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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探视后，王警官带着许离在盐湖附近转了转，然后回了自己住的地方。明天是周末，她也要回榕城，所以就让许离今晚与她一起回去好有个照应。
王警官叫王越溪，是榕城人，毕业那年考到盐湖监狱，一待就是多年，丈夫是市里面财政局的，平时两地分居，周末团聚。
“哎，这份工作也没想象的那么好，什么人都见着了，什么人生都体验一次似的。”
许离微笑聆听，偶尔点头。
“你第一次来吧，刚开始都会这样，你还年轻，家里这些事，挺一挺就好了。”
许离想，她大概当自己是沉湎在过去的美好岁月，接受不了落败的现实，算了，随别人怎么想，只是嗯了声。
“越溪姐，我能跟你打听件事儿么？”
“什么？”
“你对秦舒展这个人还有印象嘛？”
王越溪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怎么会问她？”原来，盐湖这边女子监狱一般都是判了三年以上的女犯，分流到此的本就少，秦舒展当时是经济案判了五年，而且这边的女警官本就不多，王越溪当时负责的几个号子就包括舒展的。
“你真的知道她，就是去年出狱的，太好了。”许离没想到会这么巧。
“嗯，我记得。”王越溪对舒展是颇有印象的，她刚来的那年，也是秦舒展在盐湖的第一年，况且初次见到舒展，王越溪是震惊的。
她始终无法想象那个刚刚18岁的小姑娘有能力犯那么大的经济案，但又一转念想着人不可貌相。
“她不怎么喜欢说话，一开始同号的女犯人常欺负她，那孩子刚来时高高壮壮的，半年里就瘦脱了形。”
“后来呢？”
“那孩子应该是被人陷害了吧，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倔强什么都不说。家里也没人来看过她一眼，她老是不说话，其他人看不惯又捞不到好处，打骂也是常有，里面很多事，就算我是警官也身不由己的。”
许离长呼口气，果然和自己猜想的相似，舒展一定有苦衷。
又不忘宽慰王越溪：“我明白，哪一行都会有不得已。”
“那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年中体检的时候，舒展怀孕了，五个月了，只是她瘦了太多，根本看不出来。那时候她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平安生下小孩，可是舒展想要，就求我联系她家里人申请监外执行，但是——”
说到这儿，王越溪有些哽咽。
“可是孩子最后还是死了么，那生下来了么？”许离咬住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那一刻，许离觉得答案其实不重要，但她终于懂得舒展看向君诺的眼神。
“我在这儿待了快7年了，见多了人事，也没当初那些悲天悯人。唯独今天同你说起秦舒展，我是万分不忍的。那时她还没到十九岁，本是大好的年华，别的女孩都在青葱校园里读书恋爱，她却在铁窗里形销骨立。而且那时我才来盐湖工作，对舒展格外有种责任与感情，我希望这个女孩能早日出去，重新开始人生。”
王越溪看向许离，那眼神满是，你能理解么，能明白么。
许离自然是明白地点头，因为初见二十三岁的舒展时，她亦是同样情绪。
“我就去通知她的家人，才知道她母亲刚刚去世，父亲是早就失去联系的。后来我和舒展单独谈过，她很谨慎，不肯透露孩子的父亲，我当然知道这里面有钻的地方，只是舒展自己选的路，对或错，没人能干预。她开始关注有没有人来看自己，我大概知道她是在等着谁来，只是最后也没人来看她。她的小孩没生下来，后来引产了，快六个月时，其实孩子的手脚都分明了。”
许离倒吸了口冷气，全身汗毛战栗，牙齿在指关节上留下深深的烙印。
“经过了这一劫后，舒展的身子每况越下，人心是肉长的吧，毕竟时间也久了，同号里的人对她才好些。”
许离这才明白，舒展的病根是在那时落下的。
“后来大家多少也帮着她，我们同事也是知道舒展情况的，加分立功总考虑她，第四年的时候，她出狱了。那天我看到了那个高大俊逸的年轻人开着车来接她。我觉得，舒展的苦难终于结束了，不管是不是我猜想的那个人，希望他好好待她。”
许离心想，那个人，是陆沉么，可他不是一年后才遇到了舒展么？
“可是，舒展却是个悲苦的女孩，不久之后在去夏威夷的飞机上，因为飞机失事死了。”
怎么会，明明——许离心里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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