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令！密令！”夜辰不停念叨着这两个字，他从没像今天这么头大过。
遗失密令是大罪，不遵密令则是圣殿死敌。虽然密令的遗失与暗动部队更有关系，但夜辰明白，这条罪责其实并不像字面划分得那么清楚。毕竟暗动部队已经把密令的下落告诉了他，以夜辰的能力，要是连个密令也找不回来，别说受人耻笑这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后果，就是和他站在同一阵线的教宗也难保会继续信任他。再严重一点，夜辰到最后可能连留个全尸也成了奢望。
此刻，纵然对杰希突然出现怀有无数终点，却也顾不上去想这些了。小小的松风驿馆被他翻了个遍，所有驿官都被吉尔斯抓起来残忍地搜捕了记忆。就连那个大厨，也被夜辰当场拽出灵魂丢给了吉尔斯。
然而，没有就是没有，小小的松风驿馆一共就那么点人，夜辰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把所有人过了一遍。只是在这些人的记忆中没有半点密令的痕迹，这让夜辰无奈的同时，却也觉得震惊。他开始觉得松风驿馆事件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美好，这个一开始就被他忽略的节点，似乎也隐藏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强自灌了口酒，让焦急的心情平复下来，坐在驿馆的大厅一个靠窗的位置，开始回想这一路走来的景象。同时，他也在赞叹那个幕后主使的手段。要知道，到了他这种境界，对方哪怕留一个尸体也免不了会走漏风声。结果却是没有动任何人，就连那个杰希，也是被人灌了几口迷药，导致暂时昏死而已。
吉尔斯回来了。搜完所有人的灵魂后，他就去了二人卧室找到昏睡不醒的杰希。这也成了夜辰如今唯一的指望，见到他出现，立即开口问道：“有线索了？”
吉尔斯点点头，脸上却没有喜色，只是皱眉说道：“他被人施过一些古怪的手段，短时间内记忆很难恢复。只是在他残留的记忆里，我发现了一个可能跟密令有关的东西。”
夜辰长吁口气，将心情平复下来，做好了倾听的准备。吉尔斯顿了一下，用手指蘸着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南”字，看向夜辰：“你明白吗？”
“南？方向？还是什么东西？”夜辰头疼。他再聪明，也不可能从一个模棱两可的字上看出教宗的意图，更何况还不知道这个字到底在密令里起着什么意义。
“他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记忆？”夜辰问。
“按照现在这个程度，应该会有五到十天不等。这个时间太长了，我怕会有变故。”吉尔斯忧心忡忡。伴随着夜辰的焦急，他也头一次表现出了自己的担忧。
“五天……太长了，根本来不及。”夜辰吐了口气。他想了想，又问：“那有什么方法暂时恢复记忆呢？”
吉尔斯苦笑：“大人，死灵师不是万能的。况且记忆这种东西，就是灵魂也无法解释，一般人根本无法触及到这个领域。”
夜辰愣了一会，有些不甘心地追问：“死灵师不行，那还有其他法师呢？”
吉尔斯无奈：“大人，你觉得有人会无聊到研究这种事物吗？”
夜辰长叹。没错，法师们虽然呆，却并不表示他们就笨。记忆这种最虚无缥缈的东西，看似是个不错的课题，可事实上根本就无法研究。毕竟人心隔肚皮，法师们可没法确定受术者是不是真的丧失了记忆，还是演戏逗他们玩的。
他想了想，终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就先休息吧！不过那个杰希先别动，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吉尔斯点点头，脸上却没有丝毫放松的表情，更多的则是愁云密布。毕竟连夜辰也觉得棘手的事，他直觉就不太舒服。就像明明知道面前有坑，却还是不得不跳进去一样。
“擦，真没意思！有本事就出来打啊！”吉尔斯一直以来就不是耐心的代表，今天更是借着夜辰在身边狐假虎威了一把。
夜辰同样也是这想法。对方这一手实在太狡猾了，留给他一块皮，还要留块肉引诱他上钩，这做法，还真把他当动物看了？
静观其变吧！
夜辰默默地坐到了阳台上，远方的街景，已是万家通明，火光满天了。一条条火龙在大街小巷中形成一道道洪流，就连黑夜也被照得如同白昼。
圣火节……又一年了吗？
身为圣殿人，夜辰对圣火节绝不陌生。只是想到最近的遭遇，这年年都能看到的圣火节，就显得黯淡了几分。这圣火，也就离他更远了。
圣火的意义，是光明、是欢乐，同时也是希望、是新生。身为圣子，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感受到来自圣火的温暖。然而，正是因为这股温暖，才让他对这世界觉得愈发陌生。
有一种感觉，叫做排斥。
就像磁铁的两面，有相吸，也有相斥。总有一些东西，无论怎样温暖，也无法深入人心。
他笑笑，有狂放，有不羁，更多的却是无奈与苦涩。明明拥有世上最令人渴望的东西，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满足，这或许是上天带给他最残酷的惩罚，也可能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经失去了感受温暖的资格。
吉尔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支黑色蜡烛，脑袋支在手肘上，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圣火节虽是大节，但对他这个死灵师来说，实在陌生得紧，跟普通日子没什么区别。而看着窗外的灯火阑珊，却意外地有一种被隔阂的感觉。因为对他来说，虽然跟随夜辰已经有一段时间，但几十年积攒下来的恩怨，却没这么容易消失。哪怕身在圣殿，看看左右，仍是一些仇视和陌生的面孔，这令他的心里萌生出很强烈的疏离感。
沧海桑田，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想到曾经和友人谈笑风生的日子，吉尔斯的心中竟隐隐生出悔意。每想到百年后，不仅友人，就连敌人也没有的他，就算依旧风华正茂，又能如何呢？他忽然发现，自己热衷的研究实际上只是一枚无解的毒药。它用最珍贵的岁月年华培育，而效果，却是将他带入无尽的孤独。
时间令人成长，却也让人无奈。两个同样被时间伤得刻骨的男人坐在房中，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沉寂了很久，吉尔斯突然发问：“你不去参加圣火节？”
“为什么这么说？”
“身为圣殿人，过圣火节不是理所应当吗？”
夜辰笑笑：“圣殿是他们的，不是我的。”
黑色蜡烛在空气中停滞，吉尔斯犹豫了一下，将蜡烛放下，回头：“按理来说，你是圣子，没必要被这些人牵着走。”
“如果可以的话，我的确希望可以按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只可惜，包袱背得长了，再想卸下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夜辰说。
今夜无月，却也是秋高气爽，令人心情畅快。夜辰喝了几口，一指角落散落的瓶瓶罐罐：“还有很多，想喝了自己拿。”
“我还是算了吧，喝酒会影响法术的稳定。”吉尔斯说。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记得，你好像施法从不念咒，你是怎么做到的？”
夜辰停下了喝酒的手，向他看了一眼，突然笑道：“我以为就这个问题，你至少可以忍两年。”
吉尔斯笑：“以前也有人问你这个问题吗？”
夜辰想了想，点头道：“没错，有人问过。”
“结果呢？”
“……他失败了。”夜辰说。
吉尔斯有些惊奇：“失败？”
“你应该知道，一直以来，在兽人的文献记载中，法术一词是从未出现过的。它们虽然是天生的战士，但体质很难容纳法力，否则的话，这片大陆就不会是人类作主了。”
吉尔斯点点头：“这个我研究过。兽人的体质非常强悍，就连它们的血肉都蕴含不少非凡的力量。但也就是因为这股潜力，才让法力无法容纳。像是一个放满水的木桶，已经放了太多的水，而这些水又无法排挤出去，再想放其他东西进来，自然是不可能的事。”
夜辰笑笑：“你把兽人的力量比喻成水……的确贴切，但并不符合实际。照我来看，它们更像一个筛子，除了它们本身拥有的力量之外，其他所有形式的能量统统都无法渗入。这股力量太霸道了，反而窒息了其他萌芽的生长。”
“的确如此。兽人帝国拥有全大陆最强的战士和骑兵，它们的潜力的确比人类强很多。”吉尔斯顿了一下，继续问，“不过，这跟你的施法技巧有关吗？”
夜辰笑：“既然你研究过兽人，话就好说了。我问你，你研究的项目除了近代类人，还有其他科目吗？”
吉尔斯脸部一抽：“这个，我今年才四十多岁，还没研究到这程度……”
“年轻啊！”夜辰一脸的感慨加老气横秋，他也没想想，自己算上来连三十也不到，根本没资格说别人。
“那么，远古兽人会法术这件事，你是不是也有听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