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墨柒叶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卷帘绸缎,粉色的一袭长帐轻挂,两边的珠子坠落到地上,上好的檀木,上刻着印花。使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是在墨家时的那般。
这么好的床,又会是在哪里?
四周摆着古董玩物,墙上挂着唐宋的名画,屋内清香扑鼻。墨柒叶搜寻着香气的来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看到一盆开得正盛的丁香。
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她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当她刚从床上爬起,一个身影倒推门而入。
他走近,面带笑容,不温不慢。
“昨夜睡好了么?”离歌轩问道,在床沿的另一端坐下,拿起墨柒叶的外套,轻轻地替她披了上去。
墨柒叶下意识的身子一闪,对离歌轩的友善还是很警惕的。
于是把他手上的衣服夺了过来,赶紧披在身上。心中有些不安,双手紧张地把衣角拧得很紧。
她这样不知所措的模样映入离歌夜的眼底,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种保护欲。
“柒儿,跟我回去吧?”离歌轩说道。
“你到底是谁?”墨柒叶转过眼,望着他,眼里满满的困惑。昨夜就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似乎要记起一些什么,但是在醒来的那一刻,所有刚刚编织起来的故事脉络又通通断掉。
你到底是谁……而我,又是谁?
“跟我回去,你一切自然会明白。”离歌轩依旧有耐心地笑笑,然后伸出手替她把凌乱的发梢整理了一下,绕到耳后。
既然她已经出现,那么两千年前大祭司的预言也将接近。而他,他一定不会善罢干休的,他一定会回来。而离歌轩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保护柒儿,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若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同你一起回去的。”墨柒叶坚定地说道,她站起身,走了两步,留给离歌轩一个倔强而又孤立的背影。
那一袭红纱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显得里面空荡荡的,身子越发单薄。
“柒儿,现在一时之间我说不清楚,总之,你先跟我回去,你妹妹也在等你。”离歌轩也起身,走了墨柒叶跟前。
他已下定决定,无论用什么方式,一定要将墨柒中带回天安国,带回浣月宫,只有在那里,她才会是最安全的。
离歌夜在两千年前已经被驱除出天安国,开除了神籍的身份。他若是强行进入浣月宫,必将是要承受巨大的苦楚。浣月宫是最强大的一道保障。
“妹妹?”墨柒叶一惊。
难道就是画上面的那个女子?还是“漪”娘娘?
“嗯,是的,漪儿她也在等你。”其实离歌轩里更加明白,带墨柒叶回去,又将会要面临着怎样的难题。
相信天下间不会有女子这么伟大,将自己的夫君拱手让人。
“那天,我听到黑衣人叫她漪娘娘,你们到底是谁,又是什么身份?”墨柒叶最关心的,还是墨家被害一事。
“我就是当今的天子!”离歌轩道。
“你是皇上?”墨柒叶诧异。
“嗯……不过这不重要,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过你想要过的生活。江山我可以不要,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离歌轩越说越是激动,一把把墨柒叶搂在了怀里。把头埋在她的发间,将她抱得更紧。
“放……放开!”墨柒中即使地推开他,微微轻喘着气,刚刚被他勒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离歌轩深情地看着墨柒叶,甚至眼底里都能清晰地倒映出她的影子,想要看着她,看着她,把她看进身体里面。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
“江山血染如画,又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墨柒叶对上他的眼神,身子一怔,心里似乎有些触动。但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甩掉。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越发觉得他像另一个人……
是离歌夜。
他们之间,又有怎样的关系?
离歌夜,离歌轩……早该想到了!
一个每次见面,都口口声声说想到得到她灵魂的离歌夜;另一个一见面,就说想要保护她的离歌轩…..
呵,真是有意思。墨柒叶颔首笑笑,却不再说话,走出房间去。离歌轩没有阻拦她。
这个时空里发生的一切真是越来越有意思,她开始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不对,她本来就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可是上天安排她来到这里,是要为了完成某些使命么?
“若我答应跟你走,你要帮我一个忙!”墨柒叶开始与离歌轩谈着条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峻得另离歌轩觉得,似乎是两千年前的那个她又回来。
那一刻的眼神,是这样的熟悉。
“你说,我一定做到!”离歌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替我查出杀害墨氏一家的凶手!”墨柒叶缓缓道,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奢求了,只是希望能够替亲人报仇,也不枉娘亲疼她一场。
而其余的,似乎老天也不太愿意让她好过。该来的,还是会来,既然现在的离歌轩不出去,离歌夜也将会是一个劫难。
离歌轩身子一颤,差点站不稳了。但却手心握紧,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好!只要你答应跟我回宫,一个月内,我必定查出杀害墨家的凶手,并且替你报仇。”
那个杀害了她亲人的人,不正是自己么。
突然感觉,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是那么地肮脏。
雅香院的三楼香阁,这里风光依旧。
“落日余辉,好景相同。”
不知道这么隐晦的一句话,夜雪是否能够读懂她的意思
现在已经日落西山,余晖刚好映在阁楼上,雁往南飞,村屋香烟袅袅。好景相同,却又不同。
墨柒中已经在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春儿来了两次劝她下去,天色将要黑了,这里风太大,她只好把外套也披了上去。
苦等了一个多时辰,桌上的酒热了又凉,凉了又热。
当她想要离去,刚刚起身,却看到夜雪踏了上来。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墨柒叶见到他,心中一片开心,脸上绽放着欣喜的笑。
“对不起,我来晚了。”夜雪也同样开心。
开心的是,她在这里等了他这么久。而且两个人心有灵犀,莫不是传说中的缘分。
“柒丫头,你没事吧?”夜雪看着她,握着她手,揉着她的发,生怕哪里缺了一块。
“没事,坐下慢慢说吧!”
“坐吧!”墨柒叶坐回到原来的椅子上,替夜雪倒了一杯酒,满上。
“昨晚那些是什么人?”夜雪开口问道,又不等墨柒叶回答,又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夜雪……其实……”墨柒叶欲言又止,抿紧双唇,看着夜雪的眸子里多了几分闪烁。
第一次,另夜雪觉得她的眼底多了一层薄雾,使他看不清楚她。
“你想说什么?”夜雪问道,似乎他已经猜到了结局
“我决定了跟他走,我有我的苦衷,也许你不会懂。”墨柒叶心底觉得隐隐的难受,像是与最亲爱的朋友诀别,像是自己说了谎,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却又做不到。
“我明白了!”夜雪笑笑,有几分自嘲。于是拿起酒壶又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墨柒叶又怎会是自己的良人?她从来都这般,如风如幻,永远都抓摸不到。兴许过一段日子就可以忘怀,就当是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夜雪,我会记得你的!”墨柒叶抚着他的手,心里开始有着丝丝的不舍,有点难受,想哭的冲动。
“嗯,丫头,去吧,去做你想做的。”夜雪依旧是笑笑,暖如春风。
从来都如风一般没有羁绊的生活,如今心中已经有了牵挂。他的一颗心,注定要跟随着墨柒叶的影子流浪。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在哪里……
只是如今,你将是在哪里,而我,又会在哪里?
夜雪想到这里,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却被墨柒叶一丝不漏地收尽眼底。
两人一同椅在栏杆上看着风景,依旧像没事一样谈天说地,谈笑风生。像一见如故的朋友,又像认识多年的故人,彼此熟络,而又陌生,陌生,而又熟悉。
究竟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夜雪……我只知道如今要离你而去,我的心是难受着的。
“你知不知道什么动物最爱问为什么?”墨柒叶打算说个笑话来缓解一下气氛。
“什么动物?”夜雪问道。
“猪啊!”墨柒叶笑道。
“为什么?”
…………………
“哈哈……”果然是中招了,墨柒叶笑得人仰马翻。
夜雪顿时间觉悟过来,原来自己这么笨。
“柒丫头,你这根本就是耍赖皮。”夜雪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说你笨嘛你又不承认!”墨柒叶轻噘着小嘴,扯高气扬地抬头,用鄙视地眼神看着夜雪。
“不如我们吻别吧!”夜雪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另自己都吃了一惊。
“啊?!”墨柒叶的嘴巴张得跟o型一样,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没等她把话说完,已经瞬间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淡淡的香气传来,她的唇很快就被夜雪侵略,他吻着她,抱着她的腰枝,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墨柒叶倾刻间呆住了,忘了本该有的反抗。
等她回过神来,唇上的炙热温度已经消失了。夜雪看着她的双眼,依旧将她抱得很紧很紧。
他的怀抱很温暖,另墨柒叶觉得很有安全感,那一刻真想沉溺在其中。只是,她终究是要走的不是么?
“柒丫头,你真的要走吗?”夜雪问道。
“嗯……我要走了。”墨柒叶笑笑,如初识时的她,那般明悦动人。
他笑笑,虽是不舍,却终究还是放开了她。没有过多的言语,一切已尽在无言中。
墨柒叶没有回头,加快了脚步,走下了阁楼。再多不的舍,终还是要别离。可以不回头,那就别回头!
晚风萧瑟地吹过,独留夜雪看着她离去的背景,仍在这里,感受她来过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