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鸟妖殿下哪里逃 > 119 他那么神
    “雀小舞!”孙振将那边的学子镇住之后,便拎着藤条走了过来。

    虽说这就是她现在的名字,但鲜少有人这么全名唤她,一时还没醒过神来。

    “云敖,你先过去上课!”孙振先是喝走了云敖,才看向尹三五,“挺好,还全须全尾的。”

    云敖再睥了尹三五一眼,不再说什么,悻悻然折回去了。

    尹三五冲孙振笑了笑,“谢谢孙先生挂念。”

    “我可没挂念,是那群鸟崽子天天念,”孙振没好气地睐她一眼,“带你去砚冼小筑,走吧。”

    他嘱咐其他学子需认真谨慎,放课前将做好的东西贴上组号交给卫瑾碧,才带着尹三五再往上走。

    “我还以为,雀府会来人接你离开书院。”孙振走在前面,手里把弄着藤条,看不出什么表情,“那夜之后,各个门都走了不少学子,我这儿……也走了两个。”

    “我记得入门的时候就交了半年的束修,提前走的话,给退么?”尹三五确实没预料到这个结果,到现在为止,书院的法阵究竟破是没破也没个定论。

    白鹭书院存在了上千年,十五年前一直在白鹭镇郊,是九堇任祭司后,主动提出将书院建在黑风山。

    出于举国对九堇的崇拜,没有人想过去问他动机是什么,总之神明行事,不需要给谁理由。

    十五年来,这是第一次被异兽入侵,也是唯一一次。

    正因为那晚之后书院又恢复平静,才让司均愈对搬迁书院之事尚有犹豫,毕竟九堇在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樽不容亵渎的神只。

    到如今,书院旧址还在白鹭镇郊,这次也有流言提及,书院极可能会搬回旧址。

    “你家还差这点儿钱?”孙振冷哂一声。

    “话不是这么说的,白鹭书院的束修可是出名的贵呢。”尹三五煞有其事道。

    孙振回头瞪她一眼,“那还不是怪你学识太差!那些个拔尖儿的,就说那个卫瑾碧,那都是束修全免,还包食宿,每个月书院还倒给他补贴银钱!”

    “所以我才只能来念火器门呀。”

    “你……”孙振两缕八字胡吹得直往上翘,突然有些后悔收了这第一个女学生,冷哼了一声,“山巅路峭,自己仔细些脚下!”

    山巅确实比山腰的地势险要得多,除了火器门那一片开阔的草地,就没别的平整路,火器门的学子房依山而建,有的几乎是卡在山缝里,堪称奇观。

    尹三五不由将视线落向西北面,只能看到一片树荫,那边就是火器库所在。

    孙振回头时,正就注意到她的眼神,“前些天凤羽卫着人给掌院说起有两人擅闯火器库,报的名头是卿家公子和雀家小姐。”

    “我只是不小心迷路的……”尹三五敛下眸光,上次在火器库也就只收获了少许的硝粉,她或许该换个办法。

    “这事儿掌院都着了卿如玉去问过了,虽说是误会,但伤了朝廷命官总是不对,所幸卿如玉家里有的是钱,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以后可别乱在山上走动。”孙振说着,又不免好奇问:“那个卿如玉对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

    这问的可以说是很直接了。

    尹三五看一眼孙振那八卦的眼神,又瞟一眼八哥那面纱都挡不住的求知目光,暗暗翻了个白眼,“他啊……他对敖师兄那种肌肉男才有想法!”

    孙振脸色顿时一白,难怪前几日看那卿如玉总是缠着云敖,先前以为是为了尹三五,如今想来恐怕另有深意!

    云敖算他得意弟子之一,要不要敲打他几句,以后好令他多回避着卿如玉一点呢?

    砚冼小筑就建在一道山涧边,黑风山上的山涧总共有三百余来个,并不是每一个都有名字,这一道随着小筑,命名洗砚泉。

    学子房的格局都是一模一样,绝不厚此薄彼,只是砚冼小筑依山傍水,屋子里要潮湿得多,有股淡淡的霉味儿,厨房的青石板灶台上都生了一片片的苔藓。

    孙振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八哥和豹奴赶紧着手扫洒院落,尹三五一夜没阖眼有些困倦,院子里扫得尘土飞扬,八哥便搬了一把藤编的躺椅到院外,“院子里烟土重,二小姐你先歇着,扫洒妥当了再进来。”

    躺椅就放在树下庇荫处,尹三五躺在椅上,扯过薄被只盖到小腹,很快就有睡意来袭。

    从前木屋外虽设了机关,但也难保不会有野兽突然闯进来,所以她向来睡得很浅,五感不会全无,便就察觉一双眼睛极其专注的看着自己,浑身都毛骨悚然。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就在不久前的朔月,那天她也是很乏,这次她并没有贸然地动作,只是侧了个身,烟色长发便流泻而下,掩盖住了她半张脸。

    她虚眯着眼睛,透过发丝去看,心中猛然一跳,给吓的。

    就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杵在眼前,因着她本就睡在树荫下,一时不曾察觉。

    光线的强弱没有变化,温度却因为这个人的靠近而陡然凉了几分。

    对方非常安静,安静得像是连呼吸都没有,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似乎只是想看她睡觉,并不打算打搅。

    但她还是闻到了一股浓郁酒味儿,初步判断,是很烈的酒,或许,是个烂醉鬼。

    尹三五不动声色地假寐,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视奸。

    她明明又闭上了眼,却能感觉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轻轻抚摸了她浑身上下每一寸,包括最隐秘,最柔软的位置,这种感觉简直令人汗毛倒竖!

    变态!

    她手悄悄在袖下摸着袖箭,等待着他一旦有什么举动就先发制人。

    这里是火器门学子房地界,但对方不像她记忆中任何一个学子,她的视线只能看到他的修长身形,看不到脸,她又不能太大动作抬脸去瞧个仔细。

    然而如此过去了一盏茶又一盏茶的时间,他就像个雕塑般纹丝不动。

    山上的天气向来诡谲多变,又缝盛夏,天上骤然闪了几道闷雷,豆大的雨珠就打落下来。

    一滴雨恰好打在她脑门上,微疼还沁开一片凉意,雷声愈发肆虐,耳边已能听到淅沥沥的大雨声,但除了那一滴雨,她诡异的竟再也没淋到雨。

    她保持着侧卧的这个姿势太久,肌肉都有点僵,稍微动了一下,薄被就顺着腹间滑落下去。

    一双手扯过薄被小心翼翼的给她盖上,那种动作称得上极致的温柔,尹三五一时有些懵,或许这个醉鬼并没有什么敌意,或许是哪个门下的学子,喝多了误闯了进来?

    脸上散落的发丝被轻柔地拨开,像是云雾散去,露出了她那张昳丽的面容,卷翘的睫毛乖巧地覆在眼睑,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整个人看着也小小的,像个无比精致漂亮的娃娃……

    尹三五察觉酒气越来越浓郁,他指尖极其冰凉,一点不像个活物,若有似无划过脸颊时令人忍不住颤栗。

    “夫人……”他的嗓音幽柔的像是一阵抓不住的风,带着浓浓的酒气,有些湿润。

    这个称呼……

    尹三五眉心微动,酒味越来越浓,唇上感觉到有冰凉柔软的东西渐渐压了过来,她心中警铃大作,醉酒的变态最可怕,果然已经不满足于只占眼睛的便宜了!

    她再也装不下去,倏然地睁开了眼,入目的那张面容令她陡然心惊!

    “二小姐!下雨了,你快醒醒!”八哥先前同豹奴忙着扫洒,都快忘了自家小姐还在树下休憩,猛然想起来时,慌忙撑了把油纸伞跑出来。

    尹三五一怔,唇角已印下了对方柔软冰凉的浅吻,然而那个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瓢泼大雨突然迎头淋了下来,尹三五皱起眉,看着身上渐渐浸润的衣物,才能确定方才并不是梦。

    有一个人,他用了某种妖术让她没淋到雨,一直看她睡觉,还唤她夫人,临走还极其温柔的吻了她的唇角,算吻么?

    大概就是他的唇稍稍擦过她的唇角而已,并不算吻。

    反感么?内心极度反感除了凰七七以外任何人的亲昵,可是身体的感受却没有厌恶和排斥,即使他浑身都是难闻的酒味,唇上的温度亦冰冷的像个死人。

    但是他的温柔,连帮她盖薄被都轻轻的……

    尹三五回想起来突然一阵恶寒,难道这特么的就叫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二小姐,你怎么了?快进屋啊!都淋湿了!”八哥已将油纸伞撑在她头顶,这么看着她发呆都有一小会儿了。

    尹三五幡然抬眼,“你有没有看到那个戴面具的黑衣人!”

    “什么黑衣人?”八哥不明所以地瞅她一眼,“小姐,你做梦了吧?”

    “不是梦……”尹三五强烈地相信这不是梦,那个人,戴着黑色的宽大兜帽,兜帽下覆着一张极其精美的银质饕餮纹面具,猛兽饕餮,相貌本就骇人,但也不及那双眼睛令人血液都冻住般的阴森。

    那双眼睛根本没有眼白,是一双血瞳,占据了整个眼眶,像开满曼珠沙华的三途河水,像溢出血泪的厉鬼!

    泷棽——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他是泷棽,可那一句‘夫人’,熟悉得让人心悸,就是在泷棽地陵中那个梦里听过。

    虽然梦里唤她的人是凰琰,但那个人明显不可能是凰琰!

    “小姐……”八哥见她面色苍白,忍不住有些担忧,转眼却见天胤打着一把油纸伞走来。

    八哥皱了皱眉头,“小姐,有人找来了。”

    “舞师妹。”天胤站在五丈外,踩着被雨水恣意冲刷的山路,显得有些促狭。

    尹三五看到天胤时,亦是眉心微拢起,他消息收到的倒是快。

    “舞师妹,你没受伤吧?”天胤清隽的面容上神情纠结,再踌躇地问。

    “没有,今儿不是有课么?胤师兄怎么来了?”尹三五暗暗想着,难道她上次说的还不够明白?

    “我……我过几日就要休学回陵安了,陵安书院虽然比不上这里的师资,但家中双亲都不想我离家太远。”

    尹三五点点头,其实他不必解释,这个节骨眼上,雀宇也想接她走呢。

    “我爹娘捎了些花胶过来,我就要走了,再带回去也多有不便,想着这个很补身,就给你拿些过来。”天胤目光浓沉地流连在尹三五那张艳丽的小脸上。

    尹三五被看得极其不自在,“不用了,谢谢。”

    “舞师妹,我……”天胤看了八哥一眼。

    八哥显然是不会因他的眼神就要回避的,尹三五更不可能与他单独说话。

    他沉吟片刻,才道:“我就要走了,能不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这也没别的人,你说。”尹三五佯装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我知道你是懂我的心意的,也省的我们不可能,你是丞相府千金,而我只是个商贾之子,但经此一别,可能再无相见的机会,我只是不想当着他人说这些话罢了。”

    “你……你放肆!”八哥觉得天胤简直行为轻妄,忍不住就想冲上去揍他,却被尹三五拉住了。

    这个细微的动作,看在天胤眼中,他倏地一喜,竟逼近了数步,“舞儿,你心中是否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

    “你……谁许你乱喊的!若叫人听了去,仔细损了我家小姐的闺誉!”八哥一把推开天胤。

    天胤一时不察,手中的油纸伞都被打落了,登时气恼,“你一个丫鬟,竟敢如此放肆!闺誉?你家小姐已跟人私定终身了,不知道相爷晓不晓得!”

    八哥到底是个女孩子,突然被这样气势汹汹地吼,竟然一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尹三五倒是不意外,天胤骨子里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从前他能跟仗势欺人的宫峻合得来是其一。

    其二,那次他跟自己说卿如玉迟早要进宫的时候,她就对他这种背地里说小话的人没什么好感了。

    “胤师兄请回吧。”尹三五站起身,八哥就连忙又换了下撑伞的位置给她遮好。

    “花胶就不用送了,我这张脸目前不缺胶原蛋白。”她突然回了十五岁,缺什么也不缺这一脸的嫩,又认真道:“倒是花胶主要还是补肾益精,对肾虚滑精什么的有奇效,你双亲着实苦心为你着想,好好收着,我不需要,我老公也完全不需要。”

    “你……!”天胤一张脸气得一阵红一阵白。

    八哥都不好意思再听了,又忍不住撇着嘴角憋笑。

    “对了我家还有个武丫鬟,所以胤师兄还是不要动手的好。”尹三五没想揍他,他人品如何她不在意,之前他确实多有照顾,今儿的事就算扯平了。

    但他要是不识趣,她也不介意动手。

    显然,天胤并非一个不识趣的人,他捡起油纸伞,拎着一袋花胶就拂袖而去。

    临行前的眼神,大概是在说,他从前是瞎了眼。

    天胤一路气愤填膺,什么肾虚滑精,一个雌性怎能随口说出这样的话来,也难怪会做出与人私定终身的事来!

    偏偏,他打小根基不好,她说的这些竟是条条对上了,这就更令他羞恼欲死。

    瓢泼大雨伴着惊雷,冷风摇得树影婆娑,整个天色都黯淡下来,近乎阴翳。

    天胤下意识抬眼,瞳孔蓦地扩张,“救——!”

    “谁都不许碰她。”那嗓音很慵懒,带着浓浓的醉意,阴鸷又执拗。

    他酒量很不好,一直都是,怎么跑过来的都已经记不起了。

    凰之意的酒,真的很烈。

    九堇黑色如迷雾般阴森的修长身影转身就似溶化在雨水山光中。

    油纸伞与花胶孤寂的散落在地,被雨水混合着血水冲刷着,在风中微微摇晃。

    这一头,尹三五回房换了干爽的衣物,正扯着柔软的布帛擦拭湿发,神色有些飘忽。

    屋子里大抵是收拾出了个样子,兴许因为突然下大雨,凰七七他们还没有上来。

    尹三五心里很不平静,凰琰探究泷棽,是因为想从他入手找回丢失的万年记忆。

    而她现在也开始愈发好奇,泷棽与她是不是真有什么关系,那个黑衣人,真是泷棽么?

    一个死了万年的人能不能复活?那个黑衣人体温那么低,兴许真是鬼呢?

    “小姐,这个东西放哪儿啊?”豹奴捧着一块白玉珏问。

    尹三五慢悠悠地望过去,看到祭司符微愣了下,朔月背着凰七七跑的时候忘了这个,还以为不见了。

    “拿给我罢。”尹三五伸手接了过来,摸着温润的玉珏,突然问:“八哥,凰国关于祭司符的记载是什么样子的?”

    还拿着抹布擦椅子的八哥停下动作,特别得意道:“虽说奴婢没读过书,字儿可是认得不少,那书,奴婢给老爷扫洒书房时,就看见过呢!”

    她放下抹布,捋了捋有些散乱了的鬓丝,才道:“书上说啊,那祭司符可通阴阳两界!”

    “还有呢?”尹三五突然觉得有个好奇心重的丫头挺好。

    “没了呀。”八哥认真想了想,“一万年那是多久啊,能留下这一句记载就很不错了,还有本书上写的是,九堇大人仿制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玉印出来,要说九堇大人啊,我就更熟了,老爷书房里的书,关于他的正史、野史一本不落,老爷可能很崇拜他吧!”

    “就凭这么一句记载,九堇就敢说自己做的祭司符跟一万年前的那一块一模一样?”尹三五狐疑道。

    ------题外话------

    流着鼻涕躺被窝中,男女主前世今生都双洁哈,相信安排。

    喝最烈的酒,艹最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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