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不到三个月，谷雨只知道教学处和学生处在哪儿，校长办公室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刘红告诉她校长室就是教学处和财务处中间的屋子。谷雨想，校长这样安置自己，是为了一手抓钱一手抓人吗？
循着导引走过去，遇上仪态万方的董办秘书秦晓妍，她正要礼貌地说声“老师好”，秦晓妍却先开口了，“是卢谷雨吧，校长正等着你呢！”
谷雨很吃惊，人家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等秦晓妍走过去，她不由得回头看看她婀娜的背影，她就不明白为什么人家可以这样美。
而她已经十九岁了。哦，马上就二十岁了！
带着点比较之后的惆怅，她在校长办公室门前喊了声“报告！”
门哗地就开了，吓了一跳。她本来在心里是等待一声“进来”的。
开门的人乐呵呵的，一看到她就伸出了双臂。这是要拥抱。
谷雨赶紧鞠躬，叫了声“冯董”。诺尔曼的拥抱落空，也没有什么失落，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大概他已经习惯被这样的对待。
校长曹川走过来，说了声：“来了，就坐吧！”
谷雨规规矩矩地坐下，拣了沙发的一角，跨了一个边。
曹川说：“冯董刚从外地回来，一落地就听说了你救人的事，就急着要见见，还问我是不是帮人家洗了三十二双鞋的那个谷雨。”
谷雨赧然一笑。但心里还是有点感动。明德教育集团有好多学校，这么点事还让冯董惦记着，她真的有那么出色吗？
诺尔曼爽朗地说：“本来这件事应该大大地宣传，但因为涉及到另一位同学的身体状况，也就不方便让那么多人知道了。但我个人还是要表示感谢，你帮助学校避免了一次事故！”
谷雨一怔，稍想想才能明白。这学校有很多被认为隐私的事情，比如学生的病历、学生的分数、学生的家庭和情感状况，如果一个老师和别一个老师拿学生的父母或恋爱的情况做闲聊的谈资，是要被警告或处罚的。当然，也从来不允许老师做分数的排名。
诺尔曼又说：“你一次又一次地让我记住你，我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样的惊喜！不过，我很期盼，我觉得你非常出色！”
谷雨的脸腾地就红了，她哪里出色了，她都听不懂化学老师在讲什么。
“谷雨，我很好奇你在哪里受的教育，怎么会这么有行动力?一般的中国孩子他们做不到你这样！”
诺尔曼真诚而热情地望着她。
而谷雨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只觉得胸口非常憋闷。她不知道该反驳他，还是该做一些解释。
诺尔曼接触的都是中国的富孩子。他们像齐家一样大胆，敢于表现，他们会毫不在乎地穿一双廉价鞋，但他们不会去像她一样去清洗别人的鞋。而在诺尔曼看不到的地方，像她这样的孩子有多少，比如在垃圾桶里“淘宝”的、在暑假期间帮家人卖西瓜的，在西瓜车的阴凉下坐着写作业的…….。当城管来推西瓜车的时候，有的人敢拿出刀子与城管对峙。或者边哭着哀求，边对峙。
这不是行动力吗？
这就是行动力！
他们是被生活逼迫的人，但也是被生活理想驱动的人！
“冯董，我没受过什么好的教育，我……功课很差！”她声音渐低，“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走了！”说完，站起来，也不看两位师长的反应，鞠了一躬，拉开门走了。
在她出门的时候，她的心里响起一声感叹：“夏虫不可语冰！”
冯董他不会理解的，所以，她不想说。
诺尔曼愣在那里，他转头看向曹川。
“曹，我哪里说错了吗？我对女士……”
曹川摇摇头，说：“诺尔曼，你没有说错，可能是过分的热情把她吓到了。不过，我怎么感觉她有些自卑或者……愤懑？”
“什么？“诺尔曼很奇怪，“怎么会呢？是害羞吧，她动不动就脸红！”
“不，诺尔曼，你搞投资是内行，研究学生……！”他摇摇头不说了，毕竟对面是他的老板。
诺尔曼往沙发上一靠，很不服气。“我的两个孩子我都带得很好，包括我家族里的孩子们，他们都觉得我是最懂教育的！”
曹川只好投降。“对，你是有教育实践经验的，而且你是最会鼓励学生，最会发掘学生长处的……”
诺尔曼的脸色有些回暖，他终于谦虚地说了一句：“不过，相比起来，你才是教育专家！”
两人呵呵一笑，互相点了个赞。
曹川说：“这个谷雨啊，是有点不同一般。她比一般孩子年龄大，更成熟稳重，也更能承担。不过，听说她功课真的不好！”
“你也很关注她？”
“当然！”曹川说：“监控室的老刘有次跟我说，每天中午，伸着头到别的教室关灯的人，出现最多的，就是这个谷雨！”
“哦？”诺尔曼更加感兴趣。“她就不怕别的教室丢了东西落下嫌疑？”
“哈哈……”，曹川乐了。“这倒是有可能，但幸运的是，目前还没有接到这方面的投诉！”
“调这个孩子的资料给我看看！我忽然发现一个有趣的样本！”诺尔曼像发现一个金矿一样。
“好，让田静和她班主任一起过来吧！”
过了会儿，田静就过来了，说刘红在上课，但下了课也未必能过来，因为有个学生家长已等了她好久了。
“你过来一样的！”曹川说。“听说你和卢谷雨一起吃过饭！”
田静一愣，怎么连这种事校长都知道！她狐疑地看看对面两个功成名就的男人，忽然觉得不寒而栗。她觉得自己做工作是有些不太讲究方法，但效果很好呀，是不是有谁告了她的黑状？
“校长，饭是吃过的，不过，不是她的家长请客。是我同学请的，只是碰巧了，我们才在一个桌上吃的。”她心平气和地解释。
“没说你不对！”曹川笑了。“和学生一起吃顿饭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看向诺尔曼。很多规矩是诺尔曼立的，严是严了点，但他觉得也有必要。
田静心里松了一下。
曹川又说：“冯董想了解一下卢谷雨的情况，你知道多少尽可能地多介绍一些。毕竟你和学生接触比较多！”
田静咧嘴，说了句玩笑：“哼哼，我和违纪的学生接触得比较多！”
两位听了也是一笑，气氛轻松下来。
田静说：“不知道要了解到什么程度？……这个谷雨，说深了就涉及到个人隐私了！”说完，她试探地看了两个男人一眼。
“唔。”诺尔曼和曹川相互看了一眼。
曹川看到了诺尔曼眼里的求知欲，就很正经地说：“我们就是想看看她的成长过程，从教育者的角度研究下她的行为……”
“那好吧！……不过，好像谷雨并不想让人知道，她从来不跟人说她的过去。”
诺尔曼有点坐不住了。他有点怕听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但如果是那样，他不会对她有不好的看法，他会更珍惜她今天阳光的表现。
毕竟不良少女也有让人心疼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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