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厉猺的玩味的神色收了几分,与厉谒对视一眼,认真地回答道,“旁人属下不知晓,但是主上带弟兄们开疆扩土这么多年来,唯独这么个女子让主上待旁人不同。”
“即便属下不知主上可否有曾将她作为太子妃的打算,可属下却知……主上待她定不是挚友之情。”厉猺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定定地看着厉骨寒那深邃莫测的神情。
不是挚友之情。
好一句不是挚友之情!
厉骨寒狠狠地握紧了袖中的拳头,铮铮骨节被他攥得有些泛白,他愣愣地看着大门口,波光流转的眼眸似乎隔起了一层薄雾。
有甚么东西自他胸腔里破开,肆意蔓延疯长。
他忽而便有了个不曾有过的念头。
若,若太皞注定是有一名太子妃,那,那如若太子妃是她的话……
厉骨寒紧紧地攥拳,忽而想到了甚么,突然就松开了手。
厉猺再次抬头,就是看见主上那依旧笑得邪肆张扬的面容,俊极无双,昳丽修美。有门外的微风吹过他的发间,撩起他藕色的衣摆,绣着的金纹隐隐流动。
弗离回到了自己的居所,才按耐住有些雀跃的心情将那白鳞玉盒摆在桌案上,板着脸地说道,“我说你这小东西,怎的吸人家的贵气九如此欢快,吸那姬珩的就不成了呢。”
白鳞玉盒熟悉了弗离的气息,早已不复之前那般侵入骨髓的阴冷,里面的金凤眼闻言,很是灵性地呜咽了一声,却没有回复。
弗离没好气地戳了戳白鳞玉盒的顶盖,复而将它重新收回腰间,正想寻个乐子,找那西至土地仙一同赏玩一番西至风光时,门扉便被哐哐敲响,震得上面悬挂的铜质小铃叮当作乱。
她眉心一蹙,暗道是谁这般无礼,外面便传来一丝有些熟悉的声音,唯唯诺诺的,“姑娘,殿下唤您前去添香。”
还有这茬,她都差点忘记了。
弗离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收拾了一番自己方才吃酒后有些褶皱的衣裳,才朝外走去,推开门,“为何这般急躁?”
那伺候在姬珩身边的小太监一个激灵,急忙低头,不敢看弗离冷若冰霜的面容,“小的……小的失礼!姑娘恕罪,姑娘恕罪!”
可不是他急躁,是殿下急躁呀。可他哪敢说出口!
也不知今儿殿下怎的了!
小太监暗自绞紧了手中的宽袖,身子紧绷,生怕面前这姑娘一个不愉就要了他的脑袋。
弗离打量了他半晌,才缓和了一番脸色,淡淡地应了一声,“带我过去罢。”
到了那,姬珩正端坐在内室正中,着一袭宽大鎏金的玄黑长袍,玉冠束发,面容清冷,垂着一双眼眸,不咸不淡地品着手中那杯清茶。
弗离只觉今日姬珩似乎心神不悦,连带着这内室的氛围也多了几分寒意,她环顾一周,见严公公也不在,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袖子,轻咳一声,“见过殿下。”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无声。
弗离:“……”
她看向姬珩,他就那样正襟危坐在软垫上,身形颀长,面色无波,眼眸也不抬一下,似乎完全不知道她来了一般。
好得很,这凡夫,居然给她摆起架子来了!
弗离眉头一皱,再次轻咳一声,掏出两枚朱蔻香丸很是随意敷衍地扔进了香龛里,板着脸对姬珩道,“我说,你还要不要我来添香了。”
姬珩似是充耳不闻一般,自顾自地又饮了口杯中的茶水,垂下的眸睫泼墨似的,在他白皙清绝的面容上投下一片阴影,一个眼神也不曾给过她。
弗离有些又气又笑地,上前几步就是夺过他手里的茶杯,背到身后去,凑近去端详起他那张绝世面容来,暗自嘀咕,“你不会是哑巴了罢?”
那小巧的朱唇一张一合,隐约吐露出几丝迷醉的酒气,混着她身上的异香,幽幽传入姬珩的鼻尖。
他似有所感一般,沉黑的眼眸微微一动,对上她那双纯净又清澈的明眸。
弗离一怔,只觉得自己完全被包裹在一大片茫茫白雪中,身至荒野,手脚冰凉,有点点飘扬的飞雪清冷地落在她身上。
“你……”
“听说你去找厉骨寒了?”她刚开口,就仓促地被他打断。
低醇悦耳的声音带着他一贯清清冷冷的语调,还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喑哑深沉之意。弗离本能性地往后一缩,想避开他那呼吸间有些灼热的气息,却被他一把抓住纤细的胳膊。
“你还在那吃酒了?”姬珩眼眸一眯,凑近她浅浅地嗅了一下,清冽的眸光变得有些沉暗幽冷。
弗离艰难地避开他的目光,板着脸不悦地驳道,“我道是你在生气甚么,原来是找人打听了我的行踪!”
她甩了几下胳膊,姬珩终究是不忍心用力的,任由她挣脱了几下就挣脱开,然后看着她往一旁的软垫一坐,面色冷冰冰地道,“我找他叙叙旧罢了,又不会耽误给你添香看身体的事情,你这般紧张作甚。”
“……”姬珩闻言,一动不动地坐着,僵硬的手默默地缩了回来,只睁着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眸盯着她。
那时他正料理玄冥事务,突然觉着疲乏不堪,眉心胀痛,胸口又有些压抑,似乎喘不过气来。
派了小太监去弗离房间传话,谁知道那小太监回来便是回了一句,“姑娘不在房中。”
不在房中?
她去哪了呢。
他那时只觉很是疲累,挥了挥手让小太监退下去,想着自己随便忍忍便就过去了,左右这么多年不都是这般过来的么。
只不过歆儿进来斟茶的时候,顺口便说了句,“奴婢似乎听宫人说,仙童姑娘往太皞太子那边去了。二人并肩走着,很是亲密呢。”
并肩,很是亲密?
姬珩闻言,当时只觉得胸口闷痛,很是难受,看向那小太监,见他求证一番后,果然就朝自己点了点头,顿时更是心生不悦,甚至有了几分怒意。
他甚至会毫无理智地想道,自己这般身子不适,她居然还和他人亲密并肩而行,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