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傲世轻狂 > 郎明仙天 第十六章 你竟骗我!
    易轻狂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脑中只剩下一个声音,胸口似乎猛然被一块巨石压中,将肺中的空气尽数挤掉,明明张开嘴,却再不能吸进一丝新鲜空气。

    大名鼎鼎的明王……明王……

    明王?

    明召天的对头,明王?

    朝玉是明王,明王就是朝玉?

    脑中突然一个闪电划过,顿时劈开了迷雾。

    那赌坊的一身药香让她误认为是明王的男人是谁?那……也是他为接近她而布的局?

    “君王用兰太妃牵制着明召玉,明召玉多年来想尽办法救出兰太妃,而你!君王那么相信你!你居然将此人带进宫来!若不是今日电闪雷鸣,恐怕兰太妃就要被他救出!到时候明召玉再无后顾之忧,郎明仙天再起战事,浮空领在旁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两大势力在联合起来,覆灭郎明仙天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明是的声音在耳旁炸响,字字诛心,震得易轻狂一颤。

    覆灭郎明仙天……罪魁祸首……

    朝玉……召玉!明王明召玉!

    轰隆——

    闪电将黑暗劈开,照的这一方天地犹如白昼,白昼中,两张惨白的脸,和一张面无表情,眼神却恨不得将人扎死的脸。白昼一闪而过,天际奔雷如千军万马般,从天地交界的一线隆隆奔来。

    “啊——”惨呼再次传来。

    易轻狂腿一软,退后一步。之前再遇的对话在脑中响起,清晰明了,一个字也没有落下的想起,却字字如刀,扎在她身上。

    “你是兰州人吧?”

    “算是吧。”

    “那你应该知道明王喽。都说他有宿疾,是真的吗?”

    “明王有宿疾,孩子都知道,还在郎明仙天全境内重金礼聘炼药师为其医治呢。”

    “什么样的宿疾知道吗?很严重?需要常吃丹药?”

    “很严重,有问题能不吃药吗?笨。”

    “你知道这么清楚,你认识明王啊。”

    “切,郎明仙天谁都知道,就你没常识。”

    算是兰州人?没错,他封地建府在兰州,所以算是兰州人。

    严重的宿疾?什么宿疾?明王中蛊,雷声引发!能不严重吗?明王自己能不了解自己的情况吗?

    可笑她竟然和明王本尊打听明王的消息。心头涌上一股被算计的怒气,难为他还装作混不在意,他当时听着一定觉得很好笑吧?

    一念闪过,脑中瞬间清明,相遇到现在的一幕幕仿佛抽丝剥茧一般在脑中飞速分析着。兰州初遇,不过是他计划的开始,什么看上了她的面具?堂堂明王有什么东西需要和她抢的?装作头脑不灵光的样子接近她,嬉笑玩闹中让她降低心防;再到明都再遇,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并且顺便救了她?不过让她心存感激罢了。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宫门惊雷中施展苦肉计,逼她带人进宫。

    是这样吗?

    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那个倒地的人,那个她把他当做朋友,担心着他脑中蛊虫的人,是怎样欺骗、利用她的!

    兰州初遇,他粘着她,她现在已经不确定那是不是布局的开始。赌坊再遇,她不确定那是不是令她入局的一部分。宫门口宁可受伤也不反抗,是不是逼她的苦肉计?!

    易轻狂眼角赤红,心中充满被骗的愤怒,沉声嘶吼,“你竟骗我!”

    亏我将你当做朋友,想着驱逐你的蛊虫!

    “在兰州,你是不是专程来接近我?!”

    亏我以为你神志不清,在你自残之时出手相救!

    “赌坊阴差阳错救了我,是不是你布的局?!”

    亏我心中感念你的救命之恩,无视潜在问题带你进宫!

    “那日宫门口,为何不抵抗?!”

    亏我说服自己你不过是个受了伤的可怜人!

    易轻狂狂狂吼出声,一声比一声大,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欺骗和背叛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曾经有人的背叛,令她丧命痛失至亲!

    “不……不是……”明召玉面色惨白几近透明,抬手捂着耳朵,眼中满是痛苦和惊慌。易轻狂的质问比脑中蛊虫发作还要清晰的划破天际响彻脑中,一瞬间蛊虫发作的痛苦远了,更大的痛苦来临,脸色惨白的连唇色都泛着不正常的白。他咬牙吐出几个字,“你说过……别想……硬闯……”

    易轻狂浑身一震。她听明白了,他在说他没有布局,宫门口不反抗也只是她说过一句“你别想硬闯”。

    不过,他能相信他吗?她想不相信还有任何意义吗?他的身份已经在两人中间重重划下一条鸿沟,深不可越。

    他和明召天虽是兄弟,却也是对头。

    明召天没有用兰太妃牵制他吗?他不想救出生母吗?中午,他不是还接近过太妃?当时他那般呆楞的样子,现在想来,不正是思念母亲终于得见的模样?若不是今晚天气,他恐怕真的已经救了兰太妃,远走兰州了吧?

    他以为她还会相信,他真的脑子有问题?相信他,再换来血淋淋的背叛?

    明召玉不知为何已经不再反抗,几名士兵将明晃晃的长刀架上了他的脖子。而此时的他却是不再反抗,只是静立不动,眼中满是悲哀。

    雨哗的一声泼也似的下起来,没有给人一丝喘息和适应,瞬间将人淋个冰凉湿透。

    易轻狂任雨将她打湿,乌黑的发丝屡屡贴在脸庞,缠在脖间,仿佛线绳将她的脖子紧紧捆缚,呼吸不畅。为自己被友人欺骗,也为这样的被骗差点坏了明召天的事。

    “都住手!”明召天的声音在半空炸响,随即紫影电光火石间掠来,带来森然气息。

    他刚刚听见雷声便知不妙,将太妃的事情解决后,便火速赶来。他将目光投向易轻狂,眼中暗紫光芒缓缓流动,唇角抿紧。随即如有实质般的目光又在明召玉身上巡过。

    “君王!易轻狂将明王易容带进宫内……”明是上前一步,禀报。

    易轻狂又是一震,易容了?她苦笑,自己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也是,明王怎么会有人不认识?那张脸怎么好行动?

    “本君知道。”明召天狭眸冷眯,周身冷气森森,几乎将将雨水冻结。

    明是被那气息冻得一颤,虽然心中意外,却反常的即刻浑身僵硬小心翼翼的立着,大气也不敢喘。君王生气了,君王平日虽然不苟言笑,却也言谈随意,无甚禁忌。不过,他们这些心腹都知道,当“本君”自他口中出现,就是君王动怒的时候。这个时候,任何违逆都是给自己掘坟。

    “明王进宫是本君知道,并且允许的。跟轻狂没有关系,明是,她是你的主子,无论如何,你不能不敬她,更加没有理由责难她!事出突然,本君念你心系郎明,自己去领三鞭吧。”明召天将僵立着的易轻狂揽住,任她的湿衣染湿自己的,“明王的事本君亲自处理,都退下。”

    明是听见主子这个词,心中大骇,原来君王已经将她放在这般重要的地位?君王动怒,即便是受罚,他也不敢不从,并且心甘情愿。对于君王的命令,他丝毫起不了反对的念头,若是君王让他死,他也会马上毫无怨言的将枪头扎进自己胸膛,因为没有君王,他明是还在一堆乞丐中间争夺吃食,更别说今天的明是。

    明是转身,带着或多或少受伤的士兵离去。

    雷声已经过去,雨却丝毫没有减缓的态势,天地间似乎连成了一条条细线,帘幕般遮挡着视线。

    明召玉在雨中缓缓放下耳边的双手,嘴边露出一个苦笑。他早就知道易轻狂和明召天的关系,却还是这般心痛,比脑中蛊虫发作更甚,为何?

    那个深深印在他脑中五年的身影,他挥之不去,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探寻的心。他以为是好奇,好奇他脑中的身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为此,他不惜来到自己绝对不能久待的明都。却为何,在她的指责面前会痛的无以复加?

    朦胧雨幕之中,易轻狂呆愣愣的任由明召天抱着。他抚她的背,在她耳边一遍一遍的道,“那个太妃是假的,我不是带你去看过兰姨的吗?”

    “他进宫我就知道了,这没什么。不关你的事,也不关他的事,他也没有骗你什么,不需要伤心。他进宫也不会有任何后果,你也不需要自责,听到没有?”

    易轻狂听着,她想,那个兰太妃是假的,所以明召玉就算进来了,劫走的人也不过是个假的,真的……对,兰太妃已经去世了,她见过的无字坟墓。之前她还疑惑怎么墓碑上无字,她现在知道了。要牵制明召玉,兰妃必须还活着,所以兰妃的墓碑上,不可能刻上字。他说过给墓碑上刻字的时候快到了,是不是说……两人就要撕破脸皮了?

    若明召玉接近她是想用她救走兰太妃,换取在两人的对峙中取胜的砝码,那他就大错特错了,不管他是谁,她都只会站在明召天这边。

    “轻狂!”明召天见她不说话,有些急了。

    易轻狂深呼吸,然后冲他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缓缓往寝宫走,明召天则面露担忧,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易轻狂冲他淡淡一笑,拍拍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雨幕之中,金色的身影缓缓离去,只余两个男人。

    “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算不上。”

    “你恐怕要进天牢了。”

    “我记得方向,我自己去。”

    明召玉脸色苍白,朝着天牢的方向行去。明召天望着那个背影,眼光复杂。

    *

    夜晚淋雨,受了风,心理上又受到打击——易轻狂病了。

    宽大的房间,精细到每一个角落都用华丽首问装饰过,却又不显得过于繁杂,一张圆桌,窗边一张软榻,软榻上一方矮几,上不放吃食,却放了一盆翠竹,墙上点缀着一幅泼墨山水。

    低调而华丽。

    越过专门为易轻狂换成淡金色的帐幔,便是卧室,床前帐幔软软垂下一半,遮挡了床上的人儿。

    此时,易轻狂躺在床上,面色潮红,没有陷入沉睡,却头脑沉沉,却怎么也醒不来。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额头时不时的凉一下,口里似乎被喂进了什么。隐隐约约听到人声。

    “君王……易执事吃过药,应该就没事了,却不知为何,仍旧没有发汗,发过汗也就好了……”

    “……退下。”

    “是。”

    明召天将帐幔勾起,望了进去,床上躺着的人儿面色潮红,秀挺的眉微微皱着,看得出来睡的不甚安稳。他微微皱了眉。他知道明召玉进了宫,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告诉轻狂那是明王,如今事发,他也有责任。

    亲手换了夹了冰的湿布斤,敷在她额头上,又将被子盖严,随即,他自己也躺了上去,将她紧紧环住,一只手贴在她心口。

    易轻狂睡着睡着,便感觉脑袋上令她舒爽的凉意离开,随即又回来,变得更加舒爽,同时,胸口却传来阵阵热力。

    胸前怎么有个火炉?

    那热浪一**的袭来,令她难耐的皱眉。

    好热……

    “嗯……”睡梦中的她不舒服的扭动,然后便听见一个几近轻柔的声音,“乖,别动,发过汗就好了。”

    那声音温醇,是令人舒爽和安心的好听,带着神奇的魔力,让她下意识的安定下来,不再胡挣扎乱扭动。

    她感觉整个人好像被投进火炉中炙烤的剑,被烧得红通通,然后又放进凉水里,“兹”一声,通红退去,水汽白烟般冒起,浑身浸水凉透。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叹息。

    什么叹息?谁在叹息?

    她脑中很乱,突然看到那个不动声色问着她最佳修炼时间的未婚夫,那个出卖他,间接杀了他父亲的侩子手。随即画面一转,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子,运剑对着明召天,狠狠的一刺,穿透胸膛。

    殷红点点,遍染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