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默然回首繁花处 > 批斗会
    “谢谢你”

    “我相信你!”

    “我不同意。我还是希望你能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开始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林溪山激动地否决了林默又一个不着边际的打算。他也确实头疼,因为自己这个性格单纯、想法天真的女儿。

    算上养心伤、养腿伤的时间,前前后后,林默不知不觉在家已经呆了快小半年了,再怎么伤心的经历,也不能成为一个人不再继续生活的借口。更何况林默也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生活的人。所以,她终于也有了自己新的打算。

    其实大学毕业后,林默就一直想自己开店不愿涉入职场,只是当时各个方面的不如意,让她已经精疲力竭的身心无力再与家人抗争,所以最终放弃了梦想,妥协了现实。而现在,她倒是觉得时机刚刚好。她终于可以有机会去创造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再加上最近总是看一些有关法语的书籍,竟然又迷上了法式甜品,这让林默的脑海里呈现出了一个甜品兼鲜花一体的文艺小店。说风就是雨。所以她想要再去大概学习了解一下烘焙,为自己将来的小店打下基础。而溪山虽然心疼女儿总是经历坎坷,但是作为一个过来人,他清楚的知道,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没了工作,又离过婚,为了梦想再去冒险折腾,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作为一个父亲,他必须坚持让林默找份正当的工作,然后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生伴侣,重新进入新的生活。

    而每次当林默和林溪山在意见上产生分歧的时候,林建明和肖雅惠也总是逃脱不了干系。尤其是作为儿媳妇的肖雅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过这次,肖雅惠的立场倒是很明确。

    “小默,嫂子,这次不能帮你,因为帮你就是在害你。一个女人没有工作,等于没有了一半可以争取幸福的能力。更何况咱们现在情况特殊,所以,这次我坚持和爸站一边,坚决希望你能赶紧找到工作,然后我和你哥再帮你打听一个合适的对象,不管怎么说,这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生活。”对于肖雅惠选择站在自己的爸爸那边,林默倒是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她太了解自己这个贤良淑德的嫂子,以及她古董到骨子里的性格,假如林默要是她的女儿,恐怕这个家早就翻了天了。

    林默只管接受四面八方的声音,自己却一直沉默不语,攒在沙发上,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沙发靠垫,始终用默默地态度坚持在这场家庭批斗会里孤军奋战。偶尔面对质问和批判,无言以对的时,就把头深深地扎进靠垫里,短暂地逃避外界的压迫。然而林默空洞的眼睛表面上看似迷茫、无奈,实际上却充满了对自己梦想的信心。

    “建明,你说,怎么办?”林溪山把烫手的山芋终于传到了林建明手里。一旁的肖雅惠却默默地摇摇头,觉得自己的老公公的确是年纪大了分不清状况,就以她对自己丈夫的了解,林建明肯定是支持林默的。

    “爸,你先别着急,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给林默一次机会。”林建明的回答果不其然。

    “一次机会?她还有多少机会可以供她这样胡闹。三十多岁的人了,才去想着学东西,来得及吗?早干嘛去了!她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你从小惯着她,才让她的脑子里装着总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终于,林建明躺着也中了枪。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过分关爱确实是给林默的性格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此刻的林默,听到自己又一次连累了自己的哥哥,愧疚加无奈一并齐发,让她把头扎进怀里更深了!

    “爸,你别激动!林默去学,只是想简单的有个了解,然后方便以后自己开店,不会花太多时间。”其实兄妹两早就有过沟通了,林默习惯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分享给自己的哥哥听,一方面是为了得到支持,另一方面是,心里也会恐惧未来的她确实需要哥哥的指引。而林建明一直以来对于林默百分之八十的想法和要求都是支持的。

    “开店?现在有多少人不是信心百倍地开店,然后顺理成章的赔钱!而且有多少时间可以容她这样瞎折腾?周围人家的女儿哪一个不是有工作,有……哎!”林溪山意识到自己再说下去又会戳中林默的伤心事,便干脆狠狠地朝着孩子们摔了摔手臂,忍气吞声了。

    “小默,你就听爸的吧!”肖雅惠看着被气的够呛的林溪山,在一旁继续劝着林默。

    垂头丧气的林默终于抬起了被埋在怀里的脑袋,一副重来没有过的表情,反射着的内心复杂的情绪,有内疚、有无奈、却也有着对自己的信心。

    “爸,我知道,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我,给你丢人了。但是,没人是愿意把自己的生活过成这样的。我也只是顺着自己的人生路,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过去的一切,幸运也好,不幸也好,说我是认命也行,说我是鬼迷心窍也罢,总而言之已经发生了。后悔和着急,于事无补!但现在,我,林默,我不希望自己一直这样下去,不论生活再怎么艰难,我也还是想不停努力的让自己好起来,直到生活成为我想要的样子。至于工作,我不是说真的不工作了,更不是永远在家里等死,我只是不想再去那些像牢笼一样的公司、单位,每天重复着一样的生活,把原本应该多姿多彩的每一天过成相似的同一天!而且我也受够了同事间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以及对领导违心的阿谀奉承,我无法忍受自己逢年过节向傻子一样拎着东西,去拜访去巴结的样子。是的!我承认,周围的很多人的确是比我坚强比我识时务,他们可以忍受,甚至可以很自然的融入到其中。但是我真的不想试都不试,就和他们沆瀣一气。我只是想在情况允许我的范围下,努力让生活过成我想要的样子。对于感情。我更加不愿再将就了。我不愿意为了堵上周围人的议论而草草了结了自己的后半生。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我已经有过体会了,所以,我坚持相信缘分没有到来之前,顺其自然是最好的处理方法。爸、哥、嫂子,我的话说完了。可能是有点天真,不切实际,但是,三十三岁了,变不了了,这就是我,林默!”

    这是林默从离婚以来,第一次当着全家人的面说了这么长的心里话,先不用去管林溪山听没听的明白,反正林建明脸上不仅仅呈现出了震撼更有掩不住的共鸣。是的,其实骨子里兄妹俩是同一种人,有想法、有魄力、不畏世俗。只不过林默要比林建明幸运的多,毕竟她有一个可以支撑她放纵自我的坚强后盾,而作为哥哥的林建明除了妥协给生活却别无选择。

    “我还是……”

    咚咚咚~突然的敲门声也像是跟林默串通好了的一样,在恰当的时间,打断了林溪山接下来的话。

    肖雅惠去开门,门被打开的瞬间,她的脸上就露出了一副欣喜、骄傲的表神情。好像是在用表情说,还好我的弟弟没让人这么头疼。

    “叔叔、姐夫,你们……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肖然是被林建明叫来一起吃晚饭的,只不过他确实来早了。而被他一进门就察觉到紧张气氛,和落寞的窝在沙发里的林默,让他意识到自己此刻出现的有点多余。

    “肖然来的正好,你也是上过学的知识青年。叔叔问你,林默现在不找工作,要去学做什么烘焙,然后开店,你觉得合适吗?”林溪山也算是有病乱投医了,这样的家庭内部矛盾让一个外人该怎么回答。

    “爸~”林默懊恼地看了一眼林溪山,觉得此时的爸爸真让自己丢脸。

    “这个……”肖然被林溪山的问题问了个突然,左顾右盼,看了看姐姐、姐夫的表情。支支吾吾地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自己是个外人。不论说什么,都好像显得不得体。但肖然又好像读懂了林默脸上的失落和孤军奋战的寂寞,一时间不知哪来勇气。

    “我……我支持小默姐……叔叔,我觉得小默姐的想法不错,我现在也算是在自己开店,虽然累点、操点心,但是没有那么多繁琐的束缚。”

    肖然的话刚一脱口,气氛短暂地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原本以为可以得到支持的林溪山竟然不经意为自己的女儿拉了一票。

    “你这些年轻人……哎~”林溪山彻底无语,后悔自己还不如不问,把手深沉地背在身后,离开了眼前的无奈,进了卧室。

    “好了,好了,今天先这样吧。”林建明见势赶紧结果了此次家庭会,然后跟着林溪山一同进了卧室。其实具体结果怎样,总还是得经过家里两个男人的商榷。

    此时站在一旁肖雅惠无奈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分不清状况的弟弟,转身去了厨房。

    经过了一场激烈批斗会的客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留下两人四目相对。沙发上的林默,虽然表情还是一样的严肃、失落,但其实是心里却乐开了花。她怎么也没想到,肖然,肖雅惠的弟弟竟然公然和自己的姐姐,还有她林默的爸爸唱起了反调,反过来支持她。因为不论怎么说,这一刻,面对未知的前路,林默最需要的就是支持与理解。

    “谢谢!”林默双手抱拳作揖,压低了声音悄悄地朝着肖然致谢。

    肖然会心一笑。

    林默又在心里认真地感谢了一次肖然,是比动作上的感谢更加诚恳、正式的感谢。就是这样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大男孩,却总是在自己最需要后盾的时候挺身而出,并且不止一次解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