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风莫离立即扭头看着他，用有些揶揄的口吻道：“你是不是又想说这萨满太厉害了这类的话！就算他们修为逆天，就算这个鸟阵太极图如何的空前绝后，难道他们可以凭借一个还未成型的阵法留住我！”
胡三相公嘴角抽了一下，很像是笑了一下，但是却没有更多的表情了，甚至连风莫离的话都没有接。而他原本高举的右手手指停止了有规律的律动，但也只静止了一个瞬间，然后紧握成拳，顺着鸟阵太极图旋转方向的相反方向，开始非常缓慢的旋转。而就是这么一个应该非常轻松的动作，他做起来完全就是一副堵上了全部身家性命的样子。
不过这一点此时只有雷顿能看出来。而在风莫离看来，胡三相公完全就是一副跩到懒得理她的样子！而且是那种你什么都不懂，就算我说了你也一样不懂，所以我也懒得跟你沟通的跩样子。
所以风莫离的火噌的一声就上来了，因为她开始撸袖子了！
“别乱动！”这次是雷顿，一脸严肃，连声音都有些发颤的！完全没有了刚才和风莫离开玩笑时的轻松，也完全没有了追究小九九这个外号来历的意思。
风莫离当然不会白目到这个时候和他抬杠，毕竟现在傻瓜都知道情况不对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所以她一脸疑惑的在神神叨叨的胡三相公和紧张兮兮的雷顿之间不断扫视，试图发现些什么。
片刻后，像是突然停摆的钟表，胡三相公右手的动作非常突兀的停止了！而连带的是，他整个人都静止了下来。如果不是衣服的飘动，完全就是一尊雕像！
雷顿很压抑的叹了口气，丝毫不见放松。
“能不能说明白些。”也许是受了两人的影响，风莫离的声音都自觉放低了。
“我们被困住了！”雷顿同样放低了声音。
“为什么！这阵法不是没有发动吗！”
“阵法是没有发动，可是问题就在这里。”不等风莫离发问，雷顿紧接着道：“像如此规模的阵法，不管是布局还是酝酿，都需要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甚至对一些更加复杂的阵法，还需要天时地利的配合。而阵法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在酝酿的过程中被打断！那样的话，轻则一切归零。重则阵毁人亡！更关键的是，对于已经发动的阵法，即便是阵法被毁，布阵之人也有能力自保。就像修建皇陵的人都会给自己留条暗道一样。阵法之中，都有布阵之人的自保阵眼。可是没有发动的阵法就不一样了，因为一切都没有成型，被毁之时谁也说不清楚到底会如何毁灭，甚至是把破阵之人卷入其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到底想说什么！”风莫离有些焦急的问道。
“我想说的是，为了保证大阵的顺利布局，也为了保证自己不会死在自己还未成型的阵法之中，布阵之人都会事先布下很多的辅助阵法来帮助布局的。这些辅助阵法有警戒的，有攻击的，有帮助布阵之人提升灵力的，甚至有直接参与布阵的，这是阵法修行的核心机密，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鸟阵太极图的四周就有这些辅助阵法！而我们就被困在了这些辅助阵法中了！”风莫离不可思议的道。
雷顿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可惜的是，他的凝重情绪丝毫没有感染到风莫离，她的脸上反倒是绽开一个迷人的微笑，而且这个微笑还在变得越来越甜腻！雷顿心底一个咯噔！果然！
“你们俩就是想的太多了才这么婆婆妈妈的！”风莫离两手轻柔的互相揉搓，道：“我就很简单，不管什么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做不成呢！”
随着她双手看似不经意的揉搓的动作，一片越来越明亮的光芒从手指缝里渐渐透射出来，如果不是随之而来的非常诡异且刺鼻的肉类焦糊后的味道话，这一幕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如果你想现在就死的话不妨出手吧。”胡三相公终于从雕塑状态中恢复了过来，非常缓慢的放下了高举的右臂，像是放下了一个千斤重担。
雷顿脸色陡变，一把搭在了风莫离的肩膀上，不断发力，硬生生让她双手的动作慢了下来！
“真是自毁的阵法！”雷顿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声音非常干涩。
胡三相公耸了耸肩膀，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可是雷顿已经不能不信了，起初只是一个模糊的感觉，这个时候得到了印证，他就百分百的相信了，继而就是心底冰凉一片，同时非常感佩这些萨满的绝决！
“看来这鸟阵太极图还真不是冲着封妖盟来的。”胡三相公有些感慨的道。
“你们俩要是再敢这么神神叨叨的，我就先于这个破阵弄死你们俩！”风莫离眉宇间的煞气一闪而逝，紧接着雷顿搭在她身上的手就是一阵锥心的刺痛！
本能的撤回右手，体内热流应声而动，把侵入体内的煞气驱散！看来她是真怒了！连本命煞气都给逼出来了。
雷顿不敢大意，因为他曾经听封妖盟的人听过，风莫离很可能是个秉承天地煞气而生的一种魅，也就是魑魅魍魉中的一种！所以如果她动用自己的本命煞气那就是到了极端时刻了。他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窝窝囊囊的死了！
“我们不能出手，因为这个鸟阵太极图的辅助阵法是一个自毁阵法。”雷顿非常快的说完了这句话。
“说些我能听懂的！”可惜风莫离不领情。
“说简单些就是，如果我们此时闯阵，就会触发这个自毁的辅助阵法，紧接着就会引发整个鸟阵太极图的崩溃，然后会发生什么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怎么，这些萨满想布阵杀人，又弄了个自毁的辅助阵法，他们就不怕有个不想活了的来个玉石俱焚，强行闯阵！他们就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还真是无知！”胡三相公忽然满是嘲讽的对风莫离道。
雷顿一个激灵，恨不得拔掉他的舌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这么刺激她！
但神奇的是，风莫离竟然没有发飙！
“知道我为什么说把五大宗门捆起来都不是这个鸟阵太极图的对手吗！”胡三相公竟然用有些悠闲的口吻道：“就是因为萨满根本不害怕这所谓的未成型阵法的自毁。在萨满的传承中，没有死亡二字。他们相信，肉体可灭，但是灵魂不死。而且萨满的灵魂在脱离肉体后，是不会归入暗境的。他们相信，世间万物的灵魂都是相同的，也是相通的，外在的肉体仅仅是一个容器，只是一个供灵魂休息的场所。所以在萨满看来，大地之上，处处皆是安身之所，即便自己现在的肉身毁灭，也只是打破了一个容器而已。他们的灵魂离开现在的肉体后，可以自由的在天地万物间游走。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找到另外一个或许是更加完美的容器。而他们也就靠着这样的修为实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不死不灭。”
“所以呢，就算是阵法自毁，自己的肉体毁了，灵魂也可以另外选择一个替死鬼，然后接茬活下去！那真是万寿无疆啊！”风莫离冷冷的道。
胡三相公没有搭理风莫离，而是自顾自的道：“对于这些萨满，往不好听的说，就是一群毫无忌讳的疯子。所以我才说就算是五大宗门齐聚，一旦被笼罩进这个鸟阵太极图里，他们根本不需要完成布阵，只要来个阵法自毁就行了。到时候人家优哉游哉的找个碗或盆就行了，五大宗门就惨了！”
“哇！你吓着我了。”风莫离还是那副嘲讽的调调。
“但是在萨满的传承里，却提到了一种类似于死亡的东西。他们虽然认为灵魂不死，但是却能被侵蚀。而在这个传承里提到唯一可以侵蚀灵魂的东西叫做扎特哈！据说是天地初开时的黑暗所化。萨满的灵魂一旦被它所侵蚀，就会堕入无尽的黑暗深渊，被永久禁锢，从此再无自由。”
雷顿心海深处的某个地方又被触动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发觉。因为这会他已经被这俩货的自说自话给逗乐了！
“说了半天不就想说四个字吗——坐着等死！”风莫离淡淡的道。
“现在这个鸟阵太极图的自毁辅助阵法就很奇怪了。如果这些萨满想要对付什么不得了的老怪物的话，只要让这个太极图自毁就可以了，如此规模的阵法，一旦自毁，我还想不出什么人可以逃出生天！”胡三相公依旧在自言自语！“现在既然加了这个辅助阵法，他们就一定是想把阵法完成。也就是说，他们要么不需要自毁阵法那么大的威力，要么就是要对付的东西必须是这个阵法完成后才能对付的！是什么东西呢！”
“为什么不会是另外一种可能呢！”雷顿接过来道：“因为他们要对付的东西在盛京城里，而他们又不想因为自毁阵法而顺带毁掉这里，所以才这么做。”
胡三相公慢慢的摇了摇头，道：“不像是。如果是你说的那样，他们绝不会给鸟阵太极图配一个自毁的辅助阵法，那样的话……”
“够了！”风莫离突然发怒，几乎是咬着牙的道：“我不想再听你们这些毫无营养的废话！想得再多有什么用，最终还是要归结到做还是不做上来！”
这一次，雷顿和胡三相公都识相的闭嘴了，因为她说得对！
不管这个鸟阵太极图所为何来，他们都已经被笼罩其中了。尽管雷顿现在百分百的确定不是冲他们三人而来的，但是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万一大阵发动，他们被无辜波及了，想找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这才是最糟心的。
所以怎么办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而不是他和胡三这么分析来分析去的！就算是分析出真相又如何，马后炮是这世界上最悲催的事情。
但是他又能做什么！知道了辅助阵法是自毁阵法后，他就知道，这会儿除了等死好像也没其他的路子可走。而他不动还有一个原因，比起大阵自毁，他更愿意等到大阵完成。对于后者，他更有生存的把握。毕竟再厉害的阵法，都有迹可循，而面对自毁的阵法，结局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而胡三相公似乎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因为从风莫离打断他的话后，他除了保持一个抬头看天的姿势外就什么动作都没有了。
雷顿不由得暗骂，这个时候了装什么世外高人！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稳住风莫离。如果再拿不出一个过硬的理由，仅凭什么自毁阵法，是劝不住她的。毕竟对于不懂阵法的风莫离而言，是无法想象自毁的后果的。这会她只会认为自己和胡三是想太多而不敢动手。而对于风莫离而言，这世上还没有她不敢干的事情，对于一个在东厂折磨中长大的人而言，没有什么是可以让她顾忌的。
雷顿觉得自己的汗都要下来了。
可是汗下来了有什么用啊，他这会是要让脑子动起来！
风莫离又对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雷顿觉得自己的牙都酸了！
就在雷顿觉得自己快要被撕裂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股非常淡的花香！
一个激灵扫过他的脑子——荼蘼花香！花合欢！
他怎么会忘了这位呢！花合欢的性格他不知道，可是他却知道，只要牵扯到叶青磷，具体说就是，只要叶青磷受到了任何的威胁，那就保不住花合欢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要是疯起来，估计风莫离都望尘莫及！
在营救无荒夫人的计划里，花合欢负责引开金銮殿里的部分守卫和一些暗桩。不过事后看这其实多此一举。
至于花合欢引着那些金銮殿城墙上的守卫去了哪里雷顿当然不清楚了，所以花合欢有没有被笼罩进这个鸟阵里自然也不清楚！
天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