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胡闹。”叶母直视叶安七，又重复一遍，“我说得很清楚。我要你现在就离开a市，去桐城。今天晚上八点的火车，我不希望你晚点。”
叶安七吸了口气，强行使自己平静下来，声音都在颤：“好。妈，你要我突然去桐城，我认了。但你重要给我一个原因吧。我就这么苍蝇乱撞一样去桐城干什么呢？”
“去找你舅舅。”
“我……还有舅舅？”
“有。”叶母语气软和了些，坐得离叶安七近了一些，道：“当年我父母不同意我和你爸爸在一起。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这些年也不敢和家里联系。昨天，你舅舅发信息过来，说你外公外婆身体不好，也住院了，明天手术。我现在身体不好，去不了。所以想让你帮我回去看看。”
叶安七揉着太阳穴。
这叫个什么事。
她试图说服叶母：“可是妈妈，您后天就要手术了。您身边只有我一个亲人，我要是走了，连个照顾您的人都没有。您该怎么办？”
“有护工。”
“妈……护工怎么比得上亲人呢。”叶安七捉住叶母的手，苦心劝道，“这个手术虽然说是小手术，却还是有难度的。你要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躺在手术室里，我却跑到别的地方……”
“安七，你到底去不去。”
“妈……”叶安七软着声音劝道，“就过三天。等你手术一过，平安出来，我立刻替你去桐城跑一趟，行吗？”
“不行。你姥姥姥爷现在也等着手术。你要是去晚了，错过了老人家最后的时候，还不如不去。”
叶安七低声哀求道：“妈，不要这样好吗。就晚三天，只要三天就好。等你手术做完，我一定去看姥姥姥爷。要不，我现在就把票买了，妈您看好，我现在就去买票……”
“叶安七！”
叶母提高声音，“我要你现在就去，票我也给你买好的。现在立刻马上就收拾行李，离开a市。”
“不！”叶安七解释了这么久，也起了火气，“妈，你觉得亏欠姥姥姥爷可以理解。但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这次手术不陪在你身边，您手术出了什么意外，我一辈子的包袱卸得掉吗？”
叶母手一抖，垂下眸子：“你是不肯去了？”
“不去。”
叶安七双手抱胸，气得在屋里转圈，“妈，说句不好听的。我和姥姥姥爷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可以说是陌生人的关系。而我和您相处了十七年。您现在要我在您要做这么大的手术的时候，去看两个陌生人，把你放在一边。我做不到！”
“叶安七，你说什么！那是你姥姥姥爷！”
“姥姥姥爷又怎么样，我只知道姥姥姥爷也没有您和我亲。不管怎么样，在您手术之前，我今天是肯定不会走的。”
“好！”叶母盯着叶安七，“安七，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好。”叶母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就往外走，“你不是怕我做手术的时候不在身边，所以不肯去吗？现在我不做手术了。你还去不去！”
“妈！”叶安七厉声尖叫道，“您别胡闹好吗！”
“你到底去不去！”叶母站在叶安七面前，两人相对而立，神色目光一样的坚决，各自坚持不下，空气间仿佛燃起一团火。
“安七。”叶母道，“现在离开a市。”
叶安七盯着叶母：“如果只是为了你刚才那个看姥姥姥爷的借口。我是不会答应的。妈，您能告诉我您到底要做什么吗？”
叶母咬唇，不说话。
两人对峙，都陷入沉默。
今天本来是个晴天，不知为何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厚厚的黑云被风裹挟过来，挡住太阳，室内一下就暗了。
外面的风卷得树枝一阵一阵乱动，风沙肆意扑进屋里。楼道里没关严的窗户缝里，风声呜咽呜咽，一下一下仿佛女人的哭声。
叶安七静静看着叶母，说得很慢：“妈，您都住了一个多月的院了。眼看着后天就要手术了。没过几天就可以再出院了。能不能好好地过完这三天。等这三天过了，我什么都听您的，行吗？”
“不行！”叶母摇头，慢慢吐出二字，“安七，不行。”
叶安七感觉自己心里有一团火在烧，轰轰然的热气一股股往脑袋上窜，仿佛无数噪音响着，让她脑袋一阵一阵胀痛。
她强行按捺住脾气：“妈，能不胡闹吗？”
“我没有胡闹。”叶母放柔了声音，试图缓和叶安七的情绪，“安七，相信我。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你现在马上离开a市。”
“妈……”叶安七眯起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叶母一口否认：“没有。”
“妈，您今天真的很奇怪。”叶安七盯着叶母，道，“你平时不会这样直接命令我的。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桐城？您是知道了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让你见二十几年没有见过的姥姥和姥爷最后一面而已。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叶母强硬道，“安七，你最近太多疑了。”
叶安七没有接茬：“妈，您先回病床上。”
“不。”叶母直视叶安七，“我说过。如果你不现在就收拾行李，立刻动身去桐城。我不会接受手术的。”
叶母作势便要走出病房。
叶安七直接挡在门口：“妈，您不能出去。”
“安七，你要拦着我？”叶母盯着叶安七。
叶安七只是死死守着病房的门，避开叶母的眼睛：“妈，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没有办法，我只希望您能不要为难我。”
叶母盯着叶安七：“让开。”
叶安七不动：“妈，不要逼我。”
“再说一次，让开。”
“妈，我不会让开的。”
……
叶母到底是病人，体弱气虚，轮力气根本比不过叶安七。被叶安七死死堵住门，她就真的出不去了。她试了几次后，盯着叶安七道：“最后一次，安七，让开。”
叶安七沉默，纹丝不动。
叶母直接朝着叶安七撞了上去，跑了两步，却头一晕，脚步一歪，被门旁边的一个柜子脚绊了一下，直接滑倒在地，后脑着地。
那一瞬间，世界都静了。
咚的一下。
重重响在叶安七脑里。
她瞬间觉得世界都黑了，厉声尖叫：“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