭的气息瞬间扩张全场,像是冲击波一般辐射出去,将小站范围内所有剩余的建筑统统推倒,方圆百米之内,被碾成一块圆形平地。
原本无法挣脱的血网被这股恐怖的气息一冲,便如汤沃雪,以火销冰,瞬间吧崩灭。
“咚!”
小钻风落地,紧靠一条粗壮的左腿支撑着身躯,它黄发金角,面生横肉,原本合身的甲黑像是破布条般披在身上,纯青光焰之下,一身如岗岩般贲起的筋肉,像是挂了一树的肉果子。
它左手握着一杆杏黄旗,右掌拎着一截粗大的竹梆子,鼻息咻咻,双眼猩红中带着近乎歇斯底里般的疯狂,气息暴烈狂躁,似要毁灭一切。
“有点意思。”弗洛莫斯负手旁观,冷眼旁观着小钻风的变化,末了他垂下眸光,幽幽道,“比刚才浓烈十倍百倍的血香味,本神真的忍不……”
“砰!”
一截粗大的竹梆带着碾压一切的狂暴狠狠的扫在弗洛莫斯脸上,将他直接打散成一滩血水。
“砸死你!”
空气中闪过一道昏黄的流光,小钻风单腿跳起,发出含糊不清的怒吼,掌中竹梆和令旗没有任何的章法,就是一股脑的向着地面那滩血水一顿狂砸猛捣!
“砸死你!”
“砸死你!”
伴随着小钻风的嘶吼和疯狂重击,那处淌着血水的地面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下沉。
“咚咚咚!”
“咚咚咚!”
片刻之后,小钻风高达四米的庞大身躯已经没入被它生生砸出来的一个巨大坑洞里,那滩淌在地面的血水早已不见了踪迹。
“没了……没了……”
小钻风怔怔的住手,令旗和竹梆上盘满了泥巴,它猩红的双眼骤缩,接着从坑洞中一跃而出,怒吼:“滚!出!来!”
“咳咳……好霸道的力量。”
弗洛莫斯的声音响起,接着在程子介身下汇成的一小片血洼里逐渐的生出一道血红色的人影。
头顶血红双角,浑身血红如水,体外萦绕着不断扭曲成死人脸的黑烟,赫然正是此前被小钻风打散了的弗洛莫斯。
“不过,战斗从来都不只是光靠力量就能解决的。”弗洛莫斯低头,伸出手指在程子介逐渐变冷的脸颊上点了点,“比如本神,只要有血液的地方,本神就是不死的。”
“无论你把本神打散多少次,只要有血液存在,本神就可以恢复过来。”
“只有蛮力的你,你怎么和本神打?”
小钻风低头,望着生机近无的程子介,仰天发出一声悲嚎,毛发乱生的兽面上,淌出两道泪痕。
“更何况,你能获得此刻爆炸性增长的力量,定然是使用了某种具有严重后后果的爆发性手段,比如,燃烧本源?”
弗洛莫斯弹了弹手指,语气冰冷:“如果真是这样,你的本源能支持多久?五分钟,十分钟,当本源烧完了以后呢?”
“如我们这等存在,本源一旦燃烧完,那可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吼!”
小钻风突然发出一声闷吼,接着单腿使劲蹬地,带起一阵腥风朝着弗洛莫斯扑了过来,手中的巡山令旗掠过半空,飒飒作响。
“困兽犹斗。”
弗洛莫斯淡淡一笑,身形一转,化作一道血光,就避到了十多米开外。
“吼!”
小钻风一击扑空,并没继续追击,它低吼一声,手中巡山令旗猛地一划,便将捆住程子介的血网尽数破开,接着他将令旗交到右手,左手一把抄起程子介,脚下骤亮,化作一道流光奔向远方,速度是之前施展巡山腿时的三倍以上!
“嗯?”
“想在本源燃烧完之前,把你的同伴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么?”
弗洛莫斯没料到之前勇猛刚进的小钻风居然会跑路,原地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狞笑一声,便化作一道血光衔尾追去。
五分钟后,小钻风已经抱着程子介横跨一百多公里,连续翻越了七八座山头,它身上的纯青色光焰比之前黯淡了大半,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身上的筋肉更是因为用力过度爆出一个个血淋淋的口子,可它还是奋力的迈动单腿,一蹬一蹬的往前跑。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燃烧本源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小钻风原本已经慢下来的速度再度减缓,与此同时,一阵从身体最深处泛起的虚弱让它脚下一软,踉跄着差点摔倒。
它有些狼狈的企稳后,低头望着逐渐冰冷,只留一口气的程子介,瞬间泪如雨下。
“程子介,不要死,快点醒过来呀!”
“程子介,不要死,快点……”
“程子介,不要死……”
“程子介……”
程子介迷迷糊糊间只觉自己像是置身在冰山上,浑身冷得近乎麻木,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耳畔隐约有很是亲切的声音响起,却总是听不分明。
他努力的睁眼望去,就见漫天风雪中,一个三岁左右的男童光着身子站在淹没到胸口的雪地里,冻得浑身发青,哽咽着大叫:“呜呜呜……父亲,我冷,好冷啊!”
在男童旁侧,一道伟岸的身影负手而立,声如玉磬,清朗悦耳:“介儿,你天生不凡,身具莫大潜力……为父教你的第一课,名为生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更有大智慧,总结起来就是两句话,死在生中藏,生在死中求。”
“当你身处绝境时,记得把你自己当成死人,只有把你自己当成了死人,才能跳出生的迷障,爆发潜力,挣得冥冥中的一缕生机。”
小男孩眉发间雪白一片,眼泪刚一出来,随即被冻成冰挂在脸上:“可是我好冷啊……”
“介儿,你此生注定坎坷,有你必须背负的重任,你没有退路,这点小小的苦难,你必须克服。”
小男孩的父亲长叹一声,鼓励道:“寒冷,炎热,疼痛,劳累都不过是外在变化的表象,你要仔细感受你身体内部的变化,挖掘出身体内在变化间产生的潜力……”
“世间万物,大至日月星辰,小若细沙微尘,都不过是阴阳二气交感衍化而生,阴阳化四象,四象生八卦,而八卦衍众生,宇宙,乾坤,昼夜,寒暑,雄雌概莫如是。”
“生死,也不例外,仔细体会生死交替时身体的变化,挖出你体内蕴藏的真正宝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