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费当然只能是后话,眼下凤娇的状况已经不是白芷能做主的了。面上有条不紊的将众人安排好,心中早已经打起了鼓:“眼下可如何是好?”
琥珀请那贵管家一旁凳子上坐下,奉上热茶点心,又不动声色走来白芷这边:“姑娘,我去三太太那报个信。”
她这一提醒,白芷才如梦初醒,一时焦虑竟忘了通知长辈。刚点头让她快去快回,那边济萍的声音的先传入了耳朵。
“心莲,我四姐姐可好些了?”随她过来还有济萍和那四个寄居的姑娘,几人一路笑闹着走过来。看见白芷还有些诧异,说:“三姐姐,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看见她这样子,白芷心里的火气顿时就涌了起来,呵斥道:“你姐姐躺在里面生死不明,你还有心思玩笑?”
第一次被白芷这么严厉的对待,济萍顿时懵在那里。济秀听清了她话里的意思,走到她身边拉住她胳膊问:“你刚刚说四妹妹怎么了?”
“四妹妹她-”说着眼泪就涌了出来:“怕是不好了,半夜里起了热,现在水都喂不进。”
怔愣着的济萍瞬间回过神,震惊的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昨晚上还好好的。”说完跑进卧房,看见凤娇躺在床上,脸色青白紧闭双眼有进气儿没出气儿,旁边站了一群郎中轮流给她把脉,药箱摆了一桌子。也吓住了,嘴上嘀咕着:“不行,我得告诉我娘。”跑走了。
“怎么突然就这么严重?”话一问出口济秀就有些后悔了,凤娇心思重人又娇气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昨日里济慈刚来闹过,现今就出这档子事,她们大房是洗不脱了,当下也吩咐红玉去寻大太太。
话分两头,那边济明不通庶务,又嫌麻烦。直接让小厮绑了门房又带上老郎中的孙子回了他娘四太太那里。四太太倒也没含糊,看那小孩饿得面黄肌瘦的,先让小厨房做了碗葱花肉丝面给他。不是四房小气,面是熟的最快的,水开了下锅就能吃,小孩子肠胃都不好,猛地吃干粮怕他禁受不住。至于那醉酒的门房,让胭脂遣人从她父亲县衙里请个人来问完之后送去给大太太就行了,家里那些事儿她可不想插手。
处理完那些事才有时间问儿子:“你方才说你三姐姐带了很多郎中去琪瑶院,你四姐姐病的有那么严重?”
“那倒不知道,但是我看三姐姐真的很急啊,从门外四丈的地方直接冲到大门口去踹门房,我怕孟文柏看见了不高兴就替她踹了。”
他这话说出来,四太太自然是不信的:“你莫不是夸大了,你三姐姐哪会做那样的事。”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问培郎。”双生子虽性格不同,平日里却是形影不离的,白济培安静的坐在一边看书,若不是济明提到他,旁人都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见白济培放下书对她点头,四太太意识到此事怕不是什么小事了。当下吩咐胭脂说:“一会儿你出去瞧瞧,若是-”
里面榻上济暖午睡醒了,喊了一声:“娘。”
四太太往里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济培放下书拉着济明去哄妹妹。四太太又接着说:“若是大太太和三太太去了那边,来与我说一声。”四太太的妯娌相处之道在于不过界、不多言、不多事。
家中众人的反应凤娇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混混沉沉的,什么都不想理睬,不如一松手去了算了。
“你生母是你祖母远房亲戚家的姑娘,很是灵秀也讨人喜欢。老太太是有意留作儿媳的。奈何你生母旁的人都看不上,唯独看上了你四叔,可你四叔跟你四婶是打小定下的亲事。你四叔成亲那日,你生母为了不被赶出府设计跟你父亲在一块了,你祖母就把她送回了家。”
“我生七郎那日你生母的父家打听到了消息,让她带着你上门来闹,我们才知道你的存在,可能也是想我难产让她来做太太吧,偏我挺过来了母子平安,倒是你四婶当时也快临盆了被她推搡了一下,摔的早产差点去了。”
“你生母是为你去的,怕你舅家无耻赖上你,吞了金块。凤娇是你母亲对你的期望,她希望你能做人上人,才在临终前给你起这个名字。”
“白济慈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跟她妹妹比差的远了。上一代的恩怨我们没想延续下去,你生母犯的错也与你无关。可惜往你身边放几个丫头,你都只听那蔡婆子的话。若不是她是你生母唯一留下的人,我早赶了她出去,也省了这么多麻烦。”
前日里嫡母的话一直绕在耳边,而后奶娘的声音又插了进来。
“姑娘,咱们可不能跟她们一道,姑娘是庶出,会被欺负的。”
“姑娘,太太给的东西姑娘不能用,这是捧杀,想让姑娘坏了名声。“
“姑娘,若是我们主子还在,姑娘何至于处处看人脸色。”
“姑娘,五姑娘那里的水果都是好的,到了姑娘这里就偏有带了虫的。”
“姑娘-姑娘-姑娘-”
昏昏沉沉之间,又听到很多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凤娇-凤娇-凤娇-”。而后手上一阵刺痛,便醒过来了。看到床边围了一圈的人,除了老太太和济慈全都来了。
床边的老郎中又把了脉收了针,让人去熬药。随后与白芷说:“闺女,给我也整点东西吃,肚子饿了。我听我孙子说你们家的面特别好吃。”
白芷一直守在这边,不清楚济明给那小孩准备的什么面,但是老郎中要吃的话,什么面都会满足他。刚想问是什么面,四太太已经让胭脂把人请走了。
这边三太太也让人都回去,天也黑了,有她在这就行了。
心莲端着药过来,三太太接过来舀了一勺,一边吹一边数落:“昨儿个你回来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我也只当你是一时反应不过来,感情上接受不了。才一夜没看着你,就弄出这么大的事。”
“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心。”
三太太白了她一眼,喂她吃药:“我先前几年是有意冷着你,你若是有三丫头一半机灵,现今都不至于这样,怎么就这么笨不知道亲近长辈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管了三个铺子了。”
三太太走了之后,凤娇虚弱的倚在靠枕上与心莲说:“我刚刚觉得自己好像是重新活了一遭。”
心莲点点头,心中暗想,姑娘您可不就是鬼门关走了一趟,重新活了一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