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黄符，一杯水。
把黄符挨近烛火，彻底烧毁后扔进杯子里，轻轻的摇晃，让它完全融入水。
老太太干瘦的脸上露出笑意，把黝黑的杯子递了过去。
“拿过去，给你母亲喝下去。”
“喝，喝这个？”杯里散发的腥臭味儿，让李丽华嫌弃的撇开眼，胃里阵阵翻腾。
老太太定定的看着她，“喝下去。”
李丽华浑身一抖，半跪在土炕上，钳住张桂芬的嘴，把黑乎乎的符咒水给她灌了下去。
咕噜，咕噜……
张桂芬死命地挣扎，一边咽，一边吐，满杯的符水灌了一大半，洒了一大半，弄的被上，炕上都是，黑乎乎的夹杂着让人无法忍受的味道，把李丽华恶心的连连干呕。
“死，死丫头，糟瘟的死丫头。”
张桂芬使劲推了李丽华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瓷杯，用力摔到地上。
‘啪——’瓷杯砸在老太太的脚边，应声而碎！
“你母亲已经清醒了，给钱吧。”
“给钱，给什么钱？”张桂芬猛然惊醒，黑着脸看向李丽华，破口大骂，“她说的什么意思，你个糟瘟的死丫头，好的不做你当贼，帮着外人偷你妈的钱，我要知道你这么贱，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直接按在尿盆里溺死你得了。”
“哎呦，我的命咋这么苦啊，儿子儿子不省心，女儿女儿来当贼，变着法的偷东西，这是逼着她妈上吊，活生生的要她妈的命啊。”
李丽华脸涨的通红，眼见着张桂芬越骂越起劲，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忍不住大吼，“你喊啥，要不是你去老于家找事，也不会莫名其妙的中了邪，现在可好，为了救你和我哥的命，把咱家那点积蓄都掏出去了，你们满意了吧。”
张桂芬一句没听清，只有那句去老于家找事，中了邪在她耳朵里无线的循环。对，这事都怨老于家，她就是去了她家，才沾了晦气，等她好了，绝对饶不了她家。
“小华去告诉你哥，跟于敏的亲事黄了，咱家宁愿娶不上媳妇，也不要她个丧门星。”
“我哥还没清醒呢。”李丽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捏着鼻子，把地上的残渣收了起来。
张桂芬憋着一股气，拿起炕上的扫帚就朝李丽华的身上轮去，“死丫头，没良心的赔钱货，你小时候你哥对你多好，你不救你哥，你个丧良心的玩意。”
李丽华心力交瘁，吞下眼泪，来回躲避着张桂芬的殴打。
张桂芬扔扫帚的技术很是娴熟，胳膊使劲一甩，扫帚好像长了眼睛一样，毫无悬念的砸在了李丽华的脑袋上，原本白皙的额头顿时通红一片。
身上的伤痛，始终不如心里来的刻骨，李丽华含着泪光，委屈的看着张桂芬，她一直都知道，她妈嫌弃她是个女孩儿，一直都偏心她哥，哪怕家里有一个鸡蛋，也是留给她哥的，她连一个蛋壳都看不到。
“妈，我是为了救你……”
“死丫头，救救救，老娘用你来救！”张桂芬恶狠狠的瞪着李丽华，转过头，厌恶的看向老太太，“赶紧走，赶紧走，要饭也不看时候，别等我拿扫帚赶你。”
老太太转向李丽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骇人声，眼底闪过冷光。
“妈，这是请来给你收惊的师傅。”
“花钱请来的？”
李丽华瑟缩着脖子，害怕的点了点头。
张桂芬轻呸一口，手掌轻搓，把糟乱的头发往后拢了拢，“老姐姐，你看这大晚上的，还麻烦你跑这一趟，都怪我家这个死丫头，没把事情弄明白，咋咋呼呼的就把人请上了门儿，你也看到了，我其实也没啥事，如今家里还乱糟糟的，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实在不方便招待客人，就不留你了。”
老太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阳间的账虽然好还，可那阴间的钱却不好赊啊。”说完，再次看了李丽华一眼，转身就往门外走。
李丽华咬了咬牙，跑到张桂芬面前，把事情的经过一股脑的说了一遍。
“等，等会……”张桂芬恨恨的拧了李丽华一把，气喘吁吁的往前追，“老姐姐既然来了，总不能空跑一趟，我家庆儿现在还人事不省，治不好你这心里不是也不安，万一砸了招牌，以后买卖也不好做。”
张桂芬嘴角含笑，眼里得意的上挑，满满的都是威胁。大晚上的上她家来，没说她是偷窃的就不错了，还想要钱，美的她呢。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一个平头老百姓怕啥，没钱就是没钱，今儿她是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她要是不怕庆子的病看好，明天她就过去她店门口哭，看她家还怎么做生意。
老太太黑着脸，眼睛里闪过幽幽寒光，尖锐的不似人类的声音，从她的喉咙中溢出，干瘦的身躯向张桂芬慢慢逼近。
“我，我开玩笑的。”不是人，她不是人。
张桂芬害怕的往后退，打死你，打死你个怪物，但凡是手边能摸到的东西，通通都向老太太扔了过去。
“妈——”李丽华大喊着冲了过来，她妈是疯了不成，打她还不行，做什么往婶子的身上扔东西。
李丽华紧紧的勒住发疯的张桂芬，满含歉意的鞠躬，“婶子对不起，我这就给您拿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帮我哥看看吧。”
老太太点了点头，接过李丽华递过来的一沓钱，借着月光细细的数了数，票面十元一张，一共五十张，整好五百块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拿出黄符，照例点了蜡烛，混了水，递给混沌的张桂芬，让她亲自给李庆喂下去。
这，这什么东西！
张桂芬捏着鼻子，身子不住的往后仰，杯子里面散发着阵阵恶臭的东西，就是刚才她喝过的东西。张桂芬忍着气，狠狠地白了李丽华一眼，眼前还是救儿子要紧，死丫头，待会儿在跟你算账。
一杯符咒水灌下去，李庆顿时清醒了过来。
张桂芬眼前一亮，贪婪的看着老太太，对于刚才被她吓得差点就尿裤子的事，完全抛之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