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握着探头的手稍加用力，似乎想要更清楚地看到凌小筱腹中的情况。
片刻后，嗓音里染着惊喜，朗声开口道，“小姑娘，你怀的是双胞胎啊！”
……
医生的话在安静的室内轻轻回响，传入凌小筱的耳中，却又飘忽着传了出去。
凌小筱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是怔的。
侧首，呆呆地看着医生，问，“医生，你刚才……说什么？”
医生浅笑着重复，“我说，小姑娘，你怀的是双胞胎呢！而且还是同卵双胞胎！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一样的两个孩子！哎哟，这要是生下来，该多可爱啊！”
医生清晰地重复着刚才的话，让凌小筱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产生幻觉。
她怀了双胞胎？
她的肚子里，有两个孩子！
凌小筱甚至来不及感到惊喜，泪水已经簌簌流下。
怎么会这样？
她那样狠心地决定拿掉这个孩子，如今却得知，那不是一个孩子，是两个。
还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
要她拿掉这一个孩子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狠心，要她怎么还能狠心到去把那样一双如玉宝贝一同杀死。
……
凌小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彩超室的。
在外面等候的唐怡听到开门声，即刻起身，一眼，就看到泪痕斑斑的凌小筱。
一惊，急问道，“丫头，怎么了？”
凌小筱隔着朦胧泪眼望着唐怡，胸腔内情绪翻涌，一把抱住唐怡，颤抖着，哭泣着。
唐怡轻拍着凌小筱的后背安抚着，听着她压抑的哭声，心头亦是难受得厉害，像是被乌云笼罩的天空，沉沉闷闷。
“丫头，如果舍不得，就不要逼自己了。”唐怡轻言抚慰道。
凌小筱将她抱得更紧，粉唇颤动，嗓音是哽咽嘶哑的，“小怡，我怀了……双胞胎。”
唐怡身形一僵，激动地将她推开，瞪眼看着她，眼里染着惊喜，“双胞胎？”
凌小筱将唐怡眼底的惊喜看得那么清晰，印入了她自己的脸，掺杂在其中，只显得自己的神色那般清冷狠绝。
唐怡的惊喜很快便沉寂下来，握紧凌小筱的手，沉声问她，“那你怎么打算？”
凌小筱迷乱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再好好考虑一下，好不好？”
唐怡很清楚，拿掉这孩子，凌小小的今后必定会被悔恨和自责折磨着。
而如今，竟然还是一对双胞胎。
那她将来要承受的痛苦，会比双倍还要沉重！
凌小筱无法自控地泪如雨下，“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和顾陌寒有什么关系了……”
“谁说生下孩子就一定要跟他有关系？你可以给孩子再找一个真心实意对他们好的爸爸，你自己也可以有所依靠。”
凌小筱惨然一笑，“连孩子的亲生父亲都不要他们了，哪里还会有那么好的男人？”
这话说得确是事实。
如今这样的社会，要找一个真心实意对别人的孩子好的男人，哪有那么容易？
“那就不靠男人，你可以靠自己，也可以靠我！”
“不管怎么样，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好不好？”
“凭什么男人犯的错，要我们女人来承受？”
唐怡一声声轻柔地安抚着心神慌乱无助的凌小筱，让她渐渐止了哭声，但内心的彷徨却依旧。
医院门诊部的二楼，沉稳而焦急的脚步声从电梯口迅速靠近。
顾陌寒眉头深锁，额前沁出一层薄汗，幽深的黑瞳四处搜寻着。
“主子，这里！”
远远看到顾陌寒，男人赶忙跑过来。
顾陌寒眸色一凝，迈开长腿阔步走了过去。
“人呢？”
脚步都还未站定，顾陌寒已开口问道。
男人指了指右侧的拐角，“刚刚太太进去做了彩超，然后出来了，也不知是怎么了，哭得很厉害。”
顾陌寒心头一紧。
哭了？
怎么了？
是舍不得孩子？
还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好了，你辛苦了，回去吧！”
“是，主子。”
顾陌寒点点头，沉默着立在原地，并未急着去找凌小筱。
来的路上，他一直在考虑该怎么办。
即使他今天能够阻止那小女人，但往后呢？
难道要把她囚禁起来吗？
抬手揉揉眉心，心底是前所未有的烦躁和无措。
……
顾陌寒还在苦恼着，唐怡已经扶着凌小筱走过了拐角。
三双眼睛视线交汇，气氛在瞬间凝滞下来。
顾陌寒的目光落至凌小筱泪痕交错的苍白小脸上，只觉得那泪水都凝聚成了冰刃，划在他心头，锐利的疼。
薄唇掀动，刚要开口，就见凌小筱变了脸色。
不过也只是一瞬，重新，她拉起唐怡的手，转身就准备走。
顾陌寒大掌一伸，一把拉住她。
“顾陌寒，你别碰我！”
这几日来，一直安静平和的凌小筱，像是被压制到了极点，忽然间爆发了。
激动的嗓音在安静的医院里响彻，惹来了不少病人和护士的注意。
顾陌寒看着不久才止住泪水的凌小筱再度热泪汹涌，缓缓松了手。
……
打掉孩子这个决定，早在三天前她就已做好。
但这样残忍的决定，又何尝不是时时刻刻在折磨着她!
这几日以来，她表现得愈发平静，心底的痛就越深。
到了今天，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彻底宣泄。
“顾陌寒，你今天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清冷的问话，是唐怡问的。
顾陌寒眉头微锁，幽深的眸子里漾动着浅浅柔柔的光芒，嗓音暗哑，却没有回答唐怡的话，而是看着凌小筱轻声道，“小筱，我从来没有想要放弃你们母子。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
近乎乞求的话语，让作为外人的唐怡微微一怔。
顾陌寒这样的男人，要他放下身段用这样的口吻说话，那说明他是真的在乎小筱，还有他们的孩子吧？
可说到底，在乎是一回事，最终的选择又是另一回事。
总有那么一些男人，会将自以为是的责任凌驾于一切，甚至高于自己的亲人和爱人。
他们总认为，既然爱人和亲人是自己的，那么，自己就可以恣意牺牲。
汹涌的泪水流完，在脸上留下一片干涸的冰凉。
连带着，连心也跟着冷了。
“顾陌寒，你没有想过要放弃我和孩子，但也没有想过要选择我们，不是吗？”
凌小筱看着他，神色是那般清冷木然，再无一丝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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