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白玉鞍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阕悲歌泪暗零(9)
    “文易兄。”

    楚铭皓担忧的声音将景文易拉回到现实,看着眼前的两人,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你们回来了。”

    说完后似乎发现有些不对,盯着子珞打量了许久,惊讶地问道:“子珞,你可是好了?”

    子珞点点头,但这次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子珞并没有因为身体上的恢复而有半点喜色。

    她神情严肃地看着景文易,问道:“忻州百姓用水的源头在哪儿,带我过去。”

    听她话中的意思,应该是对如何解决这场灾难有了主意,景文易心下大喜,当即说道:“就在城南角,我这就带你去。”

    路上,景文易本欲问及子珞是如何好的,但刚要说出口的时候,看到了楚铭皓努力地对他使了个眼色,景文易会意,不再言语。

    三人到达忻州城南角,这里是流入忻州之水的开端,外连浩浩荡荡的江流,内供护城河所需。

    子珞缓缓走到岸边,因蛊毒泛滥的缘故,这里的流水不似往日那般清澈,水面上空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连带着水本身的颜色也灰暗,甚至接近黑色。

    子珞灵动的身体跃至这片水域的正上方,足上并未沾染半点水痕。她仰头看着不再湛蓝的天,又俯瞰脚下的浑水,纵使不时地刮过一阵阵强风,那水就像是死了一般,不会掀起半点波澜,间或浮出一条条翻着白肚皮的鱼,子珞看着这一切,双眼通红,无泪可流,几欲决眦。

    她举起手中的璎珞剑,在这片上下混沌的天地间,璎珞剑上散发的光芒是那么耀眼,那种纯粹的蓝,连天气晴好时的天空都不及。

    它仿佛感受到了周围因蛊毒而衰败的环境,剑身的光芒更加耀眼,子珞握着剑,她能够感受到剑中的魂,那是她长姐的魂,是她四哥的魂,璎珞剑自成形起,就是为了平定这一场浩劫,还天下苍生一个正义。

    上官子瑛、上官子珺与上官子珞的气血相连,子珞很顺畅地将自己的内力与剑气融为了一体,她执剑直指上空,用尽所有的力气使出沐寒派绝世的功力——唤雨术。

    一瞬间天空乌云滚滚,电闪雷鸣,无数的光线投射下来,都汇聚到了璎珞剑的剑锋处,紧接着,倾盆的大雨下了起来,豆大的雨滴落到水面上,在这片死水上激起了水花,雷声、雨落声、剑气与大风的碰撞声,在此时此地同时奏响,而站在中央的子珞,肃然而立,不曾被这外界的声音搅乱半分。

    雨越下越大,水开始流动起来,子珞将剑锋覆下,直接对着水面,那河水似乎是得到了召令一般,纷纷向璎珞剑汇来,不到片刻,河水引决,偌大的水此时都从地而起,汇聚在半空中,有些地方甚至清晰地看到了河底,连带着泥沙都卷了起来。

    天与地被璎珞剑连到了一起,雨水与河水开始融合交换,站在旁边的景文易和楚铭皓,此时都被风雨包裹着,靠着浑厚的内力,才不至于离开地面。

    他们清楚地看到,原来笼罩着的那层雾气渐渐消散,河水也随之变得清晰,当河水完全恢复本来的颜色时,天空中的乌云也渐渐消失,天空放出湛蓝的光芒,这种变化,就好像是璎珞剑将其自身的光芒扩及到天空中,然后褪去,那抹蓝却开始辽远、真实……

    子珞缓缓收剑,河水没有了吸引它的力量,向地面倾泻而去,没过多久,裸露出来的地面又重新被水覆盖,开始还因卷杂着泥沙而有些浑浊,但随着泥沙沉底,河水开始变得清澈,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灵性。

    雨势变小,仅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到水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子珞也在不觉间回到了地面上,手中握着的璎珞剑安静地待在她腰间,仿佛方才在天地间搅动风云的根本就不是它。

    楚铭皓和景文易的衣服都被雨水湿透了,可子珞身上却连一滴水都没有沾上,干净如来时一样。她没有看旁边的两人,淡淡地说了一句:“等到这源头之水流遍忻州城,就让百姓出来饮水吃,他们中的蛊毒自然便会解除。”说完后径直离开。

    子珞这样不做一句解释,让楚铭皓和景文易都担忧不已,反应过来后,景文易急忙对楚铭皓说道:“我回城将这一消息告诉众人,你快去看看子珞。”

    楚铭皓点了点头,立马向子珞离开的方向追去。自子珞从雪垠庵出来,她便没有多说一句话,即便是在庵院外,她无力地靠在自己身上,虽然楚铭皓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悲痛,可她硬是没有流下一滴眼泪,这样的子珞,冷静地让人不得不多想,在雪垠庵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一联想到可能发生的不好的情况,楚铭皓心中既自责又懊悔,当时他就应该跟着子珞进去!

    子珞一开始只是缓缓地走着,接着开始疯狂地向前奔去,她也不知自己这样急地,是要去往何处,可她只要一停下来,脑海当中就会浮现出在冰窖中,长姐和四哥惨死的样子,她没有看到从他们体内引出鲜血的场景,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无法控制地想着当时的画面,耳边仿佛出现上官子珺痛苦的喊叫声,她没有办法忘记,在重新安葬长姐的尸体时,看到的那张如死灰一般的容颜。

    子珞不停地跑着,手脚却冰冷,璎珞剑仿佛受到了她情绪的感染,收敛了蓝色的光芒,悄无声息地躺在她手里,和她一同承担着这痛苦。子珞一直跑到了忻州的边境,望着眼前遥遥无际的土地,看不到一点方向,她停住了脚步,怔怔地呆在原地,从未有过的无所适从在这一刻向子珞扑面而来,扼住她的呼吸,胸中的沉闷,连带着子珞的头也剧烈地疼痛了起来,子珞缓缓蹲在了地上,只有贴近地面,她的晕眩感才不会那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