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只是想告诉她，是有人一直在背后默默的保护她。而不是因为她用这些聪明的小伎俩就以为能瞒天过海。未曾料到，野利娥敏同样对着他冷冷一笑。
“天帝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肉。但他还是会吃。祸斗逃出玉厩司，非但看管的人要受重罚。那畜生又凶残差点杀了北越的世子又该如何？届时你说北越的国君是上梵音责难天帝，还是和月支来一场战争？”
二人争锋相对。玉面狐竟也一时被她呛得无语驳回。
“我有什么错？天帝知道我是迫不得已，所以他才心甘情愿吃下这盘肉以免我被那群穷酸老道给为难了。”
“穷酸老道？你——”玉面狐用手对着她一指，却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无奈之笑。
“对啊，幽荧世尊说这是您老人家的口头禅。”野利娥敏眉毛一扬，故意给他难堪。这玉面狐从来就是礼教淡化，不拘小节之人。所以才会受不了梵音的种种清规戒律才一直下山游历在大川江河间化名玉面狐的身份做掩饰。梵音天帝下面两仪世尊，除了右护太阴幽荧，便是他左卫太阳烛照。
“烛照世尊，敏敏真得有错吗？救人也是错吗？”野利娥敏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起来，极深的注视着玉面狐，不留分毫余地。
玉面狐再次无语，她有备而来，借着祸斗那陈年旧事是在暗示自己她杀得每个人都是因为自己被迫不得为之。
“我——”
他话音未出，一前一后二道身影渐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月茂和善非烟来到殿前，野利娥敏转眸而凝，轻轻而笑。月茂心虚眼睛根本不敢望向野利娥敏，叩拜之后便退坐到自己的席位上。反观善非烟频频吃惊的望向野利娥敏，这模样让她简直要认不出这还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好友。
殿上鸦雀无声，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野利娥敏的身上。人人都心里明镜一般看得明白却装着糊涂。月茂援助西川偷袭西夏一事早就在暗下传得有鼻子有眼，真龙活现，毫不含糊。面对着一夜之间便能让十万人的西川毁国灭城的血腥女王到底要如何面对眼前这助纣为虐之人。
“非烟，好久不见。”野利娥敏唇角带笑，举起面前的玉樽对着昔日的好姐妹。
“女王，别来无恙。”善非烟举杯而起，对着她眼中有万般无奈却在此时都化作这杯中苦酒一干为尽。
娥敏，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非烟，既然你嫁给了月茂，你我二人之间的情分也永诀与此。
二人。一个眼神，一丝情绪，这么多年的友谊早就对彼此知己知彼。那一抹藏在野利娥敏唇畔边渐渐泛开冷艳的笑容是如此的凄迷而陌生。
冷酒入肚，野利娥敏的心也冷到了底。这么多年的姐妹今日终究在这杯酒里走到尽头。从此以后两不相欠，永不再见。
她的一颗泪在举杯中，宽大的衣袂遮掩里悄然从眼角滑落到唇边合着这苦涩难喝的月支酒一起吞到了肚里。
“世尊，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野利娥敏放下杯的时候，玉面狐突闻她语速飞快又很轻的对着他莫名说了一句。还在怀疑自己是否有没听清话意之时，只见野利娥敏拿着玉樽离开了坐席，慢慢地踱到了月茂的桌前，俯下身来。
众人紧张的再次把所有的聚焦放到二人身上。月晟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膛，他心里知道这么多人面前女王应该不会做出出格之事。但他又觉得对一个能屠城十万的人的女人来说，西夏的血海深仇让她做出任何出格的事都是可以在所不惜的。
“月大人，非烟是我这辈子最好的闺中密友。你可要好好的对她哦。”她拿起手里的空杯对着月茂笑得如魅如妖，却让月茂浑身汗毛倒竖。愣神地盯着她不敢动亦不敢言。“怎么？我堂堂西夏女王还担不起你月大人的一杯酒吗？”
月茂面色僵硬，慌忙拿起酒壶，任凭他再故作镇静，那酒依旧是洒了一些出来在桌面上。
“你的杯子怎么可以空着呢？”野利娥敏又拿起月茂的空杯举到他面前示意倒酒。
看着二人举杯而饮，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西夏女王到底意欲何为。但酒是月茂桌上的，杯盏也是月茂的，众目睽睽下女王怎么也不可能在月支国宴上当场鸠杀二品大员吧。
月茂和野利娥敏的目光终究相互一碰，便只觉自己再也无法避开。她的眼睛似碧水涟漪清澈无底，一圈又一圈的荡漾下他的心开始渐渐沉浸在里面不可自拔。月茂只觉得自己喉口干涩，周身软绵无力，他感觉自己根本不受控制，仿佛被某种咒语魇住无法动弹。
众人只见女王面色清冷，全神贯注的在和月大人说着什么话，而月茂不住的点头，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笑容。僚臣们一瞧觉得他们有说有笑虽和上坐的月晟一样眼中充满狐疑。但即便虚伪的一团和气总好过当殿的弩拔剑张吧。
于是所有人都松懈了下来，在渐渐而起的喧声中相互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善非烟的眼光在野利娥敏和自己的丈夫身上转了几圈，她虽在月茂邻座，但却也隔了一段距离，而且他们声息极小，任凭她怎么竖起耳朵都听不清楚野利娥敏在对着月茂说些什么。但这场景实在是诡异，月茂竟会对着她痴痴而笑，那种表情就像给下了降头一般。
非烟心里骤然巨惊。双手紧紧扶住几案想要阻止，却不知开口先叫谁的名字。她又惊又怕，慌乱的眼神掠过二人望向萧珩而去。
同样的萧珩也发现了野利娥敏和月茂的异样。无论如何他所认识的野利娥敏是绝不可能用这样的神色和一个毫无交织的男人有这样奇怪的表情。他们看上去很暗昧，又很异常的模样更像是一种蛊惑。他对上善非烟惊骇的目光，便知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