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狗头怪的分析，钱英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第一，知识廉价，“人才”过剩。学校教育与社会需求不匹配，学生学到的知识和动手能力完全脱节。社会上，除了搞技术含量的工种，绝大多数岗位不需要很强的专业知识。大公司里，研究生当文秘、大学生做保洁员，比比皆是；占九层的社会底层、商业、服务业等人员，中小学毕业就能胜任，而大学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兼容性又很差……
第二，学生厌学，怒怼教师。想做“人上人”的心理驱使整个社会往一条独木桥上挤，形成恶性循环。对老百姓而言，找不到好工作是成绩不够好，好成绩是好学校教出来的，于是，社会看学校的升学率，越是好学校，找人托关系往里面钻，一般的学校无人问津；学校迫于社会压力，要生存，就把教学质量（考试成绩）提到第一位，以此考核教师的业绩，与待遇挂钩；教师为了不被质疑，也是为了保住工作和多一点收入，就逼着学生学，抛弃品德教育，只看考试分数……学生呢，过早浸染在各种社会信息中，啥都明白，还会勤奋学习？无休止的补习和培训早就耗干了那点学习热情，明知学的知识没大用还死命学？所以，学生不爱学习甚至抵制学习，师生矛盾便产生了，学生把矛头直接对准了教他们的教师。
第三，教师是盛装的小丑，表演看烂了的剧情，苦楚自知，无人同情。国家提出“再穷也不能穷了教育，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口号响亮，有心良苦。但是教育是百年大计，短期很难看到成效，民众只顾眼前利益，没有高层的眼光，看不了那么远；加上基础教育的基数何等庞大？投入的资金让基层吃不消，克扣、拖欠教师工资的事情累见不鲜；“教师的工资不低于公务员的平均水平”，这句话成了笑话……谁都知道，公务员不是靠工资生活的，那点工资能抽好烟喝好酒？何况教师拿不到所谓的“账面工资”，那个工资表是给民众看的，让民众知道教师的待遇很不错……如此一来，极大地挫伤了教师的积极性。
第四，教育的主体是教师，教师的社会地位让他们难堪。无需多说，两点现象就足够说明这个问题：遇到不熟悉的人，教师宁可说自己是养殖场的工人，也不会承认是教师；没有哪个教师会支持子女走上自己的这条路……
良久，钱英猛然转醒，问道：“贝贝，你说了这么多，该如何扭转教育的局面？”
狗头怪翻起大白眼，细眉飞扬，狗胸一挺，高深莫测地说：“很简单，教师帮学生逆转人生、达成所愿，教育的问题迎刃而解！”
闻言，钱英呆愣，喃喃道：“教师有那本事，人们会当神仙供着，哪还有不尊重的？敢不尊重吗？那样的教师还会受世人鄙视、学生瞧不起？”
狗头怪撇嘴，说：“无需那么高大上！打个比方吧，末日来临，直面生死，教师教学生如何生存、提高实力，学生不愿意学？家长不尊重？社会地位不高？”
钱英释然，眼前一亮，惊喜道：“有道理！如此说来，现在的老师，应该交学生如何挣钱、如何当官、如何交女朋友……嗯，绝对受欢迎！”
“唔~你这理解能力……，没谁了！不过，思路没毛病。”狗头怪勉强应了一声，暗叹，“这是一次失败的引导！”为钱英的话感到羞愧，闪身便溜了。
目送狗头怪消失，钱英蓦然回过神来，发现爷爷又开讲了……
“把考试成绩作为衡量教学质量的唯一标准，就会迫使老师逼迫学生学，但又束手无策……于是，老师就尴尬了——管吧，得罪学生，还管不住；不管吧，得罪家长，领导给差评……这叫两头不落好。如此一来，目前的教育陷入了怪圈，社会把责任都推给了教师，致使其形象和地位急剧下降……这是教师的悲哀，也是社会的悲哀。其根源，是社会的意识形态扭曲了。”
“教育出了问题，其影响是深远的，直观反应就是社会现象让人心寒。意识形态扭曲，道德底线沦丧，社会现象让人们无奈——见义勇为是傻子，乐于助人掉深坑，骗子的套路冰冻住了人们的良知，正义只能靠法律来强制约束，所以，人们变得自私、淡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当自己遇到那些事，谁又来管你？于是，恶性循环，一发不可收拾……”
钱英认真思索爷爷说的话，心中有所触动，问道：“爷爷，当今的社会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您有什么高招？”
“那么多专家也没办法，爷爷能有什么高招？我觉得吧，这事儿就像防病与治病。家庭和学校教育，要把道德教育放在第一位，培养为社会所用的人，就是防病；法律制裁就是治病，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后手段。才不如品，治不如防！等到生病了再去治疗，一来是已经生病了，痛苦是难以避免的，搞不好还得元气大伤，治不治得好还是未知数；二来，法律总只能制裁极少数违法者，在道德的框架内，法律起不到效果。”
“教育崩坏，道德沦丧，整个社会乱成一团，如何治、治得过来？”
“社会环境是道德的映射，二者相互依存又相互影响。良好的社会环境，才能稳固人们心中的道德底线；不触及道德底线，才能造就良好的社会环境。因此，道德约束远强于法律制裁，防病远比治病有效！家庭、学校、社会，都担负着道德教育的重任。把责任都推给教师，他们无力承担，也承担不起。就像现在，教师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业！”
钱英深以为然，嘟囔道：“在学校里，天天背《三字经》，里面不是说‘人之初，性本善’吗？怎么人一长大了，就恢复了人性的本来面目，变得贪婪而自私……问题出在哪儿？”
这时，狗头怪的声音在钱英脑海里响起：“小子，通过本智能观察，人性具有可塑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后天的生长环境和教育，至关重要，可以造就不同的人性。羞耻、责任与义务，是道德的底线，也是人的良知；突破了底线，就堕落了，变成畜生。”
“嗯，对的，那个亵渎者就变成了畜生，随地撒尿。”钱英立即联想到亵渎者，赞了一句，随即，有所触动，兴奋地回应：“啊，我明白了，道德，也必须有监督！……没有敬畏之心，又何谈道德底线？！”
狗头怪一愣，问：“难道你想给道德保驾护航，做个‘黑暗执法者’，搞个法外制裁？”
钱英心情激荡，振振有词：“不行吗？坏人，必须受到惩罚；犯错，必须付出代价！对死亡充满敬畏，才会加倍珍惜生命！法律好比外科手术，道德约束就是中医理疗。”
狗头怪怔然，呐呐道：“似乎蛮有道理呢……外科手术，效果明显，但伤身体；中医调理，无损身体，温和却见效慢……各有利弊。”
而后，它像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叫嚷：“嘿，我发现你的名字很有趣哦，似乎早就取好了：钱英——潜影，黑暗执法者‘潜影’！”
“唔~这名字不错！我决定了，我今后的地下昵称，就是这个了——‘潜影’，还世间一个公道！”钱英喃喃自语，很满意这个名字。
“哼，公道的前提，是要有实力，可是，你有那个实力吗？又能制裁几个？”
狗头怪嫌他格局太小，不堪大用，劝诫道：“小子，努力吧！等到将来，你的地位足够高了，想根除社会弊端，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现在就别多想了，也别受他人的观念影响；做事遵从本心，量力而行……尽快完成系统任务，否则，gameover，没有以后的‘潜影’……”
最后，爷爷沉默良久，沉声说道：“社会舆论认为，老师这个职业，既要为人师表，又要教书育人……道德绑架，名义上抬得比天高，可实际上被人瞧不起——干着圣人的事，拿环卫工的钱，个中苦楚，外人无从知晓！老师是用自己的良心惩罚自己，默默奉献，苦，又说不出来……我实在闹不明白，是谁在惩罚老师？！”
爷爷的话惊醒了钱英，蓦然眼前大亮，口中低喃：“惩罚人的最好方式——默默奉献，苦，又说不出来！”
教育的话题，沉重且压抑，教育学家和社会学家也无能为力，几个平头老百姓在此探讨如此深奥的问题，的确是贻笑大方，是以，众人没了谈论的兴致。
爷爷拉过孙子，询问他一些学习上的问题。钱英如实作答，顺便抱怨几句，细数小胖妞的“恶行”。
爷爷摸着他的头，笑道：“她是逗你玩的，没有恶意。你要努力学习，和她在学习上展开良性竞争，用优异成绩压倒她，就能获得她的尊重，也能得到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重视。”
然后，转头叮嘱奶奶：“老婆子，10~18岁，是长个子的关键阶段，平日里给小宝做些好吃又有营养的东西。我现在像离休干部呢，每月有3000元‘工资’，正好贴补家用，别舍不得花钱。唉，媳妇儿的压力也会小一些了……”
祖孙三人又闲聊了一阵，时间到了下午两点。
老院长带着主治医生走进来，对爷爷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主治医生边询问爷爷的感受，边给他检查身体；老院长把护士叫到一旁，了解爷爷这半天的身体反应。
然后，两人一合计，吩咐护士推着轮椅，带爷爷去做详细检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