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武氏客气了一回，武氏躺着没有力气说话，叫大丫鬟领着贺知年去暖阁喝茶。谢卓然没有说谢瑛损失了多少钱，但看着暖阁里少少的几个炭盆，贺知年估计数目不少。
昨日刚刚办宴会，今日人就病倒了，其他人没有帖子不好上门，皇家媳妇们还都提着礼物走了这么一趟。哪怕已经减少了炭火，谢瑛到底没拉的下脸皮换劣质的炭火，总之这一天的炉火谢瑛还是烧得很心疼。
而此时暖阁当中，贺知年见到了跑来探望病人还一派幸灾乐祸模样的岳氏，正十分专心的剥花生吃。贺知年看着岳氏手边一小堆花生壳，可见此人来了有一段时间了，更加好奇岳氏跟武氏什么仇，人都倒下了还不肯放过。
暖阁里伺候的丫鬟也服了岳氏了，这来来回回探望的客人都走了好几茬了，就这位九皇子妃硬是从早晨坐到这个时候。岳氏并不在意旁人什么眼光，见到贺知年还颇为热情，道：“二十一弟妹来了，快过来坐，给我说说六皇嫂现在怎么样了？”
就算从早晨到现在也没过多久，武氏无论好起来好事病情恶化都没有那么快的，贺知年笑笑道：“瞧着六皇嫂精神还算好，想来吃了药已经好些了。”
岳氏看上去有些遗憾的样子，风情万种的叹了口气，道：“果然祸害遗千年！罢了，今日大约也等不到她长睡不醒的消息了，弟妹要跟我一块走吗？我请弟妹喝茶。”
到人家家里做客，结果跟别人出去喝茶似乎不太好，但她真的很好奇岳氏跟武氏的恩怨啊！这样想着，贺知年放下手里的茶杯，点头道：“也好！”
岳氏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向旁边伺候的小丫鬟道：“跟你们主子说一声，我请二十一弟妹去春月楼喝茶，改日再来找她叙旧！”
岳氏是皇子妃当中过得最自在的一个，九皇子素来混不吝的性格，谁也惹不起，娶妻之后便将岳氏捧成了心肝儿，谁招惹了岳氏，九皇子不问对错就打上门去。武氏跟岳氏出嫁前就结了仇，岳氏嫁给九皇子之后，九皇子虽然没揍过武氏本人，她身边的侍卫丫鬟却没少挨打，到现在武氏恨极了岳氏，也实在招惹不起她。
小丫鬟便是替自家主子愤怒，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答应着送岳氏和贺知年出门，心里多少有些感激贺知年，把这么个危险人物弄走。
岳氏出嫁前也是个才女，性子文静，除了怼武氏的时候，都是温和娴静的贵妇人。岳氏跟贺知年不熟，坐在马车上也没有什么话说，好在贺知年也不是话多的人，两人的气氛也不算尴尬，到了春月楼坐下，岳氏才十分坦然道：“二十一弟妹也十分好奇我与武氏的恩怨吧！”
春月楼的茶点十分有名，贺知年听岳氏说破，也并不恼，点点头道：“是啊，我瞧着九皇嫂也是十分和善的人，一直想不通九皇嫂跟六皇嫂的关系怎么这么差呢！”
岳氏闻言轻轻一笑，道：“我呀，只是讨厌她，要说恨她，得算是洛白呢！对了，你知道洛白吧，她在京城这边没什么名气，在江南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说到洛白，贺知年才想起昨日还见到了洛白。原书中洛白在观月楼一举成名，成了天下闻名的大才女，她的未婚夫虽然没能在那一次当中扬名，但之后考中进士，也有不少人说两人天作之合的，不过女子嫁了人也就淡出了外人的视线，洛白后来如何便不清楚了。不过贺知年还是记得，书中提到过洛家原是江南人，甚至洛白在江南名声还不好，后来成了大才女，先前的恶名才淡了去。
此时岳氏提起洛白，贺知年才想起来。四年前观月楼大火，洛大人因此获罪贬官，洛白不仅没能借此扬名，还连累了洛家，而当初那位罪魁的未婚夫自然是就此出局。洛白的婚事解除，贺知年还遇到过她与穆尚英相谈甚欢的场面，但最后，洛白嫁了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六皇子的胞弟谢琤为妻，这也是昨日梅花宴洛白会出现的原因，不过洛白恨武氏，贺知年倒是头一回听说。
岳氏也没有吊贺知年的胃口，她讨厌武氏，已经到了背后不说人话头的原则都打破了，放下了茶碗，道：“我跟武氏还有洛白都生在江南，早年时候，我爹跟武氏还有洛白的父亲还是好友，我们几个都是自小相识的。武氏打小就要强、爱计较，我们也不同她计较这些，关系还算不错，不过到了我们都长大了些，便不同了。”
岳氏啧啧的摇摇头，叹道：“说起来我们几个当中，洛白运到最差，那时洛伯父还在苏州做通判，官职是最低的一个，我爹呢，官职是最高的，不过那时武氏跟洛白关系最要好，我那两年总生病，与她们一道的机会倒是少了些。我祖母寿辰时，她们都到家中做客，就是那一回，武氏瞧上了我表哥。我那表哥啊，眼里容不得沙子，武氏当时给我表哥送了一首情诗，我表哥当时直接当众念了出来，还说送信的人不知廉耻，惹得众人耻笑。”
贺知年想起前世叛逆期的弟弟拒绝人家小姑娘，结果小姑娘差点从楼顶跳了下来，在这个时代估计更加严苛些，有那刻板的家长，不怜惜孩子受了委屈，觉得自家丢了脸面，反而责罚自家孩子的也有。
果不其然，岳氏接着道：“我表哥当众这么说，我听人转述时，武氏就在旁边，我瞧着人送过来的书信便知是武氏写的，可想着女儿家脸皮薄，并不打算按照表哥说的，叫母亲将人找出来羞辱。可谁知我替她留着脸面，她却趁着洛白不知情，就将事情栽到了洛白头上，当时许多夫人小姐在场，洛白百口莫辩，名声就彻底毁了，否则哪里会等到洛伯父调到洛州才说亲。”
贺知年听岳氏这么说，心道洛白运气确实够差的，那时被武氏栽赃个正着，后来又遇到那么个渣男，最后只得嫁了谢琤这么个恶少。不过洛白如今已经有一双儿子，听说婆家也十分看重她，昨日见到，精神气比起武氏还要好一些。
岳氏虽然讨厌武氏，但为人品性在，做不出算计武氏的事来，也就是时不时跟人说说给武氏添添堵，只是武氏毕竟是六皇子妃，六皇子名声素来好，别人听过也就过了，没有往外多说，这才贺知年这般的，都不知道武氏的这些往事。贺知年原本只是厌烦武氏夹枪夹棍的惹她不痛快，听了这段故事，心道日后还得提防着武氏，皇家可不是坏一坏名声的小事，让武氏栽赃点什么说不定就是大麻烦。
岳氏也不想贺知年做什么，九皇子的性格在那里摆着，没人敢招惹他也没人拉拢他，岳氏也并不想拉拢谁做什么，但她讨厌武氏连带讨厌六皇子，六皇子少一个盟友她也很高兴。同贺知年坐了一会儿，又给家中的孩子带了些点心，便同贺知年告别离开了。
贺知年也买了些点心，也没有在外面闲逛，就叫人赶车回府。马车没走多远，突然停了下来，春雨出去问了一回，回来道：“王妃，前面是穆王府的马车，车上是穆王世子妃，听说世子妃有了身孕，马车走得快了难受呕吐，所以请大家担待些。”
贺知年心里翻了个白眼，穆尚英赶在十月底成了亲，娶了谢笙过门，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通常来说，怀孕前三个月不稳定，一般人都会瞒着消息好好养着，等满了三个月再往外面说。当然，为了稳当些，前三个月基本上都是不出门的，有那身体弱的基本上就在床上躺着，怕出点什么意外，这位倒好，往外面乱跑不说，还让人担待些，生怕谁不知道一般。
人家作，贺知年可不想跟人一起作，反正马车里放了暖炉和茶水点心，她是不在意多耽搁一会儿的，索性吩咐车夫离前面的马车远些，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车夫本意是绕绕路免得惹麻烦，但这个时候街上马车正不少，后面还有好几辆马车，一时倒是退步出去，只得按照贺知年的吩咐，索性慢了些。主子都不着急，赶车的自然稳妥为上，马车稳稳当当的跟前面穆王府的马车保持了一段距离，贺知年掀了帘子看了一眼，一辆马车从旁边冒了头，似乎准备超车，不过还没等越过贺知年的马车，前面便彻底停了下来，一阵闹哄哄的吵闹声从前面传来。
春雨不用贺知年吩咐，便往前面去打听，不多时便回来了，道：“王妃，前头出事了，穆王府的马车撞上了淳国公府的马车，穆王世子妃意外小产了。”
“……”淳国公府？那不是谢菱悦后来嫁过去的那家吗？贺知年惊讶地眨眨眼，“淳国公府谁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