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现在便是来履行承诺的。”姬珩淡淡地开口，对那些依然低头的暗卫挥了挥衣袖，“你们退下罢。”
那些暗卫一愣，见他们的王如今这神色温和得很，很是奇怪地看了眼姬珩和弗离，却什么也不敢说，只能低头应了声，便重新隐去身形在夜色里。
严公公咳了咳嗓子，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姬珩轻飘飘的一记眼光一扫，顿时噤声。
弗离不动声色地把一切看在眼里，唇角一勾，极其满意姬珩的做法似的，开口道，“多谢摄政王殿下相赠。”
“你拿完这对珠子，就要走了，对么？”
姬珩无谓地浅笑着看向她唇角的笑容，笼罩着淡淡雾气的漆色沉眸，里面浮动着浓郁的墨色，看不清，道不明。
他与芷姮当初问的话一样，可是此时弗离心境却有些不同了。
她奇怪地看着面前这皇袍加身的摄政王，明明一身威仪重权在手，可是那晚他身披着的白衣皑皑如雪，却又似极了世外的仙人。
这凡夫，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都洞察得如此透彻。
知晓的多了，烦恼也就多了。
弗离迎上他深沉晦暗的墨色眸光，无奈地笑了笑，竟不知如何应答才是。
良久，她才淡淡地开口，耸肩道，“这宫墙之大，宫闱之深，终究容不下我这等浅薄之人。”
“伶仃一身，你又能去哪里？”姬珩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竟是也看不透她神色半分。
“天下之大，四海可为家。”弗离轻轻地笑了一声，语气似讽非讽，淡淡漠漠的，似乎这安身之所无以为虑一般。
只是她自然不用忧虑的，神界天宫，长公主麾下，便是她此生安身立命之所。
抬了眼眸，她看着面前姬珩在灯火下明灭不定的面容，笑意清浅，身形飘渺，“就此别过，告辞。”
言罢，她的笑意淡了几分，忽而身形一淡，似乎亭外吹的凉风便足以将她刮得消散无踪。
姬珩沉眸微暗，心下一紧，蓦然张口。
“弗离！”
……弗离？
这还是这凡夫，第一次他正正经经地唤她的名字呢。
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罢。
弗离心里嗤笑一声，看着他如画眉眼，皓齿一露，身形一散，竟就直直地化成了一缕淡白的雾气往亭外散去。
风吹，雨打，那雾气就消散在了空中。
“……”
姬珩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神使鬼差地伸手，竟是控制不住地想去抓住她最后的气息。
许是这动作太过可笑，他愣了愣，终究还是收了手回来，低垂了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眸。
原来，纵然他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雨，在这世上，却也终究有他无法抓住的东西和人。
他动了动手指，习惯性地捻了捻冰凉僵硬的指尖，兀自低沉地笑了出声。
原来权力，也不过只能如此罢了。
“殿，殿下……？”严公公觉着自己是不是有些老糊涂了，竟看不太懂眼前这发生的一幕，又见姬珩神思游离的模样，试探地缓缓开口，唤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