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丰殿里头，沉璧去给白离做饭，白离就在清丰殿的亭子里和旋翼说话。
“你，真的不喜欢那姬莲帝姬，人家也是个不错的姑娘，昔年也是有不少上君求娶的，比你都好，人家肯要你，也是个不错的归宿啊。”白离掰着自家徒弟备好的桔子，吃了一半了，才看了一眼那怏怏的坐在一边，没什么精神的旋翼，看了看手里最后一瓣的桔子，又看了看旋翼，利落的塞自个儿嘴里了。
“为什么我觉得你有一种嫁闺女的语气，你这么欣赏人家，你怎么不上。”旋翼面无表情的看着吃完一个桔子，连个皮都没留给自个儿的，心间无端端的生出一股子失落来，偏头和个深宫怨妇一般的撑着下巴，白了一眼白离。
他记得，在姬莲的连心宫之时，姬莲都是亲手剥了桔子喂他的，这人居然连个皮都不给他。
“可不就是嫁闺女吗，九界虽不比上古界，可也是信奉以强者为尊，你修为不及姬莲，以后也肯定会跟着姬莲过的，也差不多就是嫁过去了。”白离不理会旋翼的谴责的目光，又给自个儿剥了一个，随手理了上头的白络，然后在旋翼的目光下，将桔子搁在了盘子里，依旧是没有半点要将桔子给旋翼的意思。
旋翼明了，这是留给沉璧的。
“你不是说你要去给命皇陛下传信，给我将这姻缘给解了吗？”旋翼看着那桔子，终是死心了，又是有气无力的白了一眼白离，那脸色又不好看了。
“你真的要解啊，这个姑娘还真是挺好的，你确定，以后不会后悔了就。”白离又剥了个桔子，吃了一瓣，指尖微不可查的拧了拧，看着真的是可怜兮兮的旋翼，终是将手里的桔子给递过去了。
“不后悔，绝对不后悔，你是不知道我堂堂一个上君，被那女人……算了，不说了，你都看过我记忆了，你都知道的，我就不说了，哎哟，这个怎么这么酸啊。”旋翼被白离问的微微一愣，似有一瞬间的迟疑，却是顷刻间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手，说完了才将桔子给吃了一瓣，顿时被酸的连脸都皱起来了。
“就是酸这才给你的啊。”这次倒是白离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义正言辞。
只是那漆黑的眸子里，却是透出几许狡黠来。
命格早已写好了，岂是解开一根姻缘三生线就能够真的解开的。
“你，你好歹是个上古少帝啊，怎么会是这幅性子。”旋翼被酸的倒牙，皱吧这一张脸，都快被酸的哭出来了。
“我的性子不好吗，沉璧就挺喜欢的啊，沉璧，你说是不是啊，来，我给你剥的桔子，等一下，旋翼，来尝尝这个酸不酸。”白离很是得意的挑了挑眉尖，回头看向那拢着雪白的袖子走过来的白衣神祗，回眸一笑，便是藏尽了半世的风华无双。
白离笑着将手里的桔子递到沉璧的面前，突然想起方才旋翼吃的那个酸的要命的桔子，手顿了顿，就剥下来一块，回头递到那还酸的皱着脸的旋翼面前。
“……”盯着眼前桔子，生无可恋的旋翼。
“是啊，你什么性子我都喜欢，这样就很好。”沉璧看着白离，笑意一如既往的温柔缱镌。
“不用，苏苏亲手剥的，定是甜的。”偏头，对着那生无可恋的旋翼笑了笑，有几分促狭，抬手牵过白离举着桔子的手，递到自己唇边，一派温柔，带了几许狐狸般的勾人。
“真的，你都还没吃，就说甜了。”白离看着一脸笑意，要她亲自喂的沉璧，唇角的弧度柔和愈发，将那瓣桔子塞到沉璧的嘴里，还随手捏了捏那绯色的唇瓣。
“嗯，真的甜，苏苏要不要也尝一尝。”沉璧咬着桔子，感觉到那舌尖绽开的甜意，舔了舔自个儿的唇瓣，不自觉间舔到了白离还在蹂躏自己唇角的指尖，唇边的笑便愈发的诱人了。
“不用了，咳，我有些饿了，我先去找吃的了，顺道去给命皇传个信。”白离被沉璧那突然一下子舔的整个人都愣住了，猛地就像是触到火炭一般的将手指给收回来了，紧紧的收到袖子里，将手里的桔子塞到沉璧的手里，磕磕碰碰的站起身，还差点踩到裙角，踉踉跄跄的跑出亭子。
火红的衣角古艳张扬，夹着金色的木槿花，如缠绕的命运。
“灶上有红枣银耳汤，自个儿去盛，记得别找错了，旁边的是晚上的和风汤，别拿错了，给烫到了。”沉璧看着那步伐凌乱，差点又要摔倒的红衣女子，笑声清朗，便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啊，知道了。”远远传来白离的声音，一派欢乐。
旋翼看得是目瞪口呆的，盯着沉璧，咽了几口口水，扫见沉璧横过来的目光，顿时缩了缩脖子。
“你可是怨我将你赶走，你才被魔界的姬莲帝姬抓去做了，嗯，压寨夫君。”沉璧慢条斯理的掰着白离塞给自己的桔子，吃了一瓣，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还是酸的不禁皱了眉间。
这个是真的酸，冥界的桔子都是白离要吃，让华烨给她临时用灵力催生出来的，估计这一篮子也就五六个甜的，而白离吃了第一个是甜的，后面两个，就都酸的倒牙了。
可是，就算是再酸，也是甘之如始。
“不怨，怎么会怨呢，我又不是个深宫怨妇。”旋翼看着那一脸淡定，却还是皱了几下额角的沉璧，好笑的勾了勾唇角，摇摇头，只是那眸子里，带了几许自己都不知道的失落。
“嗯，你怨了也没用，反正本君也不会陪你什么。”沉璧带着赴死一般的神色将桔子塞到嘴里，艰难的咽下去，顿时如释重负的点点头，松了口气。
终于吃完了，这桔子也忒酸了，刚刚就该偷偷亲一下苏苏，让她也尝尝这桔子的酸味。
“你，沉璧，你这性子怎么和白离一个德行。”旋翼被气的咬牙，指着沉璧，半点方才的失落纠结都没有了，连指尖都是抖着的。
“一个德行不好吗，夫妻不就该性情相合，才能够白头到老1吗？”沉璧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随手捡起一个白离方才吃剩下的桔子，拿在鼻尖轻轻嗅了嗅，顷刻间一股子桔子的清香夹着酸味就涌过来了，闻得沉璧又开始牙疼。
“呵呵，挺好的，我看上古界的诸神会不会被你俩联手坑死。”旋翼看着理所当然，得意扬扬，真是忒不要脸的沉璧，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给噎死了。
不过，想到自个儿现在的处境，旋翼就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以白离那肆无忌惮的性子，加上沉璧这宠溺无度，百依百顺的模样，估计以后沉璧说是要去干什么，都不用她自个儿撸袖子，沉璧就先上了。
这就是夫妻啊。
“怎么会呢，苏苏性子也挺好的，那么温和。”沉璧将那闻着就酸的桔子给丢开了，又取了一个闻了闻，一个个辨认这桔子酸不酸，酸的就丢开，不酸的就留下，免得白离吃的时候给酸到了。
“咳，温和，嗯，也真的是挺温和的，温和的随手就是万千神祗的性命，将荒泽的上古凶兽玩的服服帖帖的。”旋翼忍不住又是一个白眼，看着沉璧，唇边那讥诮的弧度都快勾到耳后了。
“自然。”沉璧一脸与有荣焉的分好桔子，便将分出来的酸橘子给捡出来拂袖收起来，打算回去给白离加点糖蜜，做个酸酸甜甜的吃食。
“你这么宠着她，不怕夫纲不振啊，小心白离以后不要你了，有你哭的，你该听过白离的名头，上古少帝，上古界里素来敬仰强者，白离身边，可不乏心生倾慕之人，我可是知道，那卻游，还有她座下的狐族净初上神，还有麒麟族的少主玄夜可都是对你家白离存了心思的。”旋翼在沉璧挑出来的甜桔子里头找了个瞧着顺眼的，悠闲的往身后那么一靠，笑得不怀好意。
“是吗，那等我死了，那就有人能够替我陪着她，她便不会太过孤单了。”沉璧偏头，看着旋翼，难得的笑意有些浅淡了，微微闭了闭眸子，透出几许疲倦。
他不会不记得自己的问心劫还没有解，不会不记得他隐隐感知到的寿数有多少，他陪不了白离一辈子，也不可能陪白离一辈子。
这些日子就像是偷来的一般，他一直叫自己忘记了，叫自己不要记得，不要想起来。
他想多陪苏苏一些时间。
他原本不过是想陪着白离，等什么时候自个儿的寿数快要尽了，他便寻个理由，找个地方等死便好了。
可白离说喜欢他啊。
这是白离自个儿主动招惹的他啊，他若是真的不回应，不做什么，便是白白浪费了他与白离的这一腔情谊了。
于是，他对白离好，开心可是肆无忌惮的亲近白离，可以抱着白离，看着白离笑，自己也笑。
但，他还是会死啊，若是他死了，白离会不会伤心，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可，若是有人陪着她，就像旋翼口中的净初上神，卻游，还有那玄夜，甚至是慕白，有人陪着她，她会不会好过一些。
沉璧还没有死，便已经想到了几千年，甚至是几万年之后。
他是真的怕，怕白离在自己走后，一生孤寂，一如他在过去的两百万年一般，无人陪伴，连心都是冷的，茫然的仿佛是这天地间，所有人都在笑，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为何要笑。
“因为心魔？心魔未必不可解，你的心魔就是白离，你已经得到白离了，你还在执念什么？”旋翼闻言，猛地凝住了眸子，看着沉璧的目光，难得的没有后怕，反倒是极为狠厉。
沉璧这模样，甚至是有几分交代遗言的语气，他不得不警惕了。
他了解白离是什么性子，沉璧要是死了，白离估计要毁天灭地的。
“不是心魔，是我的过往，旋翼，我丢了一段记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回来，可是我不想找回来，那里面，可能有我以前喜欢的人，可是我现在喜欢的是白离，我不想记起以前的那个人。”沉璧摇摇头，也随手拿起一个桔子，慢慢的剥开了，眸色有几分茫然。
他能够剥开桔子，可是剥不开他自己的心结。
那一道问心劫，一直就寄在他的灵台，和这心魔，时时刻刻的吞噬着他的神识，他知道症结所在是那段过往，可他不敢看。
他怕他记起了过往，再也爱不上白离了。
昔年他为了那个早已经记不得的人而活，如今他，想为了白离活着。
就算是可能活不了多久。
“那我为什么不将那段记忆找回来，就算是找回来了，你难道还怕会因为那个压根就不记得的人，而忘记白离不成。”旋翼嘲讽的勾起唇角，拿眼角斜睨这沉璧，极为轻蔑。
“是啊，我怕。”沉璧坦坦荡荡的点头，一瓣瓣将桔子塞进嘴里，明明是自个儿挑出来的桔子，明明很甜，可是吃到嘴里，还是和白离给的那个一样的酸涩。
酸涩的连心都是苦的。
“那你不怕再也见不到白离，你不怕白离因为你而一生再难展欢颜吗，沉璧，我在长枕宫看着你，看了百万年，我知道你不是个怯弱的人，你为什么不试一试，说不定记起来了，将那天命打破了，能够陪白离一辈子呢。”旋翼盯着沉璧，丢开了手里的桔子，泯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旋翼在想什么，想沉璧要是真的死了，他还活不活的下来。
“太过在乎了，旋翼，你在意过一个人没有，在意到，看她一眼，都怕再也看不到下一眼。”
沉璧丢开手里吃的只剩下桔子皮的桔子，随意将那染了桔子汁的手在雪白的衣袖上擦了擦，洒脱的往身后那么一倒，就极为不羁了，只是那绷紧的指尖却是一派紧张。
他太过在意白离，执念成魔，便不敢有一丝懈怠。
连半丝都不敢。
“没有。”旋翼被沉璧问的一愣，猛地一僵，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即一抚袖，顷刻间便起身，不知道为什么就跑了。
沉璧望着旋翼跑开的方向，浅茶色的眸子突兀的化为深深的紫色，透出几许空洞茫然来。
真的，可以试一试吗？
这世间的天命，真的可以改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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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糖，不要嫌弃里面的玻璃渣子，放心大胆的咽下去吧，小九下个月就要开始万更了，开心不开心，再开心那也是下个月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