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久久没想到风烨会带她进宫。
宫里正热闹。她沮丧地靠着一株酒金碧桃,想象那种热闹。原本以为进宫就可以看到容成,现在只有等宴会散了。
百无聊赖中,两个女子的声音飘进耳中:
“听说镇远侯俊美异常,可惜不能看上一眼!”
“看见又怎样,还不是白看。”
声音是从池边垂柳后传来的,想必是风烨的爱慕者。冉久久失笑地摇摇头。风烨有什么好,还不知能活几年,难道就为了所谓的尊贵,便要守大半生的活寡?
“听说今天的接风宴其实是为了给镇远侯和几位王子选妃,因为颜三小姐的事,延迟了这几天。”
皇帝给风烨相亲?冉久久赶紧支楞起耳朵。如果有人愿意守大半生的活寡嫁给风烨也没什么不好,那样她就不用做冉久久了!
“说起来还是那颜小姐可怜,眼看要大婚了,却白白送了性命。”一人叹道。
“听说颜三小姐素来无名,又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见过,莫非非丑即笨?”另一个说。
冉久久本想多听点风烨相亲的消息,听那两女将话题扯到她身上,顿觉无趣,心中却盼望风烨最好能今天选定大婚对象,明天就拜堂洞房。
“大胆,何人在这胡言乱语?”男子威严的声音突兀响起,吓得正说得欢的二人立马噤了声。
冉久久耸耸肩,闭眼假寐。她睡着了,什么也没听到。
“咦,这不是镇远侯身边的人吗?怎地在这睡着了?”脚步声到了近前,一个好听的男声带着疑惑说。
容成!
冉久久倏地睁眼,倏地站起,头顶到一根树枝,眼前立即飞起许多美丽的萤火虫。
宁王轻笑出声,对着旁边另一个男子说:“六弟,镇远侯身边这个小厮生得端地齐整伶俐,就是有些粗枝大叶。前日手受了伤不去包扎,却一个劲地对着本王发呆。”
“那是见三哥你长得好看!”六皇子约摸十六七岁,剑眉星目,隆鼻朱唇,一张脸白中带粉,似比平常女子还要嫩几分。
“容成!”冉久久正头昏眼花,听了二人的话,越觉委屈。容成竟然也有可恶的时候,原来她被蚊子咬一下,他都会紧张,现在倒笑话起她来了。
“你叫我三哥什么?”六皇子好奇地大声问。
“你在叫我吗?”宁王看着冉久久,原来前天不是错觉,他的确叫了这两个字。
“容成!”冉久久定定地看着宁王,只觉得气都要透不过来了。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宁王脸色微变。
他是容成,他真是容成!是她一直魂牵梦萦的容成!冉久久听清宁王的话,激动地上前一步:“容成,我是阿然!”她哽咽着,欣喜若狂的泪水瞬间淌了满脸。
“三哥,你什么时候叫容成了?”六皇子满脸兴味地看着宁王。
“我怎么会叫那个名字?”宁王皱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若不是冉久久提起,他自己都忘了。那是有一次外出时为了方便信口说的一个名字,除了几个近卫外没人知道,而他确定以前没见过镇远侯的这个小厮。
冉久久呆住。宁王刚才话里的意思明明承认他就是容成,为什么立即否认了,还摆出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 ?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其间出过什么事不记得她了?
“三哥,季小姐过来了!”六皇子看向宁王身侧,回头冲他眨眨眼。
宁王瞪了六皇子一下,随即转身,眉角眼梢全是融融暖意。
“溶月见过宁王殿下,安王殿下。”冉久久听到一个柔软如缎的声音,像羽毛轻轻拂过她心尖。季溶月,右相季家千金,右相季惟贤还是她爹的老对头。
然后,她听到宁王满含**溺的声音:“月儿!”
两世为人,再笨也知道这样的表情和声音意味着什么。冉久久头连着心木木地疼,明明艳阳高照,眼前却一片灰暗。
容成成了皇子。容成不记得她了,喜欢上了别人!
“殿下,这是谁?”季溶月看见冉久久,问。
冉久久抬头,然后目瞪口呆。
这就是季溶月?如果不是清楚地记得往事,冉久久一定会以为自己精神错乱了。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前世的自己,坠崖前的纪然。季溶月,竟然和前世的她一模一样!
“是镇远侯的小厮。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在侯府他也这般看着本王。”宁王柔声解释。
“三哥,这人真是镇远侯家的小厮?怎敢这样盯着季小姐看?”六皇子安王看看宁王,又看看冉久久,疑惑地问。
“他是镇远侯的小厮?侯府怎会有这样不知礼仪尊卑的小厮?”季溶月也很惊讶。
“镇远侯常年在外,他身边的人举止和京城不一样也很正常。”宁王连忙说。
冉久久突然很讨厌季溶月。
“宁王是在说本侯疏于教导,身边人不识礼仪不遵教化?”清冷的男声甫落,风烨出现在几人眼前。
“哪里,镇远侯误会了,”宁王有些尴尬,“本王是说,每个地方的礼仪,不太一样。”
“还不快向两位王爷和季小姐见礼!”风烨冷冷地盯着冉久久说。
冉久久没动也没出声,她讨厌季溶月,讨厌安王,连带对宁王也有些失望。
“丢人丢到宫里来了!果真是本侯教导不力,回去自己领罚!”风烨淡淡扔下一句,转头就走。
冉久久木然跟在后面。容成忘了前尘往事,喜欢上和前世的纪然有着相同长相的季溶月。而她,心未曾变,容颜已改。
难道,这是天意?她和容成在坠崖那刻就已经缘尽情断?那她这么多年的等候,辛辛苦苦隐藏自己又算什么?