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本仙？本仙有甚么值得他看上的。”弗离嘀咕了一声，脚步不停，推了木门进去后便锁上，然后拍拍自个衣摆便边的尘土落座在榻边，好整以暇地看了土地一眼，嘟囔道，“本仙一没财二没权，他能图甚么，又得不到甚么好处。”
西至土地掩袖笑了笑，老目精明地在弗离身上扫了一圈，“大人可不是这么说的……您别忘了，在凡夫眼中，您可不是那个神界下凡来的天宫神官，不是他们天天朝拜的千年仙神，而是，仅是同样的一个凡夫而已……”
“故而，故而嘛……”西至土地意味深长地撩起衣摆坐在一旁，“故而生些男女之情……也是正常的。”
男女之情？
弗离莫名其妙地看了西至土地一眼，忽而明白过来，失笑地摇头道，“那凡夫可是太皞万人之上的东宫皇储，甚么绝色没见过，只要他想，那名门闺女都要赶着往他后院扑，还那犯得着来看上本仙这么个小仙童。”
西至土地不乐意了，咂了一声，“我看大人不也是殊丽姿容么。”
弗离闻言，嬉笑了一声，许是彼此都是仙身，也没了凡间的束缚，眉眼间透着极为明丽的灵气，“你可知道神界百草嬉色神君？一颦一笑媚态极妍，自成风骨。还有那枫夷殿，本仙的主上长公主，神界素来娴雅绝冠的美人。本宫若是还敢自称殊丽姿容，那真当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可大人的确生得好看，真似那沾着仙露的芍药花。”西至土地慢悠悠地开口，连连摆手道，“那凡夫嘛……看上也是并无不可能的。”
弗离听罢，只觉得自个是个神仙，怎可能会与凡夫扯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情爱纠葛，好笑地剜了西至土地一眼，摇头道，“我说你这个老头子么，年纪还没本仙大，就在这说教了。”
“欸，大人此言差矣，小仙这可不敢说教，只敢提醒一二罢了，再者有凡夫爱慕大人，岂不是证明大人还是出色的嘛……”西至土地渐渐与弗离相熟起来，说话也没那等一板一眼的正经了，佯装无事地打趣道。
“本仙本就出色，还需甚么证明，哼。”弗离朝他嘟囔了一句，并未将西至土地的话放在心上，“成了成了，你先退下罢。”
“成罢，那小仙告退了。”西至土地看弗离并不挂心的模样，好笑地摸了摸自个的鼻子，也只能当作无事一般，施起术法，准备消失在原地。
大人当凡夫是凡夫，可那凡夫未必当大人是神仙呀。
“等等！”弗离忽然想起什么事来，一拍脑袋止住了西至土地的动作，“且慢，本仙还有话要问你。”
“大人请讲。”西至土地听到弗离的话语，急忙收了施法的收诀，继续坐在一旁说着。
“你修行千年，在西至山司职也应有五六百年的时间了罢？”弗离轻轻地抚上腰间细腻滑润的芙蓉仙牌，眸底微光流转，“可曾知晓蓐收王室的甚么秘辛？”
“这……”西至土地看了一眼弗离的面容，有许些为难地开了口，“小仙虽在这西至山司职已久，可这西至山毕竟不是蓐收的京都阿祜伐城，不是蓐收王室常住的地方，也不知大人想知道甚么秘辛。若小仙知晓的，定当绝无隐瞒。”
“你可知道当今大汗，曾经有过一个长子的事情？”弗离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问道。
“长子？”西至土地踌躇了半晌，似乎在回忆着甚么东西似的，忽而亮了亮一双老目，猛地拊掌道，“听闻过！那长子当年因为与大汗发生了些事情，被关押了去，从而在蓐收销声匿迹，众人皆以为蓐收只有七王子这么个王子了！”
“而且……”西至土地压低了声音，倾身朝弗离那边凑过去，“据说，那个长子被关押的地牢……就在西至山中。”
甚么？！
弗离闻言猛地睁大了眼睛，喉咙一哽，也说不出此刻的心情是惊是喜。
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是长子怎的就这般巧，被关在了西至山中，又恰好被她给撞上了呢？
她急忙看着一脸神秘兮兮的西至土地，再三确认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这，这大人说的甚么话，小仙就是有九条命千百个胆子，也不敢骗大人呐，这可是要折天福的事情！”西至土地听罢连忙摆手，很是真挚地望着弗离，眼巴巴地道。
“你是如何得知的？”弗离疑惑地问道，这土地仙又不是神界那司命神君，而那大汗关押长子的举动定又十分隐秘，他是哪来知晓这些凡人的秘事的呢。
“您还别说，小仙知道这件事的确是凑巧，”西至土地说来也觉得巧极了，“当时小仙正当值着呢，谁料坐着的地面就有种异常的震动，若是凡夫还真感觉不出来。可当时小仙就觉察到了便下去查看，果然，那大汗在地底开了个山洞当作地牢，把他那长子给关了进去。都说人在做天在看，啧啧，我看那大汗也真当是做这等事，都毫不亏心呐。”
“虎毒尚不食子，想必有甚么未知的缘由罢。”弗离闻言，淡淡地抚着掌心温润细腻的芙蓉玉牌，眸色微凉。
若是凡夫真能相信人在做天在看，那还哪来那般多奸险狡诈之徒呢。
不过如今她要操心的不是这些凡夫如何，她只管要去找到那流着蓐收王室血脉的长子，看看是不是具有国运贵气之人罢了。
“凡间帝王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闻言，西至土地哀叹了一声，无奈地捋了捋胡子道。
“……”弗离的心蓦然一顿，脑海里忽而浮现了一丝那双极尽了风雪清冷的眼眸，她轻轻地淡笑了一声，垂下眸子，“也指不定是长子自个作孽罢。”
“也是，也是。幸亏大人今问小仙的是这等事，不然其他的小仙还不一定知晓呢，真当是惭愧。”西至土地点点头，拱手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