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白首不离沉心如璧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首何寂寥
    云端以为有自己拦着就没事了,毕竟她修为在玄夜之上,出了何事她也能够拦着,却没想到三日之后,宫中传下旨意,封木槿为吟哦公主,和亲华国,为三皇子妃。

    听闻这还是三皇子亲自与陛下求娶的。

    众人都说是那日在御花园之中,三皇子华夜对木槿一见钟情。

    木槿接到旨意之后什么都没有说,风轻云淡的似是这不是一道决定自己终身大事的旨意,只是让云端送走传旨的太监之后,反手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谁来都没有见,甚至是连易渊来了都不得进去。

    第二日一早,木槿自己出来了,什么都没有说,仿佛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却是让云端替她将房中的那盒子收了十三年的大字给烧了。

    那是木槿小时候认字之时,皇后娘娘将易渊的字给木槿照着练的,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木槿的字迹与易渊的一模一样,只是后来因易渊的身份特殊,她故意改了字迹。

    只是那当初拿来练字的一叠大字却是一直被木槿小心翼翼的收在屋子里。

    如今,没机会了,便也不用再留恋了。

    “云端,去给我拿一本游记,今日天色也不错,我要去那边亭子里晒会儿太阳。”木槿像是什么变化都没有,依旧是一身素色的衣裳,神色浅淡的像是半丝生气都没有了。

    她如今还能够做什么,她就算是死了,估计也还是要嫁过去,还不如晒晒太阳,看来的舒服。

    “是,姑娘今日可是也要闭门谢客。”云端垂眸,眸色溢出几分担忧。

    她家主子自昨日便说要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不用了,该来的还是要来,谁也挡不住,我一个孤女罢了,说什么闭门谢客,说不定人家还以为是我摆架子呢。”木槿摇摇头,径自下了那阶梯,往那温暖的尽是阳光的地方走去。

    可是,越走,却是越心寒。

    她还能指望什么,什么都不能指望,如今的易国国君是位千古名君,自然知道用一个女子去联姻换两国十年的安稳。

    而易渊呢。

    易渊不过是个太子罢了,还是刚刚才娶了妻子,又能够做什么,至新婚妻子不顾,再娶以为侧妃吗。

    怎么可能。

    她连皇后娘娘都求不了,皇后娘娘就算是再上心喜欢她,再得帝心,也敌不过江山,而她一个孤女,更是敌不过太子在皇后心中的位置。

    她被皇后娘娘留下来,是以什么理由,是说她倾慕与易渊,不愿另嫁吗?

    况且,她是三皇子亲自求娶的,还是娶回去做正妃,她怎么可能拒绝。

    有什么资格拒绝。

    “姑娘,太子妃来看您了。”云端将那亭子里收拾好,半晌才似不经意间道了一句。

    木槿翻着书的手顷刻间一顿,脸色似是与些许苍白了,却是猛地敛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请进来吧。”木槿将书放下,手安安稳稳的搁在自己腿上,被那袖角遮去,似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只是那隐在袖下的指尖却是狠狠刺入手心,像是将要那手心刺出血来一般,这样心就不会疼了。

    怎么能够在意,是她与易渊先相识,可是她亦是与连雎亦相熟,他们是姐妹啊,连雎亦什么都不知道,连雎亦只是单纯的喜欢着易渊罢了。

    是她,是她自己像是个地沟阴渠里的老鼠一般,喜欢着易渊却不敢说,却自卑的不敢上前,是她嫉妒着连雎亦,像个小人一般,不敢说出来,甚至是,还要自己与她姐妹相称。

    她一介孤女罢了,在这皇宫里,只能这么活着。

    除了谨小慎微的活着,还能够做什么呢。

    而她不是早已这般习惯了吗。

    自三岁懂事,便一直谨小慎微,便一直将自己变成一副讨喜的模样,便一直是这样的虚伪,连一丝小性子都不敢使,生怕得罪了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木槿。”

    木槿还在走神,耳边便已经传来那轻柔的声音。

    她回首,看着那一身艳色红衣,一脸笑意温婉高雅的女子有些愣然。

    帝都传闻连家嫡女连雎亦才貌双绝,并不是空话,就像是这会儿连雎亦一身火红的衣裙,长发挽成温婉的夫人发髻,却是没有选那繁琐贵重的凤冠,反倒是随意别了几只凤簪,别致又有股子说不出的味道来。

    就是木槿一个女子都忍不住晃了晃神,何况是别人,何况是易渊。

    木槿猛地苍白了脸色,胸口似是堵了一口什么东西,喉间溢出一股铁锈的味道。

    她极为熟悉的味道。

    木槿却是强硬的将那口堵在嗓子眼的血给咽下去,脸色除了苍白了几分,什么都没有改变。

    “木槿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不太好的模样,可是病了,我让人去给你寻几个太医来请脉吧。”女子被身边的宫女扶着,上前几步,抬手似是想要量一量木槿额头的温度,却是被木槿猛地起身躲过了。

    连雎亦尴尬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再看看那脸色一脸的死气的木槿。

    “木槿拜见太子妃,是木槿失态,望太子妃恕罪。”木槿低头,似是未看见连雎亦的脸色。

    她不想的,可是她还是不想要连雎亦碰自己,她怕自己忍不住。

    “木槿何时如此生分了,就算我嫁给了殿下吗,与你也依旧是姐妹啊,我知晓那三皇子求娶之事,你这几日心里不痛快,木槿,你莫要生气,我再去替你求一求殿下,看能否换一个人和亲。”连雎亦看着面前素来是贴心的姐妹,眉心透出几许担忧,那话语间也尽是真心实意,抬手亲自将木槿扶起来一起坐到那亭子里。

    “不用了,娘娘不用去为难殿下,反正木槿迟早是要嫁人的,这次虽是远嫁,可陛下给了公主的身份,过去就是正妃,听闻那三皇子也是洁身自好之人,这般过上一辈子,也挺好的,免得以后被赐给别人做继室或者妾室。”木槿垂眸,就这么被连雎亦扶着手站起身,那手心凉的像是块冰一般。

    只是那僵硬的手,只有自己知道的恶心。

    像是本能的想要挣开一般。

    “你若是这般想着也好,我也替你打听过,那三皇子生的英俊的很,脾气也好,且那三皇子亲自向陛下要的你,定是对你心生倾慕,这般,你过去之后他定是带你如珠如玉,你也是找到了个好夫家。”连雎亦握着木槿的手,就像是在闺阁之时一般的亲昵,眼角眉梢都是为木槿考量的模样,像是压根没摸到木槿冰冷的手一般。

    “你这才嫁人,便已摆出了一副长辈的姿态来管我的婚事,真是喜欢瞎操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娘亲呢。”木槿指尖微微一僵,压下心间的苦涩以及那上涌的血气,勾起一抹俏皮的笑,状似埋怨。

    “我好心为你你还嫌弃我,狼心狗肺。”连雎亦也笑,状似恼怒的拍了一把木槿的手,嘴上虽是骂着,可是却更像是在调笑。

    “是是是,是我的错,娘娘莫要与我这见识浅薄之人一般见识。”木槿垂眸,与连雎亦说说笑笑。

    连雎亦一直在木槿这儿留到了午时用过午膳之后才离开。

    连雎亦方才被身边的大婢扶着回到东宫,身边的大婢便低声在她耳边道。

    “娘娘明知那木槿姑娘对殿下存了心思,这会儿正好将她嫁出去,再也见不到殿下,为何还要那般说,差点吓坏了奴婢了。”大婢名紫苑,是自小跟随连雎亦的,对连雎亦忠心耿耿,也素来聪慧,一眼便看得出木槿那压抑的嫉妒。

    “我求了有用吗,她还不是要嫁出去,况且,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三皇子,她不嫁也要嫁了。”连雎亦垂眸,那脸色连一丝笑意都没有,指尖捏着腰间一只玉坠,讥诮的勾了勾唇角。

    她岂会不知道木槿的心思,可是那又怎样,木槿不过是一个孤女,给不了殿下任何势力,只有她,只有她配得上殿下,也只有她,能够成为殿下的妻子。

    而这,东宫,连一丝木槿的地方都没有,都不会有。

    她就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是要木槿自卑嫉妒愧疚一辈子。

    紫苑低头,不敢去看自家主子,安分的扶着自家主子进屋子,像是什么都没有问过一般。

    而御膳房之中。

    易渊跪在自家父皇面前,素来高傲的头低的很深,眉眼低垂,透出臣服的姿态。

    “你成婚之前朕就问过你,木槿丫头和连家姑娘你要哪一个,你回的是木槿丫头。”帝君脸色有些苍白,坐在御座之上,垂眸看着下面跪着的儿子,似是一眼便将易渊给看透了。

    他这个儿子,是帝王之才,他不是昏君,只要这个儿子没有反心,他便不会压着这个儿子。

    可是,再合格的继承人,也有难过美人关的时候。

    “是,儿臣回的是雎亦,雎亦于儿臣有救命之恩,儿臣放不开,而木槿……木槿是儿臣这一生想要护着的人。”易渊以头叩地,一句话,说得极为坚定。

    他记得连雎亦在十岁那年救过自己一命,也记得木槿陪过自己十五年的岁月,记得幼时那个笑意暖到心里的小姑娘。

    可就是那一年,他在猎场遇刺,连雎亦救了他,于是他与木槿之间多了一个连雎亦,他与木槿同样也因连雎亦生分了。

    “那你要将木槿置于何地,又想将连雎亦置于何地,让他们效仿娥皇女英吗。渊儿,你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君王听见那救命之恩之时微微眯了眯眸子,却是没有开口。

    “……”易渊哑口无言。

    他知晓木槿是什么性子,她再怎么八方玲珑,也有自己的高傲,怎么可能给他做妾室。

    “回去吧,木槿有自己的主意,她会嫁去华国,你才新婚,莫要辜负了新妻子。”君王看了一眼自家儿子,摇摇头,便摆摆手,让人离去了。

    易渊再次叩首,未再说一眼,沉默退下。

    木槿病了,病了七日,自连雎亦走后,木槿自己尽到屋子里便突然呕了一口血,木槿面不改色的将帕子收了,以为没什么事情,却没想到晚间便开始发热,额间昏昏沉沉的开始做噩梦,那梦里一会儿是那红衣青年灰飞烟灭,红衣女子入魔毁天灭地模样,一会儿是七岁上头她与易渊遇刺,被人追杀,她一个孩子,带着还比自己大上三岁,已经受伤昏迷的易渊一路在深山里逃命的场景。

    这番变故惊动了宫中大半的人,毕竟她身上现在还有着联姻的婚约。

    木槿是在第八日才醒过来的,听云端说她这场病来的极为凶险,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都来过几次,太医院的人也是来来往往的,甚至是连那三皇子都送过药过来。

    可是木槿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脑中依旧是昏昏沉沉的,似乎还是沉在睡梦里难以出来一般,以至于有时候恍恍惚惚的在那阳光下坐着,脸上尽是死气。

    她活不过二十岁。

    这是她早就知道的。

    七岁那年她在山里带着易渊逃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这短短的二十年岁月便是代价了。

    只是,如今这般折腾,郁气结在心里,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二十岁了。

    也好,正好嫁出去了,易渊也看不到自己死的样子。

    木槿坐在那亭子里,五月的太阳有些晒人了,可是木槿还是觉得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意,冷的木槿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病还没好呢,怎么就出来了。”云端自后面给木槿披了一件衣裳,脸上尽是温婉,抬手似是想试探一下木槿的手。

    “没事,就是觉得有些冷,出来晒个太阳罢了,你去给我取本游记来,我就这般晒太阳,有些无趣。”木槿反手躲过云端的试探,勾起一抹笑,似乎是想要让云端安心。

    可是那眉心掩不住的死气却是如何都无法让人安心。

    “好,我这就给姑娘拿书去,姑娘也别太晒了,当心晒黑了,那可就不好看了。”云端状似没有看见木槿的脸色一般,神色如常的转身离去。

    身后,木槿拧着眉心,取出一块帕子捂住嘴,面不改色的吐出一口血。

    ------题外话------

    有木有觉得这几天小九取名的能力加强了,虽然真的和章节没什么关系,哈哈哈。

    只是,男主死了那么是弃文了还是咋地,连个评论都不给我,要不要这么高冷啊,小九卖萌了啊,小九打滚了啊,真的不给个评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