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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回来啦！”
刚一进屋，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就风一般冲到程子介跟前，脸上满是笑意。
“子光啊，马上就要上六年级啦，有谈女朋友吗？”程子介裂嘴一笑，张臂夹住比自己矮一个脑袋的少年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嘀咕。
少年名叫程子光，是程子介的弟弟，外向活泼，调皮好动，自然少不了经常被老爹用巴掌“教育”。
“那还用说，我可是有过五个女朋友的男人！”
程子光挺了挺胸，骄傲得像是一只初啼的小公鸡，肉呼呼的脸颊通红一片。
“五个女朋友？五姑娘么……”程子介笑容一僵，随即伸手捏住程子介肉呼呼的脸颊往两边拉，“五个女朋友对吧？很得意是吧……”
“咳咳！”
就在这时候，一声低沉的咳嗽声响起，原本正跟程子介嬉闹的程子介抖了个哆嗦，连忙小脸一板，一本正经的背手立着。
程子介转过身，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严肃刻板的国字脸，脸上一双虎目煞气腾腾，头上板寸有如钢针倒竖，不怒而威。
这人正是程家武馆的馆主，程子介的养父，程介之。
“老爹。”
程子介咧嘴一笑，登时露出一口白牙，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眼前就被一团黑影笼罩，劲风来袭，速度惊人。
“又来这套？”
程子介眼睛一眯，就看清来袭的赫然是一只沙钵大的拳头，暗自嘀咕一声，动作却是不慢，他猛吸一口气，胸口骨骼竟是“咔咔咔”的凹下三寸，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了攻来的一拳，口中笑道：
“老爹，你这招对我不起作……”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道残影仿似怪蟒般突然从地面蹿起，角度刁钻，时机老道，刚好卡在程子介换气的那一刹那。
“嘭！”
程子介肚子挨了一脚，闷哼一声，整个人就直接从屋里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倒地上。
“哎哟！”
程子介干脆抱着肚子赖在地上哼哼唧唧，半晌都不肯从地上爬起来。
“哟，原来是程大少爷回来了，失敬失敬！”
程介之冷哼一声，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嘲讽，他看着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程子介，慢条斯理道：“马步虚浮，腹肌松弛，脏腑不齐，气力不继，嘿，看来程少爷这段时间可真是……哎哟，老婆，夫人，太太，君子动口不动手……”
下一刻，程介之怪异的侧着脑袋，抽着冷气，原本遍布脸上的严肃刻板尽数变作谄媚，在他身旁，一只有些茧子的细手正捏住他的耳垂呈一百八十度旋转。
“哟，程大爷，真是好厉害，厉害得很呐，能打得赢自己儿子，真是好棒棒哦！”筱玥揪住程介之的左耳，脸上挂着冷笑，口中连珠带炮，“昨天打小儿子，今天打大儿子，明天是不是就准备打老婆了？”
程介之连忙摆手，一脸怂样道：“我没有……”
“没有？那就是老娘我冤枉你咯？”筱玥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你当老娘我是吃素的吗？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知不知道老娘我怀胎十月的辛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老娘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你倒打得很顺手是吧，你咋不屁股底下绑两根炮竹升天呢？难怪儿子一个学期都不肯回来……”
眼见筱玥越骂越气，捏住程介之的右手又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程子介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垂下目光，心间有一股暖意荡漾开来。
“妈，我没事呢，刚才老爹是在考我功夫。”
程子介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灰，大声嘀咕道：“老爹耳朵被拧了两圈都没红，您这手都是虚掐着的，这借位借得真是没点诚意啊。”
“……哎呀，水要开了！”筱玥骂声一滞，随即打了个哈哈，头也不回的直奔厨房。
“我记得我们家都是电水壶，水开了自动断电的……”程子介眼角抖了抖，随即看向傲娇的站在屋子里，吹胡子瞪眼睛望着自己的程介之，心头涌起一抹复杂，低下头，“老爹。”
程子介的回家让程家武馆多了一份往日没有的团圆祥和，早早的闭馆后，一家人就围在桌前，吃了顿丰盛的晚餐。
茶余饭后，陪着程子介玩闹了一会，程子介终于忍不住凑到程介之身旁，轻声道：“老爹，我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嗯？”程介之诧异的转头看了程子介一眼，眼神一沉，随即点头起身向着书房走去，“跟我来。”
程子光瞅了眼，不满的嘀咕道：“什么嘛，哥哥回来都不陪我玩了！”
“你这臭小子，你哥哥不是刚刚才陪你玩了好一会吗？他找你老爹有正事，你先自己玩。”筱玥好气又好笑的掐了程子介肉嘟嘟的脸颊一把，看着程子介二人进入书房的背影，若有所思。
书房里，程子介熟练的泡好一壶乌龙茶，程介之满上后，就低眉顺眼的坐回到自己座位上。
“呲溜”
程介之小抿一口热茶，闭目片刻，点了点头：“还行，心比以前静多了。”
程子介小声道：“都是老爹栽培得好。”
“行了，你老子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你这臭小子就别卖乖了！”程介之吐出一口热气，“说吧，想和我谈什么。”
程子介呼吸一滞，抬头看了眼鬓角已经灰白的程介之，张了张嘴，却感觉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自己不知何缘故，四岁前的记忆像是被什么抹去一般，不记得半点，即便是那场和他身世有着极大关联的北沧大地震，在他记忆里也是模糊不清，真正记得清楚的，反而是眼前这位对自己总是严格要求，时不时吹胡子瞪眼睛，却视如己出的老爹，还有悍气十足的妈和虎头虎脑的弟弟。
十一年朝夕相处，亲情如春雨，早就润物无声的羁绊住了彼此，只是想起在西门川那见到的潦草画稿，想起隐约间泛起的那模糊却又真实的记忆画面，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探寻，研究清楚。
“你小子魂不守舍的，到底怎么回事？”程介之等了半天，见程子介一副魂游太虚的样子，登时恼了，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哼道，“说吧，是不是又和同学打架了？老师要家访？还是要我去学校？”
“呃……没有。”程子介连忙摆手。
“那就是考试不及格？”程介之眉头一竖，“你这臭崽子，老子为了你让你进七中念书，差不多掏了二十万赞助费，你还不好好学习？”
“没有没有，我英语及格了。”
“那你是犯了什么事？”见程子介脸色不似作假，程介之松了口气，神情缓和了不少，“老实交代吧，不然我懒得管你了。”
程子介一脸迟疑：“我……”
“嗯？”眼见程子介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程介之眼中闪过一抹困惑，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瞪大眼睛：“你不会是……”
“什么？”程子介被程介之古怪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哎……你这小子，你这小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程介之伸出胡萝卜粗的手指照着程子介虚点几下，用一种夹杂着恼怒，兴奋的语气说道，“说吧，是谁家的姑娘，几个月了？你们是打算生下来，还是准备去做手术？”
“谁家姑娘？几个月？生下来？手术？”看着神情复杂得近乎扭曲的程介之，程子介直接懵逼。
“还装蒜？”
程介之怒其不争的瞪他一眼，腾身而起，一把揪住程子介的肩膀，厉声道：“真当你老爹我是老糊涂吗？你之前说不是打架，不是考试不及格被找家长，那就剩下一种可能！”
“除了早恋，还能是什么？！而且看你吞吞吐吐不利落的样子，肯定是不小心闹出人命了，对吧？”
“早就和你说过，年少要惜身，不能沉迷女色，尤其是我们练武之人……你真是要把我气死。”
“哎，我本来对你抱有很大期望的，没想到你居然……”
“算了算了，木已成舟，多骂无异……也罢，也算是替我们家开枝散叶，这娃娃不能打掉，还得生下来，只是你才十五岁，领不了结婚证呐……”
“我居然就要当爷爷了？我那乖孙该取个什么名字好？”
程介之像是得了癔症般，一个人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眉开眼笑，长吁短叹，很是吓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程子介眼中尽是茫然，看着在眼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冲他“嘿嘿”冷笑的程介之，只觉屁股下的凳子上像是长了刺一样，扎得他坐立不安。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嘭！”
下一刻，书房大门被直接踹开，筱玥提着菜刀站在门口，两眼放光的盯着程子介：“老娘要当奶奶啦？什么时候生？”
在她身后，程子光探头探脑的冲着他嘻嘻一笑，扮了个鬼脸，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