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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孝斌与光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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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智妍的体重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抱着沉沉睡去的她,尹光颂走进了朴虎山的家。

    大厅里只有朴虎山和太太两个人,朴孝俊这个时间恐怕早就被轰回屋子里睡觉了。

    “对不起啊。这么晚才带智妍回来。”尹光颂满脸歉意,他低下身子想将朴智妍放到朴虎山怀里,可这小丫头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倾斜感而将尹光颂抱的更紧了,而且一点醒来的样子都没有。

    “这丫头就像个树袋熊。”朴虎山看着女儿起腻的样子哈哈笑了两声却被怕吵醒女儿的妻子狠狠拍了一下,他赶忙收住了笑,压低声音:“你把她抱回房间去吧。等会聊。”

    朴智妍的房间亦如一般小女孩般充满了粉红鹅黄之类的少女色彩。只不过细细发觉,你还会发现一些别的东西,例如…练功服、拳击手套、指虎、小刀…等等!小刀怎么插在娃娃的心口上了。娃娃不会只是用来练习打架的道具吧。

    冷汗!尹光颂放轻了动作好像蜕皮的蛇一样慢慢将挂在身上的朴智妍放在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

    “秀晶,跟着老娘杀出去!~”被子里的人型肉团蠕动了几下发出含糊的梦呓。

    返回大厅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就剩下朴虎山了,只有桌子上摆放的水果和热茶证明了女主人的一番功劳。

    “虎山叔~!”尹光颂坐到了朴虎山对面的沙发上伸手用牙签插了块苹果放在嘴里。

    “你这小子,那丫头就喜欢黏着你,干脆以后你娶了回家做媳妇得了。”朴虎山哈哈大笑道。

    “智妍还不到10岁,虎山叔你可不能把这丫头往我这火坑里推啊。”尹光颂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听志成说你已经开始动手了?”玩笑开过,朴虎山收敛笑容有些郑重的看着尹光颂。

    “嗯,我早就查到当初哥死前韩丽珍曾经也在他被奉承玄欺负的时候插过一脚。就拿她先祭祭旗吧。”尹光颂舒服的将身体缩在沙发里半闭着眼仿佛陷入了回忆,语气低沉的说:“我经常会想起哥的样子,当初是我为了报复尹家那女人而怂恿他偷跑出家的,现在一想起他为了这个而加入s.m,然后被逼得自杀我就恨不得把所有相关的人都杀掉,包括我自己。”

    “光颂,你想开些吧。报仇我并不反对,但是一定要保重自己。”朴虎山有些心疼的看着他,此刻的尹光颂才是他本来的样子,也只有在朴虎山的面前他才敢表露的样子。这是个一直带着面具生活的孩子,他只是在命运的作弄下做了一件错事,却要在心中痛苦的背负这么久,这一切在朴虎山这个一直拿尹光颂视如己出的人看来实在是太残忍了。

    “你要恨就恨我吧。当初如果不是我…”他心中的愧疚汹涌而来,平时的豪迈都仿佛不存在一般,嚅嗫了下有些艰难的想提起往事。

    “不,一切都跟虎山叔没有任何关系。造成这一切的就是我。”尹光颂的声音幽幽的传来。然后他便陷入沉默,紧闭上的双目在眼皮下微微抖动着,过去好像走马灯般在眼前播放。

    “哇~!”打开高大的铁艺大门,在一座他看来非常气派宏伟的欧式建筑前是绿色的草坪和欧式园艺风格经过精心修剪的花与树,眼前出现的一切跟那个狭窄而肮脏充满龌龊记忆的家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的样子,甚至比尹光颂所能想到那个虚幻的天堂还要美轮美奂。

    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也是在这一刻,幼小的尹光颂头一次感谢神让他降临在世界上。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再这里生活吗?”仰头望着牵着他的男人,男人的面容已经模糊到无法辨认,他却依然记得这个时候其他的一切。

    “真的,而且你要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男人笑着带他走上石铺的道路。

    “你就是我弟弟吗?你好,我叫尹孝斌。”也就是在这时候,尹光颂听到了这样的声音,童稚的声音中充满自信与阳光,这是他一辈子都记得的话,尹光颂循着声音望去,挥洒下的阳光让说话的人整个都笼罩在里面,他不由得用手挡了挡眼睛,只是透过指缝勉强的看着那说话的尹孝斌。

    他就是阳光,就是那些他在家附近的垃圾中掏出的破旧童话里讲过的拥有魔法的小王子。当时的尹光颂对这一切深信不疑。

    “你好,我是尹光颂。”声音颤抖着,哪怕是头一次面对街里面凶名昭著的虎山大叔,尹光颂都没有任何的胆怯与退缩,可在这个时候他却感到羞愧,这是放在宝石边上的顽石该有的羞愧,也是美丽花朵边上的杂草该有的羞愧。但是当时的他并不会这些比较,他只是羞愧,恨不得立刻逃开的羞愧。

    “太好了。原来你就是我弟弟光颂啊。走,我带你去找母亲。”手腕被人抓着,尹光颂却生不起一点的反抗之心,羞愧感更加明显的他却情不自禁跟着这个叫尹孝斌的男孩子走向那栋城堡般的房子。

    一半好梦一半噩梦。这种感觉是什么样的?这种感觉是从见到那个女人的那一刻就开始的吗?

    第一次见到玉雅贞的时候,尹光颂以为她是位高雅的皇后,因为比起李洙渝这个母亲来,玉雅贞给他的感觉实在太为震撼。高贵的气质、昂贵的服装、价值不菲的珠宝,这都是他从自幼生长的那条街上完全无法见识到的。而她对尹孝斌的那种慈爱也是他内心中从未被触碰过的期盼。

    玉雅贞轻轻的拥抱着撒娇的尹孝斌,尹光颂只是看就觉得那画面是那么的温暖。可当他看向那温暖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眸子。

    玉雅贞开始虐待他了,其实尹光颂对这并不感到难过。打骂也好,吃的很差甚至饿肚子也好,施暴所留下的遍体伤痕、饥饿感带来的难过,这些他都可以默默的忍耐,因为对这些他来之前也并非没有心理准备,他只是不希望发生罢了,但是如果真发生了也就让他发生吧,反正对生活的无情他早已经逆来顺受。唯一让他忍耐不了也想象不到的却反而是光明。

    天之骄子,尹孝斌就是天之骄子。他就像神的儿子,自惭形秽的感觉在以后的日子里让尹光颂变得异常的卑微。

    对任何人都是那样的亲切友善,擅长钢琴、小提琴,连刚刚上手的吉他也有着让教他的老师赞叹的天份,声音清澈嘹亮,音域宽广。从小学习跳舞、画的一手好画,尹孝斌甚至还会骑马。人人都爱他,仆人们发自真心的服侍他,父母以他为骄傲,来访的客人也从不吝啬于对他的夸奖甚至每个都会带些价值不菲的礼物给他。

    而自己是什么呢?那时的尹光颂常这样自我否定,他甚至很多次想到了死,想到要亲手了结自己。但是他害怕,他怕那个叫死亡的未知世界。

    所以尹光颂追赶,拼命的追赶。他用更多的时间学习那些尹孝斌会的东西,忍受饥饿忍受虐待,只是一门心思的学,想成为甚至超越尹孝斌那样的人。

    很快,他们成了很好的兄弟,可能是孤单了太久,优秀的尹孝斌需要一个朋友。他发现自己这个弟弟似乎很喜欢音乐,这让孤独久了的他很开心。于是尹孝斌很享受的做起了弟弟的老师,教给他钢琴和小提琴,还带着他一起听家里为自己请来吉他和声乐老师的课。而玉雅贞每当尹孝斌在的时候也不会去虐待尹光颂,这让尹光颂一度曾以为自己的好日子终于到了。

    阳光透过大窗户的玻璃洒落在地板上,年幼的尹光颂坐在椅子上弹着吉他唱着一首英文歌,他的声音很适合抒情风的歌曲,虽然没有尹孝斌那样的让人印象深刻,却有种独特的韵味,

    一曲唱罢。

    “太棒了!光颂!”尹孝斌兴奋的拍着手。

    “孝斌那时候学这首歌都用了四天,他只用了不到三天,真是了不起。”负责教课的老师也夸奖起来。

    “这小家伙学的真快啊。”一旁负责伺候的佣人小声嘀咕,她们都习惯叫尹孝斌做少爷,可对这个新来的小少爷,玉雅贞却并不让她们这样称呼他,所以她们也只能背地里称呼他为小家伙。

    摸了摸手指上的茧子,一切都是值得的。尹光颂看着尹孝斌开心的样子,心里涌起了感动的温暖。

    “他是真的把我当做弟弟啊。”虽然尹孝斌的完美让尹光颂始终非常自卑,可一天天下来,这个哥哥对自己的照顾却慢慢融化着他的心。

    “孝斌啊,快去爸爸那边吧,他有事情找你。”玉雅贞满面慈爱的叫着尹孝斌。

    “我知道了。光颂啊,你好好练琴,下次咱们一起弹唱试试看!”尹孝斌开心的笑着说。

    “知道了,哥。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的。”尹光颂也笑了起来。

    看着所有人退的一干二净,玉雅贞立刻换上了另一幅脸孔,她冷笑着逼近尹光颂:“贱种!想跟我们孝斌比?你别幻想了。你从来都没权利跟孝斌享受一样的东西。你不配!用什么眼神看我?你该用什么眼神看我?”

    一个巴掌扇完接着又是一个,尹光颂的脸逐渐的变红肿胀,他却只是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女人,哪怕被打的别过头也要倔强的转回来盯着她。

    他的头被扇的有些发晕,双耳嗡嗡作响,只觉得手里忽然一空,一直拿在手里吉他的琴颈已经被玉雅贞抓了起来,眼前一黑,一声闷响后,他觉得自己的头顶一阵热热的感觉,身体一下子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