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会里灯光昏暗,走廊很深,无论地板还是墙面,都贴着华丽的反光瓷砖。
巫师灯照射,徐徐生辉,给人种迷离且虚幻的错觉。
关山月警惕的睃看四周,哪里还有关贤的影子?
这里面很大,像个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走廊纵横交错,她步伐试探向前,偶尔有客人经过身边时,落在关山月脸蛋上的目光,贪婪又欣赏。
她找了好几圈,最后站到转角一株盆栽前,拿出电话开了机,关山月准备给堂哥打个电话,结果手机刚开机不到几秒钟,就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
她懊恼的蹙了下眉。
届时,有一批排列整齐的小姐,穿着统一的性感晚礼服,自关山月旁侧经过。
“唉,你们看她。”
美女们小声议论,“真有心机啊,玩服装诱惑。”
“生面孔,看来是个新来的。”
“现在的新人都这么没规矩?以为穿上军装,就能吸引客人了?”
“少酸了,看看人家那张脸。”女人斜瞥眼关山月,嘴角轻勾,“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挤掉花魁的位置。”
一道道眸光,化着精致浓妆,举手投足之间妖媚尽显。
关山月被盯地浑身不自在。
“步子快点,还在聊天呢?”随后跟来的妈咪沉下脸,“我不是说了吗?8号包厢是今日最大的贵客,快快快!速度速度!别让咱们的几位爷等急了!”
美女们提起裙角,高跟鞋匆匆踩过地板。
妈咪越走越近,视线注意到关山月这边,她左右端详几眼,潭底的光都快逆流而上了,“我以前没见过你,来应聘的?”
“不是,我找人。”
“找人?”妈咪戏精,“找谁啊?这里的人我都很熟悉。”
关山月官方的微笑下,旋即迈开脚步,打算离开。
“唉,妹妹。”多好的姑娘啊,多漂亮啊,她哪舍得放走?“你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
关山月走出两步,“怎么了?”
“敢来这里的妹子,无非只有两种:一是陪朋友来唱歌喝酒消费的,二是兜里没几个钱但又想过好日子的。你说,你是哪种?”
“两种都不是。”
“两种都不是,可不就是来砸场子的么?”
关山月清楚妈咪是故意找茬,她没有理会,信步朝前迈步,走得有些急,穿过了一条条幽深的走廊,她以为妈咪会跟上来,幸好没有。
“张哥,您慢点。”
一间包厢的门,猛地被一只肥腻的大手推开,秃顶的男子喝个烂醉,那条手臂挂在瘦弱的小姐身上,“没事,我没醉,还能喝。”
小姐别开脸时,表情厌嫌,口中还小声咒骂两句,可当回过头面对男子时,又是一副恭维,“谁让我们家张哥英明神武,永远的海量呢。”
男子被哄得高兴,忍不住在美女脸上亲了口,“就你嘴甜。”
关山月加快脚步,从两人身边经过。
陡地,她的胳膊就被谁拉扯住。
关山月回过头,发现名唤张哥的男人掬起双醉醺醺的眼睛,看着她时,瞳仁一下就直了,“真漂亮啊,还是个生面孔?”
关山月甩手,“放开我!”
“这,这,这多少钱?”他问着陪酒的女子,“这种好货色,你妈咪方才怎么不推荐给我呢?看不起张哥是吧?以为哥消费不起是吧?”
“不是不是,”美女赔笑道:“这是我妹妹,她是来找我的,不是这里的佳丽。”
“什么你妹妹我妹妹的。”男子转瞬变了脸,推开那名女子,便要强拉着关山月离开,他喝了太多,借着那股上头的酒劲,“我就看上她了。”
“张哥,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女子圆滑,身子骨也柔软,撒娇般的就贴上来,嗲声道:“怎么能看上别人呢?我会吃醋的。”
男子似乎铁了心,说什么都不依,“老子给的起价,去,告诉你妈咪,我今儿就要带她出台!”
他的劲道很大,一把捏住关山月手腕,那一圈的肌肤都给掐红了,关山月用力挣扯也甩不掉,她实在忍不住,提起坚硬的皮鞋,在他啤酒肚上狠狠踹了一脚!
“嗷——”
男子一声惨叫,脸蛋涨成猪肝色。
“快走!”女子赶紧冲关山月使个眼色。
关山月来不及说谢谢,一脚跨出去,男子反应过来,凶狠地攫住她脑后绾好的秀发,一把将关山月扯跪在地!
“啊!”她用力一摔,膝盖吃痛!
“妈x的竟敢打老子?”
男子扬起手臂,女子见状,忙扑过来抱住他的动作,“张哥,别生气,今晚我陪你,保证陪得你舒舒服服,成么?”
男子的酒也算是醒了七八分,怒目而视,“你他妈不是一直在老子面前装清高,只卖艺不卖身吗?”
“那是以前,”女子娇俏一笑,“谁让人家现在真的爱上你了呢。”
“胡扯你妈的鬼!”男子一巴掌掴至女孩脸上,十厘米的高跟鞋一崴,摔倒时,撞得墙角半人高的青花瓷瓶碎了一地!
玻璃四溅,清脆入耳,动静相当之大!
女子穿着露肩晚礼服,手臂割出血,当时就没能站起来。
有人闹事,保安第一时间赶至现场。
张哥是这家夜总会的老顾客,家底也算不错,经理为了顾全大局,自然不敢多得罪他,只能在一旁劝慰。
男子一点都不买账,“老子在你们这花费这么多钱,带个**出去还有意见了?”
“是是是,”经理点头哈腰,“我们这边会帮您沟通。”
妈咪也来了,就是先前关山月见过的那位妈咪,她扶着关山月,发现她发髻凌乱,满脸狼狈。妈咪先是安慰几句,复又小声劝道:“妹子,女人活一辈子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么?我跟你说,别看这位张哥长得寒颤,但人家兜里有的是钱,他看上你,说明你有那个做阔太太的命。你要把他哄高兴了,什么房啊车啊,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有,这个男人别的没有,唯一的优点就是人傻钱多。”
关山月动了动膝盖,应该是弄伤了,很疼,“请问出口在哪儿?麻烦能送我出去么?”
“妹子……”
“不好意思,我是有老公的人,而且,我老公家庭背景也不差。”
不差?
谁信?
不差你会到这种地方来?
还说是找人,难不成,跑来这儿捉奸?
妈咪只当她是推辞的借口,“是,你是有几分姿色,可能你心里还盼望着能钓个更好的,但是妹子我跟你说,长相这东西,真的不能当饭吃,钱才是硬道理。”
关山月单手扶住墙,想要离开。
男人几乎都是视觉动物,凭借她的脸蛋,确实难以找出几个,关山月并未化妆,全素颜,给人的感觉是那种一尘不染的干净,皮肤白里透红,特别是那双眼睛,大而有神,睫毛浓翘,宛如化过眼线似得。
张哥看中她,不无道理。
他要看上的女人,哪肯放走?
“老子今儿就要她,否则,就把你们这场子给砸了!”
夜总会门外。
一记狠狠的急刹划响夜空,那辆越野性能优良的军车稳稳停在石阶之下。
男人一把推开车门。
紧跟其后的随从,由另一辆车上下来,“祁帅,关小姐的手机最后一次开机的位置就是这里。”
男人漆黑的眸仁凝起戾气,他食指朝前一指,“里面,确定?”
“是,定位不会有错。”
闻言,祁决折起眉峰,抿直的唇角卷过阴沉。
走廊深处,围着好些人,事情越发趋于不可控制,关山月被几名保安拦着,想走也走不掉。
地上的女子,由两名同组的姐妹搀扶离开。
老谋深算的经理,寻思着如何做关山月的思想工作,妈咪亦是绞尽脑汁。
关山月知道招惹上麻烦,她还好,脸上始终保持着冷静,没有自乱阵脚,“能借下手机么?”
她记得祁决的号码,他的号码那么吊,那么多串零,记性再差的人也会过目不忘。
关山月想搬救兵,妈咪又不傻,“我的电话放在休息室,没带。”
“你们这样扣押我,不算犯法?”
妈咪差点笑出声,“妹子,别天真了,这种地方,只要不闹出人命,哪有什么王法?”
“谁说没王法?”
陡然,一抹清冽好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所有人回头看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惹眼的墨绿,穿插着道道迷彩,男人很高,足有一米八八,剑眉星目,相貌俊朗,唇角似笑非笑的勾翘起,乍眼瞧去,一股子邪魅。
妈咪见到他,腰杆都直了,肃然起敬,“爷,您怎么出来了?妹妹不是都选好了么?”
赵东旱右手一根拐杖,丝毫不影响行动,他来到关山月跟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她打量了个遍,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这个人讨厌至极,但不得不承认,关山月看见他的那一刻,松了一口气。
赵东旱笑得双肩微颤,想憋又憋不住。
关山月睇他眼,“笑够了没?”
赵东旱笑到肚子疼,他一把拉过关山月,在她还未反应之时,手臂已经挂在了某女肩头,“原来你在这当坐台小姐,早说嘛,我铁定带着一帮子弟兄帮你捧场。”
关山月丢开他的爪子,皮笑肉不笑,“谢谢啊。”
经理听着两人的对话,同妈咪对视几眼,妈咪懂眼色,忙用试探的口吻赔笑说:“赵爷,您,跟这位小姐认识?”
“她?”赵东旱薄唇轻牵,一句轻描淡写,“我的女人。”
“啊?”妈咪惶恐。
赵东旱口吻虽轻,可落在妈咪身上,却是巨石压顶!
关山月不作声,这种时候,她不会傻到要去反驳什么。
“怎么?不信?”
“不是不是,凭借赵爷您的眼光,也就只有这位小姐的长相才能配得上您。”
“呵,”赵东旱溢起冷笑,“可我怎么听着,你方才是想将我的女人送给……”他的食指来来回回绕了圈,最终停留至那名肥头大耳的男子身上,“他呢?”
妈咪脸色骤变,连忙摆手,“那可不敢,那可不敢!张哥只是喝得有些高,喝老糊涂了。”妈咪随即朝手底下一名妹妹招手,“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送张哥回去。”
“站住~”
不紧不慢的口气,拖着尾音,赵东旱此言一出,张哥甚至不敢再去跨出一步。
这家夜总会在渭城高档有名,聚集着许多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张哥喝了酒,却没有喝到完全糊涂,凭借赵东旱的穿着,再加之妈咪和经理对他的态度,张哥估摸着,此人身份不简单。
“啧啧啧,我还没发话呢,怎么就走了呢?”赵东旱笑容邪肆,明面上看着吊儿郎当的,倒像是很好说话,“来来来,你过来。”
他冲妈咪招了下手。
妈咪小心翼翼上前。
赵东旱一挥拐杖,重重掷向妈咪的小腿内侧,“把腿叉开。”
妈咪疼地闷哼声,却也只能按照命令把两条腿劈开些。
“还有你。”赵东旱指着经理,“来,叉开腿排到她后面去。”
经理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做出这种动作,脸上挂不住颜面,“赵爷……”
赵东旱掬起眸仁,“要我说第二遍?”
经理吃瘪,耳根子涨得通红。
一切准备就绪,赵东旱抬起拐杖敲了敲张哥的脑袋,这个动作相当侮辱人,但谁又敢吱声?
“你,跪下。”赵东旱神情陡变,潭底的笑意已化为冰冷,“从他们胯下钻过去。”
这下,在场所有人眼睛大瞪。
赵东旱轻推了下关山月,把她推出去两步,继而又对着张哥道“然后再绕回来,对着她磕三个响头,叫几声姑奶奶,告诉她你错了,懂?”
张哥抹了把鬓角的冷汗,“懂,懂了……”
8号包厢内,赵紫涵久不见哥哥从外面回来,有些坐立不安。
旁边穿军装的小伙端着勾兑过的洋酒,来找她敬酒,“赵小姐,久闻不如一见,还请你赏点脸。”
“赏脸?我为什么要赏脸?”赵紫涵刁蛮任性惯了,谁的账都敢不买,她一把抡开那人,遂站起身,“走开,我要出去找我哥。”
赵紫涵穿着修身的蓬蓬裙,腰段衬得极好,一双平底船鞋搭配下,灵动可爱,她的**很长,三两步走到门口,赵紫涵拉开厚重的隔音门,来到走廊上。
转过了两个拐角,就到了事发地点。
赵紫涵看见走廊中央站了几个人,更搞笑的是,其中一个长得像猪一样的男子,正趴在地上钻女人的裤裆。
她挽起嘴角,有些想笑。
目光正好眺望出去,好巧不巧的,发现走廊的另一端还站着个男人。
那男人身姿英挺欣长,一袭军装盛气凌人,绝俊的五官清冽一片,特别是那双眸子,深邃异常,仿佛不见底的漩涡,足以吞噬所有!
他的个头极高,一米九多,不管杵在什么地方,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只不过,这会儿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走廊中央的位置,也就没心思观察旁的。
男人站了会儿,不知跟身侧随从说了些什么,单手插入裤兜,折过身便大步离去。
“唉。”赵紫涵一着急,喉底发出喊声,脚下的步子也跟了过去,“祁,什么的,唉,你!”
听到‘祁’字,关山月神经敏感,她扭过头,瞅见一名模样清纯可爱的女孩小跑过来,步伐却并未做丝毫停留,也不知在追谁,关山月视线跟着她的身影往另一端看去。
什么人都没有啊。
祁决回到军车内,他降下车窗,在指间点了根烟。
由于吸得急,烟雾呛人,祁决皱眉轻咳两声。
橙色路灯,带着几缕昏暗,一束束压过挡风玻璃,灯光压进车内。男人的俊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若是仔细去看,非常骇人!
赵紫涵急匆匆迈下石阶,她注意到那辆军用车就在不远处,赵紫涵展开笑容,两只手背向身后,然后十指紧扣。她抿着唇,亦步亦趋走近过去。
驾驶室里,烟雾缭绕,男人背脊靠着椅背,狭长的眼眸轻阖起,藏住了潭底最后一道锋利。
他夹烟的那只手搁于窗棂上,袅袅烟丝四处飘散。
赵紫涵杵在窗边,端详着男人精致的眉眼。以前,她一度认为,这世上长得最好看的男人就是哥哥,却不曾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原来,还真的有这样完美无缺的男人。
赵紫涵内心泛起涟漪。
他的眉毛怎么那么有型啊?就像是纹绣过一般,鼻梁高挺得恰到好处,还有那张绷直的唇,冷冽菲薄,薄而性感。
天呐!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看够了吗?”冷冷的声音,席卷阴戾。
赵紫涵盯向男人闭着的眼睛,颇为吃惊,“你有第三只眼么?”
祁决睁开眸子,手中的烟头轻弹出去。
眼见他坐直身,赵紫涵瞥眼斜处的夜总会,“你也喜欢来这种地方?”
祁决始终面无神色,他拧开车钥匙,发动引擎后,男人手掌落向档杆,挂了一档。
见他要走,赵紫涵急得跺脚,“喂,你说句话啊?”
“让开。”
“喂,你知道我是谁么?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祁决视线一记轻扫,“滚!”
赵紫薇误以为,他对自己这般恶劣,是因为不清楚她的身份,忙解释道:“我们几个月前还见过,你忘了吗?我是赵老司令的孙女,我哥是你的好战友、好兄弟赵东旱。”
听到赵东旱三个字,祁决气不打一处!
男人猛甩方向盘,车头忽地朝向赵紫涵而去,她吓地退后几步,祁决踩住刹车,“回去告诉阿旱,他的车,我喊人砸了。”
“什,什么?”赵紫涵压根儿都没听懂。
祁决一轰油门,绝尘而去!
“喂!”赵紫涵追过两步,“你把话说清楚啊!”
要不要这么高冷?!
可恶!
只有她赵紫涵拒绝男人的份儿,哪有被男人无视的道理?
随后,一阵剧烈的闷响,彻底拉回赵紫涵的思绪。
似是玻璃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砸碎的声音,赵紫涵循声望去,猛然看见两名身穿制服的黑衣男子,他们手里拿着榔头,正在敲击一辆豪车的几扇车窗。
赵紫涵定睛一看,差点没气出内伤。
那不是她哥哥花了两千多万新购的一辆限量版保时捷么?今晚,她就是开着这辆车,载着赵东旱来夜总会招待渭城的朋友的。
“住手!”车子已经全被砸成了空架子,赵紫涵着急上火,“你们做什么?”
“赵小姐,这是祁帅的吩咐。”
“他为什么要砸我哥的车?!”
“这个……您就要去问祁帅了。”
“你,你们……”
*
关山月回到湖心别墅的时候,已近凌晨两点钟。
黄师傅将车停至门口,“关小姐,祁帅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
关山月没有说话,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胜胜和祁夫人早就睡了。
整栋硕大的宅院,在景观灯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安静祥和。
起先,关山月是不知道祁决去了夜总会的,直到她出来时,看见了黄师傅等候多时的车。
关山月在玄关处换掉皮鞋,她的发髻松散,走路的时候膝盖处摩擦过军裤布料,疼地只能小步往前。
关山月扶着扶梯上楼,边走边扯下头上的橡皮筋,任由头发如瀑布般垂落而下。
卧室内,没有关灯。
关山月轻轻拧开门把,拖鞋踩过干净细腻的地毯,不发出一点声儿。
她估摸着祁决已经睡了,回身关门的时候,动作变得更轻,生怕弄出半点动静。
尔后,旋过身。
她竟没有注意到大片黑影罩过头顶,鼻梁骨狠狠撞进一堵人墙,疼地关山月眼泪都冒了出来。
“还知道疼?”
关山月往后退,肩背抵向门面,“你,还没睡?”
“睡得着?”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股隐忍的怒意,两道浓眉微微上挑,那个动作,把一对细长的眼锋衬得尤为阴鸷。
关山月不敢去迎视,“好,第一,我手机没电了,我曾试图开机,可是没办法,确实会自动关机;第二,我去夜总会,是为了找我的堂哥,我先前亲眼看着他进去的。”
“你找他做什么?”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那个人是不是他。”
祁决倏地凝起眸色,“关山月,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病?跑到那种地方去找一个男人?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祁决双手插在腰间,他折过身,长腿朝里面挪步,关山月跟上去,还没走多远,男人猛地回头,大步来到她跟前,彻底爆发,“如果我今天找不到你,如果没人救你,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他双目赤红,近乎厉吼,“你他妈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他妈知不知道我都快急疯了?你是不是想让我死在你手里?是不是?!”
一楼的灯瞬间亮了,祁夫人披着件坎肩出来,她来到楼道口,听见楼上卧室的声音癫狂暴戾,“为什么要逃开我的视线范围?我失去过你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关山月,你他妈为什么要触碰我的底线?!”
“你扪心自问,真的是害怕失去我吗?”关山月哭腔传来。
祁决的吼声很大,似要掀翻屋顶,佣人房的灯也亮了,贾婶睡眼惺忪出来时,发现祁夫人神色阴氲的杵在那里。
她小心翼翼上前,“老夫人?”
祁夫人朝她推推手,“去睡吧。”
“这,”贾婶为难,“不上去劝劝?”
“清官难断家务事,夫妻之间,总要他们自己去解决去面对,旁人不该插手,也插不进去。”祁夫人叹了口气,“有时候,大吵一架不一定就是坏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睡吧,明儿再说。”
贾婶也不好再多言,“好。”
卧室。
关山月眼周通红,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祁决从未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关山月满腹委屈,眼泪簌簌下落,“是,我是脑子有病,我稀里糊涂就做了人家的替代品。祁决,你喜欢谁不好,非要找个跟我长得差不多的,既然你当初选择移情别恋她,又为什么非要跑来娶我呢?她是她,我是我,就算模样相似,我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你心里面的那个女人!”
越说越伤心,泪水汹涌,染得一对眸子水汪汪的,关山月娇小的身躯立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海藻般的秀发披散下来,盖过胸部直达小腹。
她从来没敢在祁决面前这般放肆哭过。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只要一哭,男人就没辙了。
祁决亦是如此,他绷紧唇瓣,懊恼于自己方才的失控。胸膛一记深吸,男人重重叹了口气,遂拉过关山月,拥到怀里,嗓音,由坚硬逐渐软成棉花,“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对你发火。”
关山月抽咽不止,“在夜总会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也想过给你打电话,我记得你的号码,每一个数字都深深印刻在脑子里,可是没人借给我手机,我没办法。”
“好,我知道了。”祁决下巴挨近她乌黑的头顶,像哄着几岁大的小女孩,“是我的疏忽造成你脱离我的掌控,我的错。”
以前,祁决是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他更加不会这般低声下气,放低高姿态来认错。
关山月委屈极了,“吴娟说你把我当成另一个女人,我没打算要信的,她就拿给我看了照片,看了报纸。你们出入酒店,我看到你亲密的搂着那个女人,照片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你眼里的宠爱不是假的,祁决,不管我们是出于什么原因,什么情愫在一起,可你现在是我的老公,是我的私有物品,我看见那些东西,我心里难道还不能不舒服吗?”
祁决哭笑不得,“你不是一直就盼着我喜欢别的女人么?就算我跟着别的女人去了,那你也该高兴才对。”
“是,话是这样说的没错,我以前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隐婚的目的也是这样,一旦各自找到真爱,我们迟早是要离婚的。”
男人收住笑容,“现在,不正和了你的意?”
“不,”关山月眼里冒酸水儿,“可是我发现,真要到了那一步,我会生气,会闹情绪,甚至会开始作。”
祁决怔住。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关山月也摸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从祁决怀里挣脱出来,提脚走向沙发前坐定,弯腰在茶几的纸盒内抽出两张抽纸,关山月用力吸了下鼻子。
她不敢承认自己爱上了祁决。
真的,不敢。
四年前不敢,四年后同样不敢。
‘爱’这个字眼,放到她和祁决身上,感觉很虚无缥缈,不像是现实中该存在的东西。
男人在她侧旁落座,眸底一簇暗潮涌动,他抿直唇线,越抿越紧,似乎斟酌许久,才从喉底深处划出道音腔,“月儿,我从未爱过别人。”
关山月偏过头,迎上祁决漆黑的瞳仁,内心抱着某种说不清的期待,“别人,是指倪萱么?”
“应该是吧。”男人讥讽的笑下,“我从来记不住这些名字。”
记不住?
他是说,他连倪萱的名字都记不住?
关山月难以置信,“她不是跟了你半年么?”
“那又如何?她的存在,仅仅是用于我在外人面前做戏,私底下没有半分接触。”
关山月屏息凝神,“什么意思?”
“傻瓜,她一直都是你的替代品,甚至替你去死,懂么?”
关山月眼圈一睁,越来越听不明白,“什么是我的替代品,什么是替我去死?祁决,你在开玩笑吗?”
起先回家后,祁决换下了军装,这会儿一套纯白色居家服套在身上。男人立起双腿,英挺修长的身材站起来时,完美得如同白马王子,“此事说来话长。”
关山月仰起脸,“你真的有事瞒着我?”
祁决斜瞥她眼,凝重的神色染过眉梢,“原本这些事我是不愿告诉你的,如此的你,应该是被我捧在手心里,或者放进象牙塔里好好保护的女人。可现在吴娟把你牵扯进来,这道口子就已经被撕开了。”
------题外话------
我去~要不要这么巧,刚好80字,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