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拆房”如今在小埔村是个好消息。虽然现钱看不到几个，但是可以入股分成啊，可以长期收获一个未来啊。老房子的主人们一下子冒了出来。
但村委会现在牛气啦，现在是买方市场！他们不但要解决有地方可用的问题，还要考虑整个村子的规划问题。开始是贴膏药是为了治病，那膏药贴满身也不好看吧？
所以，纳入拆房计划的人就高高兴兴，没被考虑的就嘟嘟囔囔。但他们也只是嘟囔，没人敢当着李三强的面嚷嚷。李三强这个人霸道，但他也公道，所有的公事都让人监督，村子里那些原先晒太阳的几个老人，没事儿干就到村委会转一圈，决议过程都可以看着。
至于卢谷雨，她开车来，开车回，谁都知道她管事儿，但她只管大事儿，小事都自觉去找李三强或者杨宝莲。
卢谷雨现在也适应了她的角色，开始从茫然混乱走向从容不迫。她的车里经常贴小纸条儿，完成一件撕掉一件，有了空档就看看书，全当是休息。要说她这积攒起来的好人缘还是挺管用的，她把人送到四川的辣椒厂里实习，对方还真是真诚接待。她说得清楚，她只做粗加工，只供出口韩国，不会跟人家造成竞争关系，对方就真信。当然，学费她也是掏的，机器也是让对方帮忙采购的。人家要的利益她一定会给。
这时候，电话响了。她一看是少年宫的，就接了起来。
“谷雨，今天有个戏班子来问，可不可以用咱们的院子？”说话的是志愿者牛玲玲，也是谷雨在护校时候的同学，她现在经常过来帮忙。
谷雨问：“他们唱什么？你问清剧目。原则上是可以，只要弄完了让他们收拾了就好！”说完，她又想起一件事来。“玲玲，今天上咱们那个法治班的有几个人？”
牛玲玲说：“十一个人，都是带孩子来蹭暖气的！”
谷雨点点头。少年宫自己供暖，有人来蹭暖气很正常。“她说：“不怕，蹭就蹭吧，多少还学点东西。那皮影儿班呢？”
“那个班人多，学得也认真！”牛玲玲汇报。“就是老师要回家一段，只能让班长带着练了！”
“行，班长带着练也行！”
班长是个五十岁的油漆匠，也会一点木工，以前给人们画油布，也画棺材，算是村子里的艺术工作者。而老师就是周全的父亲周至善。他一般在镇上住，一周过来两天带着人学皮影儿，如果出了精品他可以带走，这就算是他的酬劳。周至善这人简单也很好相处，低着头做起事来，那个专注劲儿和周全是一模一样的。他本来就有技术、原先靠做皮影儿起家，门道、渠道、外销的手续他一门清儿。所以他做这行，得心应手。
现在，有学得不错的，已经想跟着他干了。所以，周至善在这里帮忙，算是给自己培养学徒工。
谷雨又对牛玲玲说：“玲玲，你给我安排一下，腊月二十三起，一直到正月十五，我要带着孩子们直播读诗。有想跟我一起读的，就到你那儿报一下名。至于篇目我会发给你，先让孩子们念熟，最好是背下来！材料你来准备。”
“好嘞！”牛玲玲回答得很干脆。
放下电话，谷雨把车子前边的小条上划了一个勾，这个事情只是安排下去了，等真正做的时候才可以拿掉。
此刻，她要出城，她要回北京去。现在是十二月二十三号，朱齐家已经回来了，他在北京等她。他说：“谷雨，你不能总让我追你，这不公平。我要和你在北京过圣诞节！”
她决定宠他一下。
在邮件里，朱齐家给她录了一首英国诗人济慈写的《明亮的星》，其中有这样的句子：“头枕我美丽爱人酥软的胸脯，感受它舒缓的起伏，永远清醒地感受那甜蜜的不安；永远倾听她细腻的呼吸，就这样活下去——或者昏醉而亡。”
她当然是喜欢的。她也知道朱齐家有一点认真也有一点调皮。她在邮件里这样回他：“尘世上那些爱我的人，用尽方法拉住我。你的爱不是那样，你的爱比他们伟大得多，你让我自由。”这首诗取自泰戈尔的《吉檀迦利》。她发自肺腑地希望朱齐家给她自由。当然，目前她确实自由，朱齐家对她没有任何过分的要求。自那件事之后，朱齐家越来越懂得怎么和她相处。
结果，朱齐家收到邮件之后马上回复：“只有我！没有他们！你只能拥有我给的自由！”
谷雨马上就觉得一个拿着长矛的孩子站在自己的身前。他这样子也真真可爱！
在邮件里，朱齐家还说要送她圣诞礼物，她都不知道是送什么。他愿意保持神秘那就保持吧，她只叮嘱他不要太贵，因为她现在没有什么场合需要弄得很夸张。
她说：“我现在就是一个在田间地头忙乎的农人，你给我一顶草帽和一领蓑衣是最实用的！”
……
车子刚下高速，就收到妈妈的电话。
“谷雨呀，弟弟妹妹都在，一起过来吃饭，妈做给你们吃，就在家里！”
“妈呀，你这电话打得真及时，我刚下高速呢！”
“我要不及时，就怕朱齐家把你抢了去，他刚刚给白露打电话问呢！”
谷雨脸红。她这女儿当的真是差劲，每次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如和朱齐家在一起的时间多。
“妈，我这回陪你逛街，陪你做头发，你说吧，还要陪你做什么？”
“陪我都是鬼话！一见朱齐家你就想跟他走！”
“妈——，你这么说我就挂了啊！”
红着脸挂了电话，想想妈妈的心情却也理解。要是她生了一个女儿一见男人就溜确实是挺让人窝火的。可是她就是想和朱齐家在一起啊，他的什么什么她都是喜欢的。从他给她当教练时就喜欢了。那时他们坐在球场的地上并排休息，他身上的汗味儿都让她心动，她当时就觉得男人是这样的才好，其他那样的只觉得脏、觉得不能亲近。但喜欢是喜欢，她这人却会装得没事人一样，不如那个女生那么勇猛和直接。
哦，她叫文乔乔。真是无干的人她都要记不住名字了！
这时，却发现另一个电话打进来，却是许久都不联系的同学余恬。
余恬是河北人，是最早跟她搭腔的一个。在宿舍里余恬是生活最紧张的一个，平时除了上学就是做家教，每天忙得陀螺一样。临毕业时吃了顿散伙饭，后来跟着候欢的朋友五子做公益去了，记得好像是“科学施用化肥”的那么一个西部之旅，后来便没有联系。而其余的两个室友，张颖和萧随，都因为她的介绍进了宋之问的房地产公司。
“余恬，找我有事吗？我在开车！”她想简洁地把事情说完。
“那——，我发给你吧！”余恬有点忐忑地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谷雨把电话扔在旁边的位置上。
说实话，她知道自己性子有点冷，刚刚对余恬没有那么热情。但她也不想做作，现在她的脑子当中就是一件一件的事情，要是嘘寒问暖，那得是母亲或者朱齐家那样的关系才行。
等把车子停到路边喝了口水，她才打开余恬发来的短信。
“谷雨，我要结婚了。我怀了孕，我怕他家人看低我，所以希望结婚时候你能出现。因为你是名人，而且形象健康积极。你能来吗？”
谷雨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多久，余恬就要结婚了！而且还怀了孕！
想了想，好像很多人都是毕了业就要考虑结婚的。要不是朱齐家没毕业，自己有一大堆的事，恐怕她的也要提上日程。
她赶紧给余恬回复了一下：“恭喜啊，你把时间地址发过来，如果不是在天边我一定会去的！”
她性子冷是冷，但对于需要她帮助的人她都会尽可能地帮，她只是不喜欢让虚的、没用的占了时间。
余恬马上就回复了。“谷雨，太感谢了。你都不知道我多么忐忑。他家姐姐和妹妹都不喜欢我，可有难听的话说了。好在他家长辈和他都接受我，我就一咬牙决定嫁了。”
然后就是地址和时间。谷雨一看，正好和这几天的安排重合，那倒是巧了，不用另外来北京一趟，只要抽个空去露个脸就行。但是这就要准备礼服，既然人家是想让她充门面的，那就要好好地充个门面。
车子到了母亲的家已经不早了，谷雨都奇怪怎么这么久齐家都不打电话，按说他知道她来呀！结果，刚到四海公寓的小区门口，就见保安旁边站了一个人：运动款羽绒大衣，千年不变的牛仔裤。小虎牙一呲，跟一轮太阳一样照耀着她。
她摇下车窗。“嘿，脸都冻紫了，快上来！”
朱齐家刺溜一下钻上了车，临上车还冲另一辆车子摆了摆手。是杨天虎在车子里边。
“你等多久了？怎么不进去？你不是和白露关系挺好的吗？”
朱齐家还是呲牙一笑。“我等娘子回来，正式领我拜见丈母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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