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夜半起来给睡着了，却是一直迷迷糊糊的喊着要喝水的白离倒水的时候，察觉到白日里自己随手化出的结界外面居然还有人在，发觉是自己那个弟子，透出紫意的眸子微微一沉，沉璧突然够了唇角。
将那水喂给白离之后，看着白离安稳的睡过去的容貌，沉璧心间禁不住一派柔软，低头将人亲了一口，看着那人依旧是迷迷糊糊的，却是记得揽着自己的脖子，给自己回了一个吻，眉尖的笑意愈发的深刻了。
指尖替白离将那枕在脑下，有些扎人的脸颊的长发给梳开，白离起身随手将外衫批了，连凌乱的长发都懒得理一下，就去外面去了。
觊觎苏苏吗？
苏苏是他的，谁都不能抢走，他们历经了两世，才得如今相守，谁也不能阻拦，谁也不能破坏。
就算是那个人是他的弟子。
“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做什么？”沉璧披着雪白的外衫，脸色如霜，带着寒意，拢着一袭凉风而来，就如这长枕宫月色一般，冷到了人骨子里。
挥手化开身前的结界，沉璧缓缓踏出结界，目光落在那站在参商殿前，几乎成了石雕的黑衣弟子。
司南看着眼前结界散开，随意而来的白衣神祗颈间似乎还有几许未消散的红晕，顿时脸色愈发的白的厉害了，像是昔年中了那千盏白瑶花之后的病弱。
他就算是未经人事，也不会猜不出，那点点绯色代表着什么。
“司南见过师尊，师尊，阿药是不是来了？”司南拱手对着沉璧行了一礼，被发带拢起的长发一丝不苟的，在夜色里，似乎是黑沉沉的看不出任何颜色来，半垂着的眸子里，一派波涛汹涌的压抑。
不可能，小师妹怎么可能会和师尊在一起，两人虽不是真正的师徒，也小师妹不是也因三千年前的事情一直怨恨师尊的吗，怎么可能会和师尊在一起呢。
一定不可能，一定不会的。
司南压下心间的惊恐，眸子里不自觉的就带了几分光亮。
沉璧看着自家弟子那眸子里的期翼，提着一盏灯笼的指尖拧了拧，差点将那青木雕的灯柄给捏碎了。
“是，苏苏回来了，不过已经睡下了，若是无事你便先回去吧，等她醒了，你再来寻她吧。”沉璧垂眸，遮去那眸子里杀意，看着那被灯火照的指尖，唇边不自觉的勾起几抹讥讽。
不能动手，此人苏苏虽不在意，可是也不能就这样要了他的命。
苏苏会起疑心的。
“是。”司南余光瞥见沉璧唇边的讥讽，顿时心间一紧，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心思仿佛是被人看透了一般，亮如明镜。
司南起身，就要回去，却是听见后面那白衣神祗凉薄的声音。
“司南，她是你师娘。”沉璧摩挲着手中的灯笼，眸子里似是有温柔的紫意流转，抬眸间，却是顷刻间化为一道冰冷，像是地狱里的恶鬼，紧紧盯着那仇人。
司南猛地回首，正对上那癫狂的眸子，心间一凉，冷的连声之外都是冷的了，呐呐的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自己要说什么了。
师尊方才说什么，阿药是他师娘，师娘……
司南猛地醒过来，再去看那双夹着紫意的眸子，却是见那里面，什么都没了，没有温润，亦没有厌恶，只剩下那一片的万里冰原的冷漠，似乎方才那里头的狠厉都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只是，司南摸了把自己冰冷的手心。
是真的。
方才沉璧的目光是真的，那声‘师娘’是真的，那一瞬灭顶的威压及杀意，也是真的。
“师尊，阿药，他是你弟子，你怎么能够如此。”司南似是想转过身对着沉璧，却是不自觉的踉跄了一下，仿佛是没有站稳一般，喉间发紧，话音都是颤抖的。
“弟子？苏苏是何人你可知晓？司南，我不是他师尊，也没资格为她之师，不过，我是不是她师尊也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我倾心与她，她亦然。”
沉璧何等敏锐之人岂会看不懂昔年这二弟子对自家苏苏的那份心思。
只是，昔年苏苏下落不明，他便也懒得理会了。
可这会儿，苏苏回来了，与他定情，有了白头之约，他便再也不会允许这碍脚的弟子将那份心思给说出来了。
沉璧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他迟早要找个时间闭关，少则几个月，多则千年万年，都是为了消去自己心间的心魔，为了渡过那紧紧守在自己神识灵台的问心劫，为了，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却和苏苏实现那白头之约。
所以他不得不提前防备，提前将所有的危险都给抹去了。
这样，他才能够安心的闭关。
“师尊……”司南看着这般的沉璧，顿时有些惊讶，有些语塞，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你这修为，也该出师了，等过几日，你便回上古界吧。”沉璧看着司南，被紫意覆盖的眸子一片冷漠，完全不像是对着同处多年的弟子。
司南的身份，他也不是不知晓，昔年收为弟子，也是其父亲来知会过的，当年，若不是他是这长枕宫的主人，沾了苏苏名头的光，怕是司南的父亲也不会将司南送到他这儿拜师。
这么多年，师徒情分也差不多尽了，便是缘散了。
“呵，师尊，你在怕什么，这么急着将我赶走，那师姐呢，你将我赶走了，若是将我师姐留下，那阿药会不会生疑，若是将我们都赶走了，怕是阿药一样会生疑吧。”司南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望着沉璧冷漠的脸色，突然就笑了，似乎是多年未笑，笑得极为的僵硬，一点都不好看，却是极为凄凉畅快。
将他赶走，是怕他妨碍，还是怕他不死心。
他也的确是不死心。
“苏苏她就算是生疑了又如何，还就不许本君生了醋意了，将你们都赶出去吗？司南，你压根就不了解苏苏，你将她想的太过单纯了。”沉璧看着有些许疯狂的司南，也不生气，就是那身上的威压愈发的重了，轻蔑的看了一眼司南，再也不掩那其间的不屑。
“司南，她不是普通的小姑娘，她有能力在上古界立足，昔年修的便是无情道，是这时间最无情之人，她不是会为了别人放弃我的人。”沉璧兴许是觉得那轻蔑太过伤人了，垂眸掩去，唇边却是溢出几许轻笑。
白离会因为两个弟子怪他吗？
怎么可能，连白离座下的龙游白离都能够将人赶走，何况是一个司南，白离虽看重，却是也只是止步于此的司南。
沉璧不否认自己自私，自己卑鄙，可是，白离啊。
白离那般美好，倾慕之人不知凡几，他若是不抓紧点儿，白离的目光落在别人身上了，那他怕是会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将这天地都给毁个干净了吧。
“你走吧，过几日自己寻个理由离开，别让为师亲自动手。”沉璧拎着灯笼，一身白衣比夜风吹散，轻袍缓带，不羁之间犹不失仙气袅袅，恍若神祗。
而司南，司南就是夜里的一只鬼一样，黑衣隐在夜色里，若是不细看都寻不到人。
可是，阿药……
“是，弟子告退，恭贺师尊与阿，师娘，一世恩爱。”司南握紧手心，止住自己那奔涌的怒气，躬身间隐去一切的杀意，仿佛是一个弟子，与师尊的拜别之礼一般。
他恨，很沉璧占了小师妹的心，狠沉璧连一个看着小师妹的机会都不给。
阿药，等他，等他杀了沉璧，他便可以靠近她了，便不用再顾及沉璧了。
昔年的师徒，万年的教导之恩，便是这般因为心魔，因为白离，而互相生了杀意，成了仇怨。
“去吧。”沉璧看着司南那指尖萦绕的心魔，闭了闭眼，似乎是什么的没有看见，摆摆手，便提着灯笼，转身离去。
那漆黑的长发在夜风里飘散，一派诡谲。
白离一觉睡了两天，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神识发觉是个陌生的地方，本能的一探，竟然发现，整个长枕宫都没有人了，甚至是，连青耕都不在了。
只有沉璧，一如那夜一样，坐在床边，端着一盅粥等着她醒过来。
“醒了，这次是你上次想吃的薏米红豆莲子粥，快来尝尝。”沉璧看着那迷迷糊糊睁开眼，揉着眼睛，似乎还茫然的很的白离，忍不住勾起唇角，一派毫不掩饰的宠溺。
沉璧便是这般，素来喜欢将人宠着，宠着宠着白离便不知不觉的陷在里面了，连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将那颗心都给丢了，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这是真的觉得我见不得人了，竟然将陌笛几个全部都赶出去了？”白离打了个哈欠，拥着被子起来，不着痕迹的在被子里扶了一把腰。
哎哟，她这是年纪大了不成，晚上都受不得累了。
这情事之上，真是不得不服软啊。
不过，说起来，白离的年纪，还真是比沉璧大四百万岁，如今这六百万岁的高龄，都是沉璧的三倍了。
虽说这上古界的神祗寿数素来悠久的看不到个头，像是灼华，从上古界初开活到现在，还时不时想着娶媳妇回家热炕头。
可白离……
白离目光落在沉璧的脸上，有一瞬的审视。
白离，嫩草就嫩草吧，这般美色，就算她是个女子，也还是赚了的。
“岂会，陌笛与司南也都是半神修为了，是时候出去历练一番，以备上神雷劫了，我就让他们出师去寻自己的机缘了，至于青耕，青耕还是你点化的，那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能够在九界好好走走，一直陪我待在长枕宫里面，故而，我就让他也出去历练一番了，说不定还能够寻个漂亮知心人回来。”
沉璧熟练的将那粥吹的不烫口了，给白离利落的喂了一勺子，一点心虚的模样的都没有。
他怎么可能告诉白离，他第二天起来觉得不妥，将人招过来就给全部赶出长枕宫了，连一个都没有留下，这长枕宫里头，都是些木偶人了。
他如今愈发的控制不住自己对苏苏的控制欲了，他只想一个人占有苏苏，不想让别的人看见一分一毫。
他怕他嫉妒的要疯。
“也是，你醋意那么大，他们不出去，怕咱们就得在长枕宫边上再起一座宫殿了，不然我怕他们被你那醋味给熏到了。”白离看着一眼沉璧，将粥咽下去，唇边虽没有笑意，却是一本正经的调笑沉璧，漆黑的眸色狡黠的很。
沉璧这小样，吃醋就是吃醋，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又不是会生气的人。
“是啊，我醋意素来最大了，这你也是知晓的，以后啊，你恐怕是要和我留在长枕宫了，我可不想你出去给别人看，你这般耀眼，被人抢走了，我怕是会哭死的。”沉璧被白离识破醋意也没怎么在意，微微一笑，又是给白离喂了一勺子，笑意盈盈，带了几许玩笑。
这话，也只能是玩笑。
白离是上古界少帝，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要继位神帝，入住朝圣殿，那时候，自己如何能够将她留在长枕宫里头。
“好呀，那以后我与你就住在这长枕宫里头，到时候我再将这长枕宫改一改，给你种几亩菜地，在那边再修几个亭子。然后种一片你喜欢的茶花，咱们就在这长枕宫试一试那人间男耕女织的日子。”白离却是听了沉璧的话，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一派跃跃欲试。
留在长枕宫，如一般的小夫妻一般，这日子定是极为悠闲。
“别闹，你这会儿应承我了，要是日后你反悔了，我岂不是会伤心？”沉璧搁下手里的勺子，忍不住捏了捏白离的鼻尖，笑意虽是好看，却终究多了几分落寞。
“反悔？我为什么要反悔，沉璧，我早就想好了，到时候我就让我娘亲将帝位给即凉那丫头，我们就无事一身轻的留在长枕宫，下一下棋，再时不时的酿几坛子酒，过自己的日子，再也不去管外头那些琐事了。”白离夹着笑意，将沉璧手里的碗丢到一边，裹着被子就窝进了沉璧都怀里。
这本就是早就定好的事情，只不过是遇上了沉璧，便将这事儿提早了几年罢了。
－－－－－－题外话－－－－－－
男主危险了，要杀他的人都可以一起开黑打一局农药了。
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们最近小九因为浪农药浪的太狠了，而忘记码字，所以没有存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